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一個修行者,為什么和紀先生還有他的那群奇物混在一起,這就是原因了。”中年道人道。
“在我看來,司天監和御史臺,刑部衙門,皇城司之流也沒有太大的不同,你們明明掌握著超越世俗的強大力量,卻選擇袖手旁觀,這亦是一種惡。”
“嗯。”
“你……你不反駁?”中年道人愣了愣。
“我為什么要反駁,你說的也沒錯啊。”陸景道。
“這么說來你也不滿司天監?”中年人臉上一喜,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你可以加入我們,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誰說我不滿司天監了?”陸景反問道。
中年道人被搞糊涂了,“可你剛剛不是……”
“我承認你說的司天監的冷血無情也是一種惡,但是相比起修行者凌駕于普通人之上,只憑個人喜惡決定其他人的生死,我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版本的司天監。”
“修行者除惡揚善有什么錯?”中年道人不服。
“除惡揚善本身當然沒有錯,我自己也挺喜歡行俠仗義的,不然我練一身武功和修為干嘛?但如果修行者都將除惡揚善視為自己的職責,那要管的,能管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小到懲戒宵小,大到朝代更迭……背后都會有修行者的影子,發現大戶為富不仁就抄了大戶,見到宰相貪污便直接廢了宰相,甚至覺得官家德不配位,也可以馬上動手再換個官家。
“這樣不好嗎?”中年道人道,“若是有這樣的司天監在,想來那日那些衙內也不敢對小茹做出那種事情了。”
“你的想法挺好,可惜修行者也是人。”陸景道,“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錯覺,覺得修行者治理的國家會比朝廷來的要好?
“官吏不好好當,會有御史臺會去找他們的麻煩,官家倒行逆施,自然有揭竿而起的豪杰將他踢下那個位置,唯獨修行者……沒有天敵,一旦不打算做人,很容易就會無人可治。”
“你看起來對你們自己人好像沒有什么信心。”中年道人目光閃動。
“我不是對自己人沒信心,只是在闡述客觀規律而已。”陸景道,“當初建立司天監的那些修行者前輩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有意識的限制了司天監的權力,讓修行者們只專注于解決詭物的麻煩。
“也正是因為如此司天監才能存續千年,也護佑了人間千年。”
陸景頓了頓,“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你有你的理由討厭司天監,也有足夠的理由來救紀先生,可既然被我給抓住了,想活命的話就老老實實召集你的那隊人,帶著他們離開京城。”
“你當我傻嗎,我把人召集起來,不是等于給司天監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機會?”中年道人翻了個白眼,接著又道,“等等,你剛剛說一隊……你怎么知道我們兵分了幾路的?”
“因為來找你前,我已經解決了兩路了。”陸景日常嚇唬對面。
而中年道人果然也被唬住了,睜大了眼睛,正要說什么,卻見城西面的天空中忽然騰起一片血霧。
“差點被你給騙了。”中年道人見到血霧后先是一喜,但旋即又皺起眉頭,“怎么這么早?”
而陸景也從中年道人的話語中得出了他們這次有三隊人的結論。
“那片血霧是什么?“陸景問那中年道人。
然而后者卻是忽然閉上了嘴巴,任憑陸景再怎么逼問,都不再開口。
甚至陸景動用飛劍切下了他的一根手指,他疼的滿頭是汗,也還是強撐著一言不發。
見狀陸景倒也沒有再逼迫他。
先去抱起了地上的謝理理,然后提著中年道人出了棲霞觀。
陸景直接翻的后墻,避開了司天監,也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血霧升起的地方,而是先跑去找了顧采薇。
這會兒城門已閉,暫時出不了城。
于是陸景就讓顧采薇帶著她的老娘還有謝理理去城東避一避,總之和那片看起來越來越大的血霧拉開距離。
等安排好一切,陸景趕到事發地的時候已經是一盞茶后的事情了。
而那里這會兒也已經匯聚起了不少監察,除此之外還有差役在負責維持秩序,阻止附近的居民靠近。
陸景往血霧里瞅了幾眼,結果基本只能勉強看到兩丈內的東西,再遠燈籠發出的光就被阻擋了,而且那血霧并不是固定不動的,而是像有生命一般在緩緩流動,看起來頗為詭異。
陸景一時也不敢上前,他左右望了一圈,總算在人群中找到了個熟人,于是湊了上去。
“前輩,前輩!”
獨眼道人也在盯著那片血霧,眉頭緊鎖,直到陸景喊了第二聲,他才回過頭來,“陸監察,你來了!”
“嗯,我在城北看到空中有異像,就趕了過來。”陸景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署里的幾位監察之前追擊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結果引出了他的同伙來,打了一架,一開始我們的人占據上風,但是后來他們的人源源不斷的趕來。
“于是署里也增派了人手,眼看著就要擊敗他們,沒想到天空中就升騰起了血霧,一下子把半條街都籠罩了進去,而且那血霧還在不斷擴大。
“我們剛剛才用陣法限制住了這片血霧,但是和里面的人失去了聯系。”獨眼道人說到這里注意到了陸景手里提著的中年道人。
微微一怔,“這家伙不是棲霞寺的朝元嗎?你把他帶來這里干嘛。”
“他是紀先生的人。”陸景將朝元拋下。
獨眼道人驚訝,“他認識紀先生?
“對,我剛和他打了一架,這家伙的修為還不錯,估計是三宮修士了。”
“他,三宮?等等,三宮你都打得過?”
獨眼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竟不知該為司天監眼皮底下藏著個野生三宮修士,還是這野生三宮修士被陸景單槍匹馬拿下而震驚了。
“我取了個巧……假裝被他的符水給藥倒了,他對我放松了警惕,結果直接被我摸到了身前,之后沒來得及用出什么法術就被我給放倒了。”陸景如實道。
獨眼道人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接著又看了眼朝元,“你知道這血霧是怎么回事兒嗎?”
朝元冷笑連連,卻是依舊并不答話。
于是陸景在一邊攛掇道,“把他帶回署里吧,用庚字拾貳讓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