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信誓旦旦明年接手的廠子就能扭虧為盈,陳一聞還是適時打消了告訴兩人自己目前寫歌賺了錢的事情。
這要怎么說?
“兒子我們家有廠了,廠子明年就要擺脫虧損。”
“爸我日賺一萬。”
“爸爸努把力,咱們以后就能過上好日子。”
“爸我日賺一萬。”
“你是不是走的歪門邪道,你學生家家寫什么歌掙什么錢?不行,把相關人員找出來我都見一遍,免得你被人傳銷了還不知道……”
陳一聞想著這種畫面的時候,就覺得違和,還是不要打消父親的積極性,同時自找麻煩了。
現在家里面債務暫時有了解決的出路,就放下了一顆石頭。
接下來商院進入了期末考試的節奏,商院的自習教室,圖書館,開始人滿為患。大家都八仙過海,為沖刺不掛科各種努力。
八教樓的教師辦公室里,閆曼正在和商院教工程項目管理的呂恕弘教授聊天。
“呂教授的課是遠近聞名的,以前我在商院讀書的時候,就聽過呂教授的課,那時候很多外系的都會過來旁聽,呂教授現在水平不減當年啊!”
閆曼微笑著道。
她在呂恕弘面前是晚輩,時常因為學生對接的事情也會和呂恕弘交流,最近還升了職稱,成為校務委員會的助理老師,行政級別上升到了科員。再加上閆曼還年輕漂亮,和這樣的年輕女老師聊天,當然還是如沐春風的一件事,特別聽閆曼說起當年聽自己課的情況,呂恕弘別提多神氣。
他這人不像一些教授,每天反正往臺上一坐,管他下面人多人少,班里人來氣沒來齊,只管講課就是。他不然,偶像包袱重,每次上課必點名,對自己講課有一種迷之自信,要有外班或者外系的人來聽他的課,就特別提勁。與之相對也就特別討厭那種遲到缺課,影響課堂紀律的人。
他還不會當面說,有時候要是發現誰在下面說話過分了,他就干脆停下來講課,用眼神盯對方,這種相當有殺傷力。而對于那些平時對他課不上心的學生,他表面上不說,私底下可都全部記了小本本的。
曾經就有不少學生沒搞清楚他的脾性,缺課,課堂紀律也不注意,結果一到期末,一看教師打出的平常分,都是全數不及格。
無數人都因此陣亡,所以呂恕弘就有了個“滅絕破壞神”的綽號。
“看著小閆你們這些當年的學生越來越有出息,我還是很欣慰的,哪天你跟當年羅馳平,岳馨他們聚會的時候,記得來家里做做,讓師娘給你們炒幾個好菜!”
“謝謝呂老師!”閆曼笑著,兩人說起當年師生關系,正是談興正濃的時候,是以往誰叫呂恕弘呂老師,他多半是不高興的,但閆曼改口稱老師了,忽略了對方的教授職稱,這個時候卻倍感親切。
“這次咱們財貿班準備期末評測,呂老師這邊也挺費神的吧……我們這次班上情況怎么樣?”
“普遍還行,可你也知道,也有百分之十的不合格率,這個是硬性指標。”
閆曼停頓一下,以開玩笑的口氣道,“那,這里面,二班的陳一聞不在呂老師你的名單里面吧?”
呂恕弘這才笑道,“我說小閆你今天就是有備而來,怎么著,這是套我話啊?還是在準備讓我通融?”
敢情呂恕弘是看出來了閆曼是有事的,難怪不急著走,跟她東拉西扯說了半天。閆曼反倒不好意思了。
呂恕弘最討厭學生對他的輕視,所以無論是缺課還是課堂紀律不好的學生,大抵在他這里就沒什么好分數。陳一聞之前就是他名單里的重點照顧對象,所以陳一聞在他這一科的成績也是最差。
閆曼笑道,“陳一聞現在表現的也不錯,為學校搞國賽,拍片,我也是這個藝術隊的負責老師……可能平時他制作拍片的時候,沒能照顧到你這一科,還望呂老師考慮到這個因素……”
呂恕弘道,“小閆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是很講原則的,學校給了老師平時分的分配,是用來做什么的?這根大棒就是在提醒學生平時的學習也不能落下,別總想著期末臨時抱佛腳……陳一聞要是缺課沒來學習,我該打多少分還是多少分……”
閆曼心頭“咯噔”一聲,心想難不成陳一聞這回又要掛科?
