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就連劉國華都來向陳一聞要了兩張票,他倒是不是自己要看,是為自己侄子要的。
陳一聞表示讓大劉一家人都來,其樂融融,但最后劉國華還是搖頭說,“幾十年沒看過電影了,我回頭要叫你上師母一起看電影,恐怕她得以為我做了什么虧心事……用她的話來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恐怕到時候又得查我的賬了!就算了,你消息上把票給我那侄子就行了!嘿,下次要是能在電影院看你的電影,我就去看!”
這頓飯吃完,劉國華也就告別。接下來的場合還是都交給年輕人,他也就不摻和了,不過劉國華今天到來的目的也完整了,他其實并不在意學生暫時混得好不好,是個什么狀態,有的是當初調皮的學生反而每年都會回青中看他,也有當初他最喜歡的得意學生,上了大學后一個電話也沒來過。
而且這么幾十年過來,不是說你一時跑得最快,你就能跑的最好,好大學,好工作,都只是一方面,其他還會面臨各種問題,家庭的,社會的,有的工作羨煞旁人,但婚姻卻亮起紅燈,有的在官場風生水起,但最后落馬一地雞毛,人生那么多元,不是一兩個方面就能下定義的。
劉國華只是為了當年那個不起眼的學生,而今突如其來破土發芽,竟然生長出了一朵小花而欣慰。
同學會自然沒完,這邊飯局結束,大家就邀約按計劃去唱歌,最后宵夜。雖然大家都聽了陳一聞解釋是父母合作伙伴送的包場,但哪有那么簡單便宜,連同學里那位影院副總的叔叔都只能搞定普通票的訂票,像是沉浸廳這種稀缺資源,興許單獨可能留幾個,要說能夠直接包一個場,那背后該是怎樣的力氣和運作?
眾人發現再也看不清楚陳一聞了。
當然有曾經同學的那層關系,再加上陳一聞也不刻意拒人千里,反而還是愛開玩笑很隨和,不讓眾人覺得承了他的情而有任何負擔,仿佛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貢獻,不得不說陳一聞這為人處世變得相當的舒服。
整個同學會還是相當盡興,大家聊天打屁,各種憶苦思甜,勾肩搭背喊兄弟的,天花亂墜吹牛的,當然,這些個吹牛在此前陳一聞那個“包場邀請全班看電影”的鎮壓下,大家都很收斂。
最后臨散伙,有的還打算通宵的,體會一下當年通宵軋馬路或者網咖里面殺夜場。當然有些必須要回家的,陳一聞也覺得今天差不多了,薛雨恬張迎雪也要走,只不過他們和陳一聞家是兩個方位,薛雨恬父親開的車來了,張迎雪和她一起走,和大家互相道別,那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薛雨恬和陳一聞告別的時候,道,“畢業那天,照完了畢業合照離校,你在門口的那棵大榕樹的花壇上坐了很久……你當時,是不是在等什么……但為什么又走了?”
陳一聞怔住,那是記憶中畢業時一股沖動涌上來,鼓足勇氣的一次,那時少年哪管他最終結果如何,只覺得這高中三年不要留下遺憾,所以在最后離校時候,哪怕換來的是尷尬和女生的婉拒,他都打算對那個女生說出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的那一席話。
但最終當年的陳一聞還是天人交戰后動搖,所有的勇氣消耗殆盡,落荒而逃。
如今回憶起這些,陳一聞笑,“等不到的,何必再等。”
是啊,那年的陳一聞能等到什么?不過就是讓薛雨恬最后多增加一條畢業當天被人表白的“戰績”而已,只會讓當時的薛雨恬手足無措吧。
人總會有遺憾,長遠看來,遺憾不是壞事。它讓人可以在歲月里醞釀,哪一次拿出來,都不比陳年老窖的香醇更遜色。人這一輩子,彌足珍貴的事物,不就是那么幾件么。
“哦,”薛雨恬眉眼彎彎笑起來,“那最后你在22路車站的那家‘奇妙屋’夾了五個幣的娃娃,什么都沒夾起來,最后上車的樣子,不像是這么豁達啊。”
陳一聞愣住,看薛雨恬的眼里已經滿是愕然。
青高大門出來就是一條主路,向左向右,去往不同的車站和路口,陳一聞每天乘22路車回家,薛雨恬則在另一個方向乘173路,別問他是如何知道的,當年他不止一次裝作去另一條路買東西,而后偷偷看人家薛雨恬回家的車次和路線。
所以他們當年是不同方向的兩條路,而且22路車那條路上很偏僻,沒有什么商店,唯一的那家夾娃娃店還在路的盡頭處,走過了車站,他去夾了娃娃,還要往回走個幾十米,才能回到車站坐車。
薛雨恬的這話意味著什么?
她當年確實是和張迎雪他們在一起,不過等到陳一聞離開后,她們隨后也離了校,分別時候,薛雨恬并沒有獨自去坐車,她轉身走向另一條路,那條路對她來說很陌生,她腳步有些快,所以看到了當時頹喪在街上慢慢溜達的的陳一聞身影,她也看到了他進夾娃娃店的全過程,她站在了一棵能擋住她身體的大樹邊上,遠遠看著,心跳很快。
最后陳一聞從那家店里出來去乘車,直至他最后上車,薛雨恬在角落里邁出一步,卻最終還是沒有在車門關閉前喊出那聲“陳一聞!”。
張迎雪已經上了薛雨恬父親的車,在車里面催促,薛雨恬才對陳一聞展露一個笑容,轉身上了車離開。
這一天晚上回家。
薛雨恬給他發了一條訊息。
今天很愉快,晚安。
陳一聞回了句晚安。
他握著手機,有些胡思亂想,他腦袋里掠過丁詩媚,秦卿的容顏,丁妹這種大女主型顏值帶感香不香?香!卿姐那種運動少女傲嬌型香不香?香!
可現在腦海里浮現的薛雨恬鄰家女神型……
也很香啊!
陳一聞現在就像是買了彩票的彩民,盯著那累積一億五千萬的獎池,都還沒中獎呢,就開始規劃起該怎么用了!
第二天大中午,青山體育館的影城外面,陳塘敬在觀影人群這邊沒站多久,手頭上的票就以每張五百元的加價,三張沉浸廳的電影票就全數脫手。
一千五百塊到賬,陳塘敬感覺充實得很,昨天陳一聞在群里發出包場的邀請票的時候,他也暗戳戳的給自己定了張票。自然手頭上的這三張,就可以脫手了,轉手賣掙一大筆。
購票的是一家三口,看上去也是白領人士,知道行情,跟他砍了一下價,很爽快付款出手。陳塘敬收錢包到賬,對面的體育館保安盯了他好一會了,不過體育館這片黃牛當道,從來也就管不過來的,保安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發生沖突就行。
陳塘敬上前,心情大好的時候給保安遞了一根煙。那保安先不要,不過架不住陳塘敬的再三推遞,也就接過去了,夾在耳朵邊。
保安瞥了他一眼,“收入不錯吧?”
“嗨!一般一般,賺點小錢……”陳塘敬點起煙騰云吐霧,笑道,“這兩天你們這人多吧。”
保安道,“怎么不多。沒看新聞?賀歲電影風潮!都是來看劉啟榮這賀歲大片的,據說技術很強,體育館這邊是市中心,影院也是全青山最大的,人手都顧不過來……和少年時代組合開演唱會的火爆也差不多了……”
陳塘敬吸著煙,噴出一口煙霧,在繚繞的煙氣中,喃喃道,“你說……什么人能夠包個場?”
保安夾著煙,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陳塘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