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只始皇帝

第兩百六十一章 我一定要讓他后悔

武安城,是邯鄲的北面門戶,是邯鄲的重要屏障,自從秦人將進攻的方向放在了武安城與葛孽之后,趙國便對這兩個城池格外的用心,先是修建了高大的城墻,隨后又遷徙了一批民眾,加強了對這里百姓的操練...而在此時,武安城卻是已經開始了戒備,廉頗將軍率領兩萬人的軍隊趕到了這里。

廉頗將軍看起來有些暴躁。

他在進城之后,即刻與當地部隊會合,部署了一道防線,隨后便進了城守府,這里成為了廉頗將軍暫時的大營。而他在墻壁上掛上了輿圖,認真的分析著敵人的可能進攻的路線,廉頗正在看著,有斥候走進了營內,拜見了他,方才說道:“武安君已經離武安城不到四十里...看不出具體數量,只知道他麾下騎兵非常多,我們有二十多位斥候被他俘虜。”

廉頗皺著眉頭,神情更加的肅穆。

從前,他在這里抵御秦國的武安君,沒有想到,如今,他還要在這里抵御趙國的武安君...李牧,反了。

當聽聞李牧,司馬尚率領邊塞騎士殺向邯鄲的消息的時候,邯鄲是非常震驚的。李牧在云中郡,司馬尚在雁門郡,田約在代郡,廉頗在邯鄲郡,李牧與司馬尚加起來,那就是趙國一半的兵力,雖然這兩個地方要荒涼,人煙稀少,可是這里的士卒長期與塞外的胡人作戰李牧最近還操練出了十萬的精銳...

這就使得邯鄲朝野震動急忙派遣廉頗前往抵御敵人。

廉頗聽到斥候帶來的消息,認真的思索了起來手輕叩著面前的木案過了許久,廉頗這才回過神來他開口說道:“給我準備一架戰車。”,斥候急忙點著頭離開了。

過了片刻廉頗坐上了戎車,這才下令,出城迎敵。

將士們非常的驚懼,急忙勸阻。因為廉頗是要孤身前往并不攜帶任何的將士這讓跟隨他出戰的將領們都非常的恐懼,若是李牧趁機殺死了廉頗,那他們該如何繼續抵御李牧呢?城內不過四五萬的士卒,李牧和司馬尚的兵力加起來,大概是能聚集出十五萬的精銳廉頗看起來卻不是很在意。

“若是我死了,二三子就堅守武安城等候田約的援軍,李牧麾下大多都是騎兵想要攻城拔寨,也并不是簡單的事情。”廉頗吩咐著這才坐在戎車上沖出了城池。士卒們站在城墻上,看著戎車朝著北方飛馳而去,將領們則是繼續加固城防。

廉頗坐在戎車上,一旁的武士打出了信平君的旗幟,戎車飛馳之下,信平君的旗幟隨風飄揚,不斷的發出陣陣響聲,廉頗將軍的馭者,神色肅穆,臉上也并沒有什么畏懼....遠處逐漸出現了灰塵所組成的濃霧,以及那清澈的馬蹄聲,廉頗站起身來,戎車也停了下來。

從那濃霧之中,走出了一列列的騎士們,這些騎士們騎乘著駿馬,漫山遍野,幾乎廉頗所能看到的所有方向上,都有騎士們正在朝著自己的方向趕來,這些騎士并沒有沖鋒,只是讓駿馬踩著小步,緩緩前進,他們打出了武成君,馬服君的旗幟,巨大的旗幟同樣在不斷的飛舞飄揚。

廉頗認真的看著這些騎士,他們排列的非常整齊,駿馬并肩而行,看不到戰車,也看不到糧食,更是看不到步卒,這些人顯然也是發現了廉頗,可是這并沒有能讓他們減慢速度,甚至有不少騎士以及將弓箭對準了廉頗,兩邊的騎士繼續前進,就斜視著廉頗,包圍了他左右的兩個方向,而在他正前方的騎士們,則是停了下來。