呂恕弘嘴角已經有了幾分笑意,“關鍵是……陳一聞這學期缺課的情況極少,來得也很勤啊。”
“啊?”閆曼愣住。她今天碰到呂恕弘,就聯想到陳一聞這一課成績的糟糕現況,心頭臨時起意,不如就幫他說兩句話。是事先沒和陳一聞溝通過的,結果沒想到陳一聞居然沒在呂恕弘這邊造成不好印象。
呂恕弘道,“所以我覺得,這人要是有了榮譽感,狀態是不一樣的。就讓他折騰吧!”
呂恕弘對陳一聞沒什么好感,只是他沒缺課,平時表現的也可以,他總不能給他打個差分。倒是覺得這陳一聞可以啊,小閆依托他那個藝術隊升了職,現在還幫他求起情來了,這個學生,似乎有些不一般。
但也僅止于此了。陳一聞獲獎,學校給他批準了一個藝術隊去進一步打國賽,其實在他們這些老教授眼里看來,這是劉孟添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體現。
學校里很多技術崗的老師教授們,其實對校方行政高層是不感冒的,平時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自有一股清高。
他們領域在學術上面,去專研行政自然本末倒置,甚至平時時候,哪怕是校長見著一些老資格的教授,都要哄著供著。面對校方管理層,他們也會擺擺譜。
有些教授的行政領域本就不局限于學校,而是散布學術圈的人脈,這些難道校長不眼紅,不需要?
所以像是呂恕弘這樣的教授,是有資格在背后對劉孟添指指點點的。
在和呂恕弘有相當看法的一些人看來,陳一聞能在拍片制片上獲得一個市獎,得到劉啟榮一時之贊揚,那也就是頂天了。而劉孟添竟然不切實際讓他組建一個藝術隊去參加全國大學生影片競賽,恐怕是不把自己丟上稱,是不知道幾斤幾兩。
當然,劉孟添做得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這本身也就涉及到和一些學校內呂恕弘這樣保守勢力的分歧。
他們當然是想劉孟添把資源投入到給教授的項目上面,投入到學校一些硬件設施的建設上面,與其有那個功夫到處去搞什么宣傳,開什么抖映號做“網紅校長”,搞些形式主義的東西。還不如抽出錢和精力更換實驗設備,還有很多空白領域需要資金和人員去填補,這些才是正事!
劉孟添固然是在以宣傳來提升商院的知名度和生源,但呂恕弘這樣的人更注重實際的東西,所以兩相也有觀念和方向上的沖突。
閆曼現在提及的陳一聞參賽這事,其實也是劉孟添治校的一個體現,若不是校長劉孟添的政策,陳一聞也是不可能有破格建立一個藝術隊的機會的。
呂恕弘覺得,商院這些想法還是天真了,全國比賽那是怎樣的場面,國內最頂尖的學校,專業上頂尖的學生和最天才的學生,都會因此匯集一堂。
這種環境下競賽,陳一聞這種被商院拉出來半路出家的,不碰個頭破血流,商院還真因為隨隨便便就能碰上一兩個全國性的天才呢?
不過這樣也好。等劉孟添四處出擊,結果哪邊都沒能冒出泡來,他終歸會明白,呂恕弘他們這些人給校長寫得那一封封建議信上面的內容,才是字字珠璣的金玉良言!
別搞那些歪門邪道的!
把資金多投到項目上來,多給他們這些有項目的教授科研資金,多做出幾個研究,自然能讓商院名譽地位提升!
靠學生打比賽掙知名度,想多了,哪有這么多天才!
還就砸在你劉孟添面前,砸在我這個給過對方不及格分數的“滅絕破壞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