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括帶著門客趕到了邯鄲的時候,信陵君正在城門處等候著。
信陵君看起來也是有些疲憊,這些時日里,他也是沒有休息,一直都在幫忙打探情況,信陵君的門客里人才輩出,倒是發現了不少的線索,也抓到了一些可疑的騎士,可惜,事實證明,這些都是敵人所安排的疑兵,就是故意吸引趙國所派出的這些追擊的力量,信陵君也只能改變自己的策略。
趙括下了馬,走到了信陵君的面前,朝著他俯身長拜,說道:“非常感謝您...”,他話還沒有說完,魏無忌便伸出手來,將他扶起,魏無忌搖著頭,認真的說道:“我將您當作自己的胞弟那樣看待,您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請您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他拉著趙括,走進了邯鄲城。
“廉頗將軍所得到的消息,第二批來馬服的人,是秦人。我雖然并不太相信這一點,可是我們假設,如果第二批人是秦人,那第一批人很可能就是趙豹或者...其他人所派出來的人。在趙國之內,擁有這樣的實力,又能躲得過我,廉頗將軍的搜查的,或許就只有他了..”
魏無忌一邊說著,便拉著趙括趕往了趙豹所居住的府邸之中,趙括還是在思索著,魏無忌又繼續說道:“我派人去探查了趙豹最近的行蹤發現這段時日里只有趙布,龍陽君這兩個人拜訪過他而他的門客們早就死干凈了,如今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是那些因為上君的命令而去服侍他的人。”
“還有,田公派人來告訴我讓您回到邯鄲之后就去找他。”
“我覺得,田公可能是知道些什么。”
“這樣吧,我去找龍陽君,您先去找田公然后我們在趙豹那里會合!”魏無忌快速的說完,這才翻身上馬,直接離開了這里,趙括此刻也是逐漸恢復了過來,強行將心里的那種擔憂壓下來腦子也就變得清醒一些了。敵人的目的并不是母親,或者藝他們的目的是自己,他們綁架自己的家人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是為了殺掉自己,還是為了逼自己去投效?
趙括皺著眉頭快馬沖向了田單的府邸。
田單孤身坐在院落內他的家臣將趙括領到了他的面前直到趙括向他俯身行禮,他才揮了揮手,讓趙括坐在他的面前,田單看著面前疲憊而又悲痛的趙括,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吞了進去。趙括的模樣,在他看來有些熟悉,不過,趙括要比記憶里的人要堅強的多,起碼,他沒有自暴自棄,沒有飲酒度日。
若是他的家人出現了意外,或許也會那樣吧。
田單凝視著趙括的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您現在是不是想要去找趙豹?”,趙括一愣,隨后點了點頭,田單搖著頭,認真的說道:“樓緩在不久前死掉了...被上君所處死了。”,趙括疑惑的看著他,樓緩是早就被判決了死刑的,被處死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田單瞇著雙眼,認真的說道:“監視樓緩的那些人和監視趙豹的是同一些人...唉,算了...”,他搖著頭,沉思了片刻,方才詢問道:“若是想要挾持您家人的是趙王,他的目的是為了殺掉您,您準備怎么辦呢?”,趙括沉默了下來,沒有回話。
“現在有三條道路,您可以去選擇。”
“您可以將趙王的罪行宣告給所有人,罷免他的位置,扶持他的兒子成為君王,從此,趙國將由您來執掌,您可以隨意的施行自己的任何政策。不過,這么做,就避免不了一場內戰,李牧,司馬尚這些年輕人,或許會跟隨您,可是廉頗,龐公,田約等老臣,肯定是不會跟隨您的,當然,我覺得他們也不會來阻止您,他們很可能會殺死自己。”
趙括低著頭,沒有言語。
“當然,您也可以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在馬服教導您的學生,可是,您不會知道,像這樣的災難您還會經歷多少次。”
“或者您可以離開趙國,前往其他國家。”
田單說著說著,聲音就低沉了下來,他認真的說道:“我本以為,您沒有擔任國相或者將軍,趙王又愛賢納士,您是不會像我這樣的...只是,我沒有想到:趙王要比齊王更加的狠辣,齊王忌憚我,可是他沒有殺我,他只是想將我送到國外,讓我不能威脅到他,燕王忌憚樂毅,也沒有想要殺掉他,只是派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可是...這件事,卻是趙王的主意。有一件事,或許該讓您知道,長安君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與他的兄長扯不清關系,我知道,為人臣者不該議論自己的君王,可是我并不覺得這是趙王的惡,若是毫無手段的君主,是無法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我聽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辦法。”
“這就是君主的辦法。”
“您做不了君王,因為您太過心軟,我也做不了君主,因為我不屑于這樣的手段。”
“早在您殺掉了長安君之后,我就在密切的關注著一切,我發現:趙豹和樓緩之中有著書信聯絡,而趙豹沒有離開自己的府邸,樓緩也沒有離開自己的住所,是監督他們的那些士卒,趙王所派去的士卒,幫著他們互通書信,這些士卒啊,很好收買,我讓家臣花重金,令人抄寫樓緩寫給趙豹的書信...”
田單將一封書信放在了案上,趙括拿起了竹簡,竹簡上寫道:“萬事俱備,以馬服子為要挾,則括死。”,趙括呆愣的看著竹簡,田單繼續說道:“趙豹所做的一切,所準備要做的一切,趙王都是知情的...只可惜,他們小看了樓緩啊,趙豹以為自己答應樓緩能免去他的死罪,就能使得樓緩全心輔佐他。”
“可是他可能忘記了一件事,樓緩是最厭惡這種君王對大臣的背叛的。”
“他當初就是受害者...他大概是將這件事告訴了秦國的奸細,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告知的,或許他是有著自己的聯絡方式...趙豹和趙王,都不愿意承擔殺了您的罪名,所以他們需要秦人,或者燕人來殺掉您。從廉頗將軍的調查結果上來看,他們是找了秦人來頂這個罪名..”