“唰”,所有的騎士們都拉開了弓,對準了廉頗的方向。

只要他們松開手,廉頗就會死在這里,死的相當難看。

可是廉頗的臉上并沒有畏懼,他只是冷冷的看著不遠處,就在他的正前方,有兩個并肩而行的年輕人,也是在凝視著他,那兩人,一個是司馬尚,另外一個則是李牧,兩人都是穿著戎裝,司馬尚的臉色非難的難看,咬著牙,看向廉頗的眼神里甚至還有兇光,李牧就要顯得冷靜了一些。

李牧伸出手來,揮了揮。

頓時,周圍那些騎士們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沒有再對準廉頗。李牧這才縱馬,沖向了廉頗,司馬尚也急忙跟上,兩個人一路飛馳,沖到了戎車的面前。司馬尚勒馬,高聲怒吼道:“您是來下戰書的嗎?!”,廉頗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眼里是一股說不出的黯然,司馬尚是他提拔出來的,一直跟隨著他的,被他當作繼承者來培養的。

而如今,司馬尚將自己的短劍對準了廉頗。

廉頗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司馬尚,司馬尚與他對視了片刻,便有些不忍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短劍,他側過頭,說道:“我們是來向趙丹復仇的,請您不要阻攔我們。”,廉頗這才看向了李牧,這一看,廉頗心里便有些驚訝,在他心里,李牧還是當初那個哭著吵著要回家見父親的魯莽少年。

可是如今,李牧就好像是變了個人。

他渾身都遍布著傷痕,就是臉上,也是各種交錯的傷口,觸目驚心,他的眼神非常的深邃,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朝著廉頗低頭行禮,這才平靜的詢問道:“我想知道,馬服君在哪里?”

“馬服君已經離開了趙國,他此刻正在秦國。秦王綁走了他的家人,迫使他趕往秦國。”

“可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不是這樣。我聽聞,是趙丹要謀害馬服君的家人,馬服君這才無奈的離開了趙國,趕往秦國。”,李牧認真的說著,緩緩從腰間拔出了短劍,他說道:“我曾向馬服君立誓,我將一生跟隨他作戰,絕對不會死在他的身后。我不在邯鄲,使得小人謀害他,讓他遭受了這樣的災厄。一定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那您想要怎么做呢?”

“我要殺死趙丹,將馬服君迎回來。”

“那秦王若是不愿意放走他呢?”

“那我就再殺死秦王。”

“哈哈哈”,廉頗放聲大笑,他看著面前的李牧,有些傲然的說道:“您怎么會覺得,您能完成這些事情呢?”

李牧沒有說話,他看向了周圍,那一刻,畏懼在周圍的騎士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弓箭,怒吼道:“殺!!!”,這喊殺聲,響徹天際,駿馬也隨即嘶鳴起來,廉頗的馭者,此刻也是有些動容,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驚懼。廉頗看著他們,瞇著雙眼,說道:“您想要用趙人來殺死更多的趙人啊。”

“您覺得,這是馬服君愿意看到的?”

廉頗詢問道。

李牧并沒有回答。

廉頗繼續說道:“上君的確是做錯了,我比您還要憤怒,我對馬服君的尊敬,也并不比您要少,可是,馬服君為什么要離開趙國呢?若是他想要復仇,還需要您來幫助他嗎?他一聲令下,邯鄲的將士全部都會聽從他的命令,殺進王宮去。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內亂,不愿意看到更多人為他而死去。”

“您知道嗎?當我知道上君謀害馬服君的時候,我也很想要殺掉他,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趙人,趙國遭受了很大的災難,最大的災難就是馬服君的離開。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做的是保護趙國的百姓,讓他們能活下來,而不是互相殘殺,讓他們承受更大的災難。”

“馬服君一直都很愛他們。”

“我也是。”

“我不允許您為了復仇而使得趙國內亂,這里是我的家,我將用性命來保護這里,若是您執意復仇....我就在這里,請您殺掉我,再血洗邯鄲,看看馬服君是否會為您的事情而歡呼。”

李牧的腦海里猛地浮現出了那張憂郁的臉,他心里糾結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著,李牧搖著頭,臉色鐵青,他認真的說道:“當初,燕國以十萬大軍進攻趙國...趙國的精銳都在上黨,百姓們無比的絕望,是馬服君,帶著幾千人的老弱,擊潰了燕人,斬殺了栗腹....”

