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生最要緊是新的開始第五十一章渺小而不能同行陳一聞看到秦卿發出來的信息又撤回后,還是感覺這妮子挺可愛。
所以他本來可以當做沒看到,但還是故意回了信息過去。
想來秦卿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又隔了一天過后,丁詩媚的電話打了過來。
“聽說你們的片子遇上些問題,不會趕不及參賽了吧?”丁詩媚是從青大里一些人中聽到的傳聞,本身陳一聞在青大也有知名度,因為在頒獎典禮出現,還有和她走得近的關系,青大的人給了他一個綽號“陳大錘”,也有人叫他“大錘哥”。有時候遇到丁詩媚,打個招呼的同時,還有人問一句“大錘哥”最近怎么沒來啊?
說實話聽到這個綽號的時候丁詩媚覺得陳一聞也大概是求錘得錘吧,畢竟自己要取這個名字。
很多人還是通過各種渠道關注著西區商院里面陳一聞這個藝術隊參賽拍片的,青大也有參賽團隊,以往競爭對手都在那些老牌得獎院校里面,可這回很多人的目光還是瞄向商院陳一聞團隊的。再者有一些人也在關注著他們,期待成片。譬如丁詩媚寢室的黃麗和向思齊。
這事就是向思齊跟她說的。
陳一聞沒想到傳到青大那邊去了,本身他也沒打算給丁詩媚說,現在丁詩媚問起,他便簡略的將過程說了一下。丁詩媚在這邊也聽得微微皺眉,陳一聞這個和她的紀錄片不一樣,哪一段出了問題,可以放棄不用就行了,可能會影響到一些整體效果,但沒有結構上的大礙。但陳一聞這是個小品劇,他的室友都是主角,沒有哪個戲份特別少,而且每個人都有功用,關鍵是拍片過半,臨時調整來不及了,哪怕能取巧,主體結構一定受影響。
丁詩媚道,“若不然后面扭轉劇情,把卓俊的戲份刪除,給個理由,可以說成是得罪老板把人發配去非洲開荒了……其他的人繼續劇情。”
“聰明,”陳一聞道,“實在不行也只有這個法子了。雖然主體不完整,多少會有些奇怪,而且說實話,我不覺得我們這個片子能拿獎的,這樣就更不可能了……能拍完就不錯了。”
丁詩媚道,“還是有很多人等你們出成果,別說喪氣話。比如你們學校,比如那些你的粉絲……還有比如,我們不是競爭對手嗎?”
陳一聞道,“你能拿獎再說吧!”
“喂喂喂!”丁詩媚在那邊語氣忿忿,“是我安慰你啊,戰火隨便就拋過來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們啊,我們這次全體很用心的好嗎!”
陳一聞其實也就是個調侃,見過了丁詩媚的紀錄片拍攝,確實是很下功夫的。
陳一聞道,“其實這已經不是我們能不能拍出這個片子的事情了,現在是卓俊這個人,可能他身體里的某些東西被殺死了。就像是很多人一樣,很年輕的時候遭遇挫折認了命,之后就再也振作不起來。”
“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還是再努力一下。設身處地,如果我換成卓俊,我也希望會有人在泥潭的時候伸出手來,拉我一把。”
丁詩媚握著電話,道,“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還真有。”
“嗯?”
“可以穿清涼裝經常來商院帶些奶茶吃得慰問送溫暖嗎?”
丁詩媚直接掛了電話。
這兩個期末周顯得有些漫長,大家也都在看書戰備,為了不掛科最后沖刺。大學好像又終于有了一種學習的氛圍了。
卓俊不來住校了,考試的時候過來,也不再和他們搭話,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像是行尸走肉,有一天上午考了試,中午有人看到他在六教樓階梯大教室里啃饅頭看書,也不回寢室,下午參加考試,之后就離開。
期末考終于熬過去了,緊接著就是迎來假期。
劉昱家在附近的縣里,胡利京在毗鄰的另一個城市,來回高鐵要兩個鐘頭,趙嘉佳飛去了成州,方蕾倒是青山人,只是一句“你們假期約我,是要和我約會嗎?”直接斷了要找她聚會的念頭,寒假好像是沒有辦法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繼續拍片子了,而且后面究竟要怎么拍,或者另外選題,大家還在等陳一聞拿主意。
陳一聞也要回家,只是在大家臨散伙的時候,陳一聞提出道,“我有個打算,整個情況是卓俊的爸爸不理解,所以我們要不一起去卓俊家里找他,跟他爸說個清楚?也把整個情況解釋一下。”
劉昱和胡利京都有些愣住,“這能行嗎?閆曼代表學校出面都沒能扭轉他爸?”