田單冷笑著說道:“或許,你們可以從樓緩那里找出大批的關于樓緩讓秦人綁架您的家人,向您復仇的書信...”
“在趙豹為自己的死士安排假的身份,假的來往記錄的時候,他可能沒有想到,有一批真的秦國士卒,用他編織出的身份,按著他所設計的路險,就居住在那些假秦人的身邊..趙豹是個蠢貨,他并不是樓緩的對手。”
“因此,我猜測您的家人,如今就在那些真正的秦人手里,趙豹本來是將這一切的罪名都賴在樓緩的身上,看來,樓緩也是有這樣的想法,我覺得,樓緩還可能留下了不少關于趙豹的罪證,只是,我不知道這些罪證在哪里...”,田單說完,這才看向了趙括,認真的說道:“請您迅速離開邯鄲。”
“不動聲色的回到馬服,帶著愿意跟隨您的人,離開這里吧。”
“那些罪證若是沒有暴露出來,您就是安全的,可若是有人...將趙王的陰謀,公之于眾...那您留在趙國,就必須要死了..”
田單忽然看向了遠處,他皺了皺眉頭,方才說出了一個名字。
“樓昌。”
當信陵君趕到了平陽君府邸的時候,平陽君還是躺在病榻上,沉默著,一言不發,如今,他已經沒有了爵位,就連那些趙王派來服侍他的人,也都離開了,空蕩蕩的院落里,只有一個趙布,趙布也很為馬服君的家人而擔心...故而,當信陵君趕來的時候,他是在追問最近的情況的。
他也派出了人手去調查這些事情。
信陵君坐在趙豹的身邊,嚴肅的說道:“我知道,這些事情與您是有關系的...馬服君將您當作自己的長輩,您怎么能忍心謀害他呢?就為了一個長安君,您就要這樣對待他嗎?長安君是什么樣的人,您是知道的,董成子羅列了他二十多條的罪行,這罪行還是在他趕到邯鄲之后所犯下的。”
“可是就因為您,因為上君的庇護,他沒有被問責,甚至他還派人恐嚇董成子,殺死來抓捕自己的官吏...他的那些罪行,隨便拿出一條來,都可以殺死他幾十次...百姓去列人挖掘渠道,他帶著自己的門客去游玩,夜宿鄉里,卻任由門客們隨意抓捕當地的婦女...將其奸...您知道有多少人自殺?”
“他在武安食肆吃飯,因為飯菜不合口,便在食肆里縱火,您知道有兩個年幼的孩子被活活燒死嗎??”
“他所做的惡事,竹簡都不能記載的下,就是這樣的人,卻總是能逃過所有的審判...您身為趙國的公子,難道還分不清是非嗎?”
趙豹似乎有些動容,他抖動著嘴唇,方才說道:“長安君...死有余辜。”
“既然如此,那您還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信陵君再次質問,趙豹卻什么也不肯說了...遠處的趙布聽著信陵君的言語,握緊了雙拳,正要開口,忽然有門客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慌張的對魏無忌說道:“家主,城內來了一個狂人...正在煽動百姓...”,魏無忌猛地跳了起來,急忙走出了這里,走到了門口,信陵君轉過身來,看著趙豹,認真的說道:“您一定會后悔的。”
當他們離開之后,趙豹這才對趙布說道:“你去看看,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
趙布無奈的離開了。
此時,在邯鄲的正中央,在最繁華的東部街道上,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正在憤怒的咆哮著,周圍聚集了圍觀的百姓,百姓們驚訝的看著他,也都不敢靠的太近,這人格外的消瘦,仿佛只剩下了骨架,他懷里抱著竹簡,大聲的說道:“趙王謀害馬服君!趙王謀害馬服君!”
“他派人偽裝秦人去挾持馬服君的家人!”
“他是想要以人質來逼死馬服君!”
“這里是證據,這些就是他們偽造的身份,還有他們真正的身份...他們是趙王的武士!”
“來,看看吧,我抄寫了很多遍,抄寫了很多份,沒有人可以藏得住這件事,是趙王想要殺死馬服君,趙王嫉妒馬服君,他嫉恨馬服君,他就是個小人,不配擔任王的小人!!”,這人聲嘶力竭的怒吼著,說著,便將自己手里的竹簡朝著周圍撒去,可惜,沒有人敢去撿。
這人狂笑了起來,他大聲的說道:“我在各地都留下了罪證,他們是洗不清的,他們是洗不清的!趙丹小人!!他想要謀害馬服君!各位如今都得知了真相,趙王會派人來殺你們的,快跑吧,跑吧,將這件事情告訴所有的人,讓他們來幫助馬服君!讓他們來保護馬服君!馬服君不能被趙丹這樣的小人所逼死!”
當魏無忌帶著人沖到了這里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跳,百姓們紛紛朝著周圍散去,不敢再留在這里,也有人憤怒的擋在他的面去,朝著魏無忌大吼道:“誰都不能傷害馬服君!”,魏無忌連忙派人去撿地上那些竹簡,又讓士卒將那些狂人給抓起來,一時間,邯鄲各地都出現了竹簡。
竹簡上卻是記錄了那些前往抓捕馬服君家人的武士們的真實身份,以及一篇平陽君寫給他人,希望能殺死馬服君的書信。
幾個士卒抓著那個狂人,給