“白起以秦國的精銳進攻趙國,趙國沒有人可以阻擋他,是馬服君...抱著必死的信念,死戰不退,擊退了白起的進攻....”

“我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人,不僅得不到尊重,卻要被迫離開自己的故土...”,李牧搖著頭,他看著廉頗,認真的詢問道:“若是有下一個白起再來攻打趙國,您說誰可以抵御他呢?”

“您可以。”,廉頗看著周圍的騎士們。

李牧笑了起來,他搖著頭,說道:“不,我跟馬服君去拜見樂毅將軍的時候,樂毅將軍曾告訴我們,千萬不要打太多的勝仗,那時我還不明白樂毅將軍的言語...如今我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說啊,的確,是不能打太多的勝仗,做個鄭安平那樣的小人,不比在戰場上浴血奮戰要好得多嗎?”

廉頗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鄭安平的事情,也的確是讓廉頗最為介意的事情。

李牧長嘆了一聲,看向了遠處的武安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旁的司馬尚卻暴躁的說道:“我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跟廉頗將軍談論這些!我要去邯鄲,問問我們的上君,馬服君到底犯下了什么樣的罪行...”,廉頗看了他一眼,方才說道:“尚,您不要如此的急躁...我看出來了,您們也不過是帶了一萬多的騎士而已,也沒有攜帶糧草。”

“這一萬多人,想要攻破邯鄲,那是不可能的。”

“呵呵,這只是先鋒部隊,在雁門和云中,還有十幾萬大軍可以調動。”

廉頗沒有再說話,看著李牧,認真的說道:“回去吧,不要惹事,趙國的安定,比什么都要重要...趙人經歷的苦難足夠多了,不要再給他們帶來災禍,您的職責,是保護這些人,不是殺死他們。您可以厭惡上君,但是,這里是您的家,您不能因為自己的怨恨而毀掉自己的家鄉。”

李牧閉著雙眼,沉默了許久。

“馬服君肯定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

李牧看向了一旁的司馬尚,他說道:“您帶著他們回去吧。”

“那您呢?”

“我要去邯鄲。”

“那就讓我在這里堅守...”

“不,您回去吧。廉頗將軍說的對,馬服君是不會希望我們這么做的。”

當李牧跟隨廉頗,來到了邯鄲城外的時候,趙王正站在城外,等待著他們。當他看到了遠處的李牧之后,趙王即刻走上前,廉頗翻身下馬,李牧卻并沒有這樣做,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前方,絲毫沒有要下馬的想法,趙王走到了李牧的面前,臉上沒有惱怒,他認真的朝著李牧俯身行禮。

“寡人誤信了小人的謠言,請您寬恕。”

“寡人再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寡人將要繼續施行馬服君的變法,讓趙國的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讓馬服君的理念在趙國得以持續,這是馬服君所期待的,也是趙人所想要的,寡人想要拜您為假相,由您來負責這些事情...”,趙王表現得非常卑微,很是誠懇的向李牧認錯。

李牧看向了遠處,他看到了遠方那些耕地,那些在耕地上忙碌著的百姓們,那些百姓們低著頭,麻木的走在田野之中,對這里的盛況,視若不見,在當初,他們都是圍聚在周圍,熱情的歡呼著...

李牧終于下了馬,他看著面前的趙王。

“我愿意擔任假相,可這不是為了您,這是為了趙國,是為了馬服君。”,李牧認真的說道。

群臣面色大變,趙王卻格外的平靜,他笑著說道:“寡人知道了,請您幫助寡人,等待馬服君回來的那一天。”,趙王領著李牧,朝著城內走去,群臣跟隨在他們的身后,一言不發。

在大風之中,一個穿著厚裘衣的孩童有些惱怒得看著李牧跟隨趙王離開,對身邊的玩伴說道:“這個李牧居然敢這樣對待父親...我一定要讓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