“我們的目的也不是要扭轉他爸的想法,而是那天在場,卓俊他爸確實誤會他了,他是真的很用心在做這件事,我們拍攝的進度雖然只過了一半,但可以把卓俊的部分成片拿出來,這也是屬于他的,我們帶給他,也讓他家里知道卓俊其實付出了相當的努力和心血。”陳一聞道,“就當是去送個樣片。就我們三個去就行了。不如今天就出發。”
胡利京和劉昱對視,明天胡利京回家,劉昱倒是隨時可以離校,和陳一聞一樣,今天好像是最好時間。
一方面他們是覺得卓俊家肯定有什么難言之隱,二來一個天天見的朋友,要是就這么疏遠了,甚至如果來年,卓俊再要求調換寢室的話,那樣大家本來一個寢室的緣分,還是挺可惜。不管怎么說,哪怕是寢室的緣分還有一個班的緣分,也別把關系搞僵,有些話還是說開比較好,別等到這么僵著直至大學畢業后多年,想起來還覺得是個疙瘩,當初解開就好。
“那就走!”大家一拍即合。
陳一聞找閆曼要了卓俊的地址,聽到陳一聞的打算閆曼還是把地址發給他了,“行吧,你們也可以去安慰安慰卓俊,還有讓他爸明白到,你們也不是成天沒正形,你們是在投入的完成一件作品。這本質上和畫一幅畫,編一個程序,是一碼子的事情。”
“收到!”陳一聞一笑,這就是和輔導員搞好關系的好處,這只是要卓俊的地址。可惜丁詩媚不在自己班里,否則也能如法炮制的知道丁詩媚家住哪里了!
當然,只是純潔的朋友關系中純粹的好奇而已,陳一聞吃吃丁詩媚豆腐還可以,畢竟他也不討厭她不是么。而且丁詩媚做朋友挺好的,畢竟愛幫忙講義氣,本身也很有能力,有啥事可以照會一聲,隨時組隊。
但如果談戀愛什么的……開什么玩笑,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穿越一次,好好享受眼下的生活不好嗎?非要先把自己給栓一棵樹上吊死?
反正到目前為止,陳一聞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來到這個時空的行者,還暫時不愿為誰停下腳步。
陳一聞根據閆曼提供的地址,和三人來到了卓俊家,就在青山偏僻的一家自來水廠公司的老廠區里。
進入這片筒子樓,映入眼里的就是突然被水泥和膠合板的建筑井字形分隔出來的天空,兩邊的建筑立面,首先是長而采光不怎么好的走廊過道,過道上分隔著家家戶戶的單間,走廊圍欄外面支楞著很多的晾衣架橫桿,上面晾曬著不同人家的被子,衣服。走廊上各家門口都堆放著不少的雜物,有的人家甚至把鞋柜,衣柜都放在了外面。
這一切在現在普遍都是電梯公寓,鋼鐵混凝土框架構建的高層住宅樓的城市里,是這樣的格格不入。
胡利京和劉昱都對視一眼,他們家都是公寓樓,印象中只有小時候見過這種筒子樓,但都沒住過。
按照門牌號他們找到了卓俊家的位置,在三樓的一個靠樓道連著兩扇窗戶的單間。剛到門口,他們就嗅到了門內濃烈的藥味。
門口的蜂窩煤火爐子上煮著中藥缽,他們剛到門口,防盜門就打開了,穿著短褲的卓俊正拿著一根筷子一張帕子走出門來,結果整個人愣住。
屋子里傳來卓俊父親的聲音,“愣著干什么,端藥進來啊!”說著他走上前,看到了眾人。
“你們是,卓俊的室友?”卓父有些意外。
“是是,我們來看看卓俊。阿姨還好吧?”陳一聞上前,遞了個紅包過來,塞在卓父手里。
他以探病為理由,師出有名,哪怕卓父想要趕他們,現在也不好趕了。
“這怎么行!這是干什么,拿回去拿回去!不用!”卓父強硬的把紅包塞回來。到讓陳一聞愣住了,他沒想到以已有的經驗來處理這個問題,結果還遇上了硬茬。
“你們這是想勸卓俊回去的吧!”不過到底卓父還是臉色稍微晴霽了一下,道,“這都找到我們家來了?商院那幫領導高層就這么想要面子,想要得獎啊?就非我家卓俊不行了?他還是這方面的人才啊!?”
胡利京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道,“是這樣的,我們此前拍的片子,已經做出了一些樣片,這都是卓俊付出的,我們把片子給他送過來。還有,叔叔不如也看一看吧,我們絕不是在玩鬧。我們是很認真的在拍片參賽。”
卓父嘆了一口氣,接過了胡利京遞來的平板。
劉昱和陳一聞對視一眼,有戲!
但陳一聞沒有回應他的眼神,他皺著眉頭,事情好像沒這么簡單。
而這個過程中,卓俊就在旁邊站著,面對三個室友,看到劉昱,劉昱也不甘示弱盯著他,他反倒目光挪到地面上去了。
卓父拿過平板,看了一下陳一聞他們的剪輯,都是卓俊拍片時一些花絮,一些卓俊認真背臺詞,在那邊提出修改意見,有一幕是他反復在記著劇本在筆記本上分解動作的這些日常。暫時不出片子的內容,但現在對卓父而言,不需要內容,而是要看到他們整個拍片的狀態,所有人都很認真,這就足夠了。
卓向山看了過后,重又把平板電腦遞給了胡利京。
道,“你們誤會了……你們以為我不想讓卓俊參加你們這些活動嗎?不是的。你們自己問他吧,那天回來,我也跟他說了,他想要做這些,喜歡這些,都可以,但先把成績搞好了,再來做。我那天也有些沖動,要是打擾到了大家,大家別介意啊!”
“有什么要說的,你們自己說吧。”卓父對眾人點點頭,走到卓母所在的內屋去了。
卓俊看著面前三人,沉默片刻,道,“我們出去說吧。”
三人跟著他走了出來,卓俊帶著他們下了筒子樓,往外走,廠區外片是一片靠河的坡地,有些雜亂的草坪,也有附近的農民把挨著河邊的地開辟出來,種些蔬菜。
卓俊帶著他們來到河邊,這河道因為是從城市里出來的,水質顯渾,傳來的也絕不是好聞的氣味。
“我小學的時候,演出過一個小品,逗得人哈哈大笑。自那以后,我就印象深刻……”卓俊開口,“一直想要再有這樣的機會,再去嘗試……中學時候文藝匯演,我就報了一個話劇小品,登記過后,我提前兩個星期就和朋友開始了準備,興奮得好幾夜睡不著覺,我們無時無刻不想著表演內容,琢磨著臺詞,在鏡子面前反復練習,抓緊每一個空閑時間相互排練……”
“因為準備得極其認真,排練質量很高,班上的,學校的,很多人來找我,來鼓勵我,來表示期待……那時候我居然成為了全校的名人。”
“為了演好那場小品,文藝匯演之前,我還偷了我爸的錢,專門找了理發店去燙了頭發,換了一身配合演出的衣服……”
“但就是登臺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等待我上臺的時候,班主任跑來告訴我,我媽進醫院了,我爸讓我趕緊回家……”
“我準備的期待的一切,都被這個消息給打碎了,我當時頭也不回的丟下了我的同伴,沖去了醫院,那時候我爸還在醫院因為我偷了家里錢燙頭的事情,拿了一把剪刀,把我的頭發全剪了,剪成了那種參差不齊的……所以那一天的情況,我記得很清楚……”
“那之后,我就在也沒有想過演出這種事了,直到大學遇上了你們。當陳一聞說要拍劇,我雖然最初不是第一個表態的,但我心里面是害怕,又期待的。害怕的還是當年的陰影,害怕當你準備好了期待了那樣的一件事后,突然冒出一個消息,把你的生活全部打翻。害怕我還是那個被剪了頭發的樣子。
但陳一聞你給了我機會,你們給了我機會。我又感覺到當年的那種熱愛重新回來了。”
“我像是又站在了當初那個即將表演登臺的舞臺之前,帶著所有人的翹首以盼。我想做到最好,我想把當初帶給我激動的那種演出狀態,重新找回來。所以我真的很努力,我還看了很多表演的書,我想真的拿到獎,不僅僅是幫陳一聞,也是給自己這么多年心里面熱愛期待的一個事物的交代。證明我真的有天賦,證明我真的喜歡這個,我可以努力從這里得到證明!”
“但是,就是這么突如其來,我爸也病了,那天我爸來找我,其實就是得到的診斷書!如果確切的話,他時日無多了……”
“你們知道嗎,從小到大,我就沒讓家里省心過!成績不好,頑劣,調皮,請家長請到我爸都不好意思見老師,所以我爸最怕的就是我一事無成,最怕的就是我為人不踏踏實實,走入歪門邪道……他只想我好好學習,將來有個敲門磚,能找到好的工作,衣食無憂,遠離我們家這種被無常折騰的生活!”
“任何其他的時候都好!我不會丟下你們……”
卓俊涕淚橫流,“我只能對你們說對不起!我爸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陪他,想以他希望的那種方式陪著他。也許他看不到以后的我有沒有出息了……但現在,我想讓他看到我好好的樣子。我像他希望的那個樣子!”
“哥們兒,你們是最好的兄弟!真的,但別拉我,你們拉不起我!”
“因為我太小了,我真他嗎太渺小了!蟲子知道嗎,我就是只小蟲……小到連和你們一起走,都磕磕絆絆,跟不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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