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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秦卿背著包騎車回到小院。夕陽下在門口椅子上穿針引線的馮秀蓮轉過頭來，“怎么回來了啊？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在宿舍住嗎？”

“吃了飯沒有？”

“吃了……面。”秦卿吞了吞口水，“也不是不能再吃點。”

“本來說明天給你燉的蹄花湯，現在小火熬著，明天火候就最好，更爛了，不過今天也可以吃，應該熟了，口感上差了點。”

舀了一碗香氣噴噴湯色白糯的蹄花湯擺在面前，上面撒了點蔥花，泛著油星子，旁邊再加上馮秀蓮專門調配的紅油蘸碟，秦卿每一口都吃到滿足得停不下來。

馮秀蓮在旁邊看著，笑道，“你小時候還白白胖胖的，結果后面越大越不長肉了，這也就是我們家遺傳，能吃是能吃，可就是不長肉。”

“我哪里能吃了，我不是一直運動著得嘛！”秦卿嘟噥著回應，然后拉起自己短袖，給外婆亮了一下她白嫩嫩的肱二頭肌。

吐了面前桌上一大堆骨頭。馮秀蓮道，“對了，今兒怎么回來了？”

最后從嘴里嚅出一塊豬蹄骨，嗯嗯了兩聲，表示確實有事。

但看到外婆伸了一根指頭，帶著笑指了指她的嘴唇，“擦擦嘴，滿嘴的紅油，女孩家家，現在不注意收拾自己。”

秦卿從旁抽紙里扯了幾張紙插嘴，“嘿……”對外婆傻笑，而后把自己背包拿過來，把桌面給騰出一個空，筆記本擺上去，然后打開了當中的視頻。

“還不是因為陳一聞！你不是老想著他給商院拍片那個事嘛，結果出來了，他得了大獎了！作品也在網上公布了，想著你可能想看看……”

馮秀蓮“哎呀”一聲，坐正了起來，“就入圍那個……是嗎，那挺不錯的吧。我得觀賞一下。”馮秀蓮說著就去拿自己的眼鏡，戴上，讓秦卿給她播放。

秦卿把電腦擺在她面前，然后收碗去洗碗。

馮秀蓮喚了她，“你不一起看嗎？”

秦卿道，“我只是想著你關注他，帶來給你看而已！我才不感興趣呢，管他得沒得獎！”

馮秀蓮的聲音傳來，“哎，你沒看過啊……”

“不、感、興、趣！你看嘛你，我洗碗！”

“嗨！這孩子！”馮秀蓮在那邊有些怪責的嘟噥，但隨即也就算了，自己看陳一聞的作品。

看完之后贊不絕口，馮秀蓮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長大了，聞聞長大了。真懂事了。”

末了，馮秀蓮看她，“你真的不看嗎，拍的真好啊！”

“我就不喜歡。”

秦卿收了電腦，夜里，洗漱了后她穿著小熊睡衣，盤腿坐在床上。隔壁傳來外婆輕微的鼾聲，她睡得早，每天早上會很早醒，老年人不早睡不行。

屏幕發出來的熒光，照耀在她的臉上，秦卿頭罩在睡衣帽子里，敲著鍵盤和鼠標，移動著屏幕上的網頁。

而當頭的網頁標題，就是“京城大學生電影節作品《老男孩》爆紅引大批網友圍觀！”

標題的作者按里面顯示，這是通浪網轉載的來自京報的報道。接下來報道的第一句提案就是：“夢想這東西就和古跡一樣，永遠不會因為時間而褪色，反而更顯珍貴。”

“本屆在首都開展的第二十四屆大學生電影節一部獲獎短片自上線之時起，就引動了首都大學生的觀影潮，網絡上線后，這部以草根，懷舊，青春，人生，父子親情，友情等基調的微電影讓眾多網友‘飆淚’，‘淚流滿面’，截至昨天下午，該片在酷播網的官方播放次數就達到了六百萬。如果這是一次正式的電影，觀影人次統計，每張電影票三十五元計算，票房也有2100萬了！”

秦卿全部看完了整個報道，她又點開另一個標簽頁，那是另一家soho門戶網的報道。

“只有40分鐘的《老男孩》幾乎是一夜之間在互聯網迅速流傳，感動了來自60至90后的各年齡層的觀眾，引起了圈內外的關注和熱議。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流下了對青春唏噓的淚水，交口稱贊這是少有的代表青年心聲的佳作……”

“我們在現場采訪電影節組委會主席，師大傳媒學院院長霍亭的時候，記者就詢問過，以往大學生電影節也有很多優秀作品，但綜合起來，都沒有造成這么大的影響力，為什么這部《老男孩》卻可以脫穎而出，讓很多網友圍觀呢？

