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爆發在銀川城南百余里黃河東岸草原上的戰役,只持續了一天就結束了。
時間不長,血腥程度卻極為殘酷。鮮卑、偽匈奴和河西羌聯軍,一共死了超過三萬人——大約一萬人是在正面廝殺中直接戰死的,還有超過兩萬人在崩潰后的掩殺環節被殺,或者是傷重最終不治、被漢軍在打掃戰場時補刀干掉。
十一萬人能活下來八萬,在騎兵為主的對戰中也是正常的,畢竟騎兵的優勢就是打不過至少還能跑。
活下來的八萬人里,兩萬多被抓了俘虜,還有五六萬跑了。跑掉的人當中,步度根的鮮卑軍就占了一半多,三萬。誰讓他在戰場的最北端,最容易脫離戰場呢,所以能成建制地壯士斷腕全軍撤走。
漢軍方面,馬超馬岱的部隊,死傷也達到了驚人的六千多人。不過好在漢軍騎兵的甲胄裝備比例較高,直接戰死的只有一千七百人,還有四千六百重傷員。
而且因為重傷的主要是撞傷、摔傷,而非被銳器砍了肢體、臟器,所以多半可以不用落下永久性殘疾。八成傷員都是手腳肋骨這些斷骨,按照傷筋動骨一百天的醫學常識,多處嚴重骨折加內臟摔撞內傷,怎么也得躺著養半年多才能恢復行動能力。
呼廚泉那邊,按說他是打了一半才到場助戰的,一開始最艱苦的相持階段他并沒有參與,但呼廚泉的部隊沒有鐵甲,所以依然有三四千的死傷,其中戰死的比例也比漢軍高些。但考慮到他巨大的繳獲和俘虜收編,這些損失呼廚泉都是可以接受的。
呼廚泉和馬超略作休整,就繼續北上,回銀川城解圍。解圍的結果倒也順利,完全沒出意外。
龐德帶了近萬民兵和臨時征發充當長槍兵、弩兵的屯田青壯守城,守住那些河西羌人部隊幾天的攻城還是綽綽有余的。
當馬超和呼廚泉的騎兵出現的時候,河西羌的步兵部隊就已經作鳥獸散了,還有很多試圖徒涉過黃河、鉆回賀蘭山區逃命。被馬超一陣掩殺,俘虜了兩三萬烏合之眾——最后甄別俘虜的時候,發現這些河西羌也不算什么戰兵,純粹就是深秋出來打野食過冬的羌族饑民而已,毫無價值。
馬超就把這些人都先按慣例罰入苦役營,然后慢慢改造在當地屯田。馬超帶著騎兵部隊繼續過了黃河,花了幾天時間沿著賀蘭山搜了一圈,把這些羌人的家眷婦孺什么的都抓一抓,最終得到了五六萬人口。
到了這一步,河西羌算是徹底被劉備陣營連續兩年多的打擊搞得一蹶不振,凡是肥沃的有河湖綠洲的大片河西草原,基本上都在劉備軍控制收編之下了。只有賀蘭山等一些窮山溝里可能還有千戶級別的小部落茍延殘喘。
銀川郡保衛戰,到這一步基本上就算搞定了,后續的重頭戲將是追擊。
在這場銀川保衛戰中,除了人員的傷亡和俘獲之外,其他方面劉備陣營還是比較虧的,主要是為了支援騎兵大軍在銀川郡長期駐扎、相持,乃至后續的追擊,糧食馬料消耗極大,后方的物資運輸調用的民力消耗也很大。
所以按“以戰養戰”的思路,這個賬肯定是怎么都算不過來的。如果李素劉巴沒有及時變法,稍稍提高了物資動員調度效率,劉備陣營只會虧更多。
至于繳獲的胡人聯軍武器、衣服、皮甲那些,根本就不值錢,那些爛貨還不如漢軍在戰斗中損耗的武器盔甲總價高呢。唯一值得一提的收獲,就只是馬匹繳獲了——
此戰一共繳獲了胡人聯軍超過兩萬五千匹完好的馬,包括一半左右的戰馬,剩下的是普通低質量的乘馬、馱馬。
戰后分潤戰利品的時候,馬超留下了兩萬匹馬,分給了呼廚泉五千匹,而那些垃圾武器衣服什么的大多給呼廚泉了,算是彌補他馬分得少。
呼廚泉也沒有敢多爭執,主要是他抓南匈奴俘虜抓得多,那些成建制投降的南匈奴人都是自己帶馬的,所以實際上呼廚泉進賬的馬也接近兩萬了。
馬超此戰損失馬匹五千,繳獲馬匹兩萬,平賬之后好歹也能讓劉備陣營再擴編近萬人規模的騎兵。
有了西涼與河套這些養馬地就是這點好,北伐成功后兩年,郭汜和羌人一滅,劉備陣營的騎兵總規模爬過了低谷期,明年估計就能擁有總人數接近五萬的精銳騎兵了。
加上步兵方面,原本北伐之前劉備就能調動十一萬步兵,還有一些部隊在益州、荊南當地駐守,那些防守部隊不算炮灰民兵,至少也有三四萬精兵。
刨除北伐后歷次作戰的損失、再收編李傕郭汜韓遂和羌人戰俘、整頓編練新軍。總的來算,劉備陣營已經籌備了二十萬步兵正規軍。明年如果如期再次陷入諸侯混戰,劉備陣營就能拉出五萬騎兵二十萬步兵東進以爭天下。
這還是考慮到劉備的地盤山川險峻偏遠之地比較多,物資集中困難,所以只能走精兵路線,減少往前線調運軍需的壓力。若是跟袁紹那樣占著華北大平原肥沃之地、不用考慮遠征后勤,劉備也是完全有可能跟袁紹一樣爆出四十多萬大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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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川郡保衛戰是九月中旬打完的,不過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因為按照劉備陣營的戰前計劃,后面的防守反擊才是重點。
只不過,原先的計劃中,考慮到馬超在第一階段損失會比較大,后續的反擊圈地主要靠呼廚泉和張飛。現在看起來馬超還有余力,他也向劉備加急上表請戰。
劉備跟長安的那些幕僚商議之后,考慮到己方如今的后勤運輸優化比上半年做計劃時已經有了些提升,后勤估計能撐住,就果斷拍板調整了計劃,允許馬超出戰,改兩路追擊為三路追擊。
馬超在銀川郡稍稍歇了幾天后,九月下旬就轉入了追擊。
他把狀態不好需要修整的部隊、留在銀川擔任防守任務。
把傷兵全部走黃河與清水河水路運回關中腹地調養,降低前線的物資消耗。反正后續還有很多船隊往前線運糧草,就利用這些車船返航時的空載運力運人,也沒有額外花費。
這兩部分都安頓好后,馬超就帶了僅僅一萬多騎兵,全部穿著厚厚的棉襖,沿著銀川以北的黃河河岸北上,在農歷十月初進入了朔方郡地界。朔方郡已經完全沒有鮮卑大部隊在活動了,只有一些住在當地放牧的河套南匈奴土著,所以非常容易搞定。
按照上半年的分贓計劃,這些部眾是要呼廚泉去攻滅收服的,現在也被馬超代勞了。
呼廚泉只剩下五原郡的南匈奴殘部可以掃蕩,便憋著一股勁兒,集中火力狠狠把五原那些叛匪干掉。
張飛也在農歷九月下旬,從河東郡北部的汾水流域,西渡黃河,從河西收取上郡,相當于后世的陜北。
三路都沒有遇到什么決定性的抵抗,因為鮮卑人發現敵人太強,都躲回自己的老巢、鮮卑王庭盛樂附近了,不再因為“唇亡齒寒”之類的考慮幫南匈奴蹚渾水。沒有鮮卑人助戰的南匈奴本身,根本不足為懼。
不過,也正因為鮮卑的戰略收縮,盛樂附近的鮮卑兵力倒是空前集中。不光有步度根、其兄長扶羅韓,等從河套逃過去的人馬,還有原本就在盛樂周邊的鮮卑汗王拓跋力微的嫡系部隊,還有其他并州以北的鮮卑部落戴胡狼阿尼、育延。
步度根帶了三萬多人逃回去,扶羅韓一萬多。而盛樂汗王拓跋力微有五六萬精壯帶馬的戰士,再加上別的那些,盛樂周邊足有十三四萬鮮卑騎兵保衛王庭。也算是集中了如今鮮卑全部戰力的近三分之二(還有三分之一在最東邊的幽州以北地區,由軻比能、闕機、彌加三部分別統領,并不聽命于拓跋力微或者步度根)。
張飛收復上郡、呼廚泉收復五原后,還真沒實力繼續千里遠征到盛樂拔除鮮卑王庭。
因為盛樂這地方,相當于后世的山西大同,如今名義上是河套五郡的云中郡。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大同是在黃河幾字形拐點的更西北方了,沒有黃河水路可以直達。
這地方幾百年都是鮮卑文明的核心區。后世到了南北朝、鮮卑族的北魏政權漢化改革、往南遷都時,都是從平城遷到洛陽。而北魏拓跋燾時的平城,就是山西大同,也就是漢末的盛樂/云中,是一個地方。
要攻打盛樂,呼廚泉和張飛都得從黃河最東北拐角繼續往草原深處拐,太不劃算了。還得擔心跟其他軍閥之間的摩擦。
還不如呂布從太原郡出雁門關北上近呢。太原郡的九原一帶,也就是后世的忻州,從那兒出平型嶺、雁門關到盛樂只有三百里路。
所以劉備對呼廚泉和張飛也沒有更高的要求,他僅僅在聽說上郡已經被基本光復后,就已經在長安城里論功行賞、為此次的北伐光復河套總結經驗教訓了。
外行看廝殺,內行看后勤。劉備是知兵之人,他知道在一漢敵五胡的戰斗力基礎上,找到胡人逼著他跟你打才是難點,而戰斗本身只是錦上添花。
馬超這次確實立了大功,但最多也就是從平西將軍的基礎上再加點封侯級別,還不至于升到鎮西將軍。畢竟只是一場斬獲比較大的擊潰戰,還有那么多人配合他。
關東的其他諸侯,乃至雒陽的朝廷,也第一次開始徹底正視劉備倡議的“租庸調輸”變法,哪怕不實施的諸侯,也不能徹底無視了,得找個借口出來反駁,以免自己內部的百姓心向劉備。
劉備陣營自己內部,總結教訓也非常重要——別以為打仗打贏了就只有成功經驗,沒有失誤教訓了。在給馬超和張飛提供后勤的過程中,在租庸調輸法試點的過程中,教訓多了去了,貪墨舞弊也多了去了。
沒有教訓的只是張既等少數幾個懂數學、政治值90幾的文官。其他每個郡要挨處分的后勤官簡直一抓一大把,這都是后方的劉備李素劉巴要解決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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