霍亭院長給了我們這樣的解答，他表示一來是這部作品確實素質過硬，這里面的所有人，都來自非專業類的學生，主創飾演劇中陳大寶的陳一聞是青山商院商科專業的學生，他不久前以一部《陳大錘歷險記》的動畫作品獲得青山短片一等獎。是位很有天賦的青年，后來想著參加國賽，劇中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同學，還有理發店老板，商人，保安飾演，但這里面的每個人都有他們親身的經歷，以最投入的狀態表演出來的內容，才是最打動人心的。甚至為了他們，他們學校的網紅校長都在電影里有所出演，劉孟添校長就是飾演里面的那個劉教授。

第二點是如今很流行網絡圍觀，被網名所關注，很容易產生轟動效應，首先最初在展映期間，就在首都大學生之間引起了很高反響，甚至一些專業院校，甚至有演員參與拍出來的影片，都被這部片子的勁頭給掩蓋了下去，口碑就形成了。網絡上線后借著這股東風，傳到視頻平臺，短視頻網站，還有微博這些地方，除了網名自發的轉載之外，還有一些圈內人士也加入到轉帖的行列中來，其中光影集團的副總王向川，導演劉啟榮，劉英，王大為，吳涵等名人都轉了貼，不僅轉帖，有的還作出了較高的評價，王大為一天之類強推三次，還表示片中的曲子，是獻給如今所有70，80，90后的歌！論壇，貼吧也有很多者，有人甚至還把‘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變成了自己的社交簽名。”

秦卿目光跳動著，往下翻。

這個網頁里就是一個知識分享論壇里面的評論了。

“哭了……兩個在校大學生，卻演出了兩個真實老男人的感覺，很美妙的青春，很讓人心碎的現實。真想去和他們喝一杯。”

“理想在每個人的心里，也許會慢慢移到心里的某個角落，但它從未離開過。”

“那些流落于市井的中年人們，在歌聲中紛紛淚流滿面，我突然自問，如果是5年前，我會不會如此感懷？所謂時間，就是以如此的方式殘酷地擊倒我們。”

“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很想我的父親，希望他在天國看著現在的我，能感覺到驕傲。我雖然沒有活成他理想中的樣子，但已經有一份小事業，有愛著的妻子，還有可愛的女兒，為了他們我會努力的。爸爸，我很想你。”

有些評論看得她笑，也有些看得她眼眸氤氳。

但也有雜音。

“聽朋友推薦，上去圍觀了一下。一般般吧，也就學生拍出來的水平，不明白為什么炒這么高，兩個大學生演老男人，就算有特效修飾，可有那份閱歷和經歷么，別搞笑了！蹚渾水而已，誰不知道大學生電影節里那些事兒！沒準就有Py交易！”

秦卿目光掠過這樣的評論，本來很想右上角點叉，但看對方在評論里面很是大放厥詞，用一系列論調支撐他的觀點。

“還有人說這是中國電影年輕一代的新希望？這種水平，還是趕緊扼殺掉吧！”

“感不感動？你們只是自己感動了自己！反正我是沒這個經歷，不覺得有什么感動！”

秦卿終于忍不住，直接拿自己的號上去就是一通懟。

那人最初時看到這是個女生號，說話也明顯是女生語氣，還有些陰陽怪氣，但很快就發現，這女的言語伶俐處處刁鉆。而且反應很快，兩人在線吵，他作為專業鍵盤俠噴子，打字手速也不慢，結果剛發出去，對方又是一堆劈頭蓋臉的反駁和痛罵。

直接搞到對方沒脾氣，丟下一句，“你這種女人，現實中肯定也是男人婆！”

“不跟你一般見識！走也！”告終。

眼看對方落荒而逃，秦卿先前因為激動而打字迅速的手還有些收不住的微微顫抖。

呼吸緊迫起伏。

還有些不順，郁結，不夠解恨。

只能又去看一些正面評論。

直到看到有個高贊報道。

“那年文藝匯演，年少輕狂，你彈吉他我來唱。”

“那些年送你的磁帶和CD，你還在收藏嗎？”

“黃角樹下，她來告訴我，別人很喜歡她。”

“那個撐著雨傘，像丁香一樣的姑娘，后來嫁作他人婦。”

“多年以后的我，追逐夢想的樣子，終于打動了無數人。”

“父子之間的和解，對夢想的執著堅持……這是逝去青春時代的最強音！”

一口氣看完，秦卿抬起頭，緩緩吐出了濁氣。

念頭通達，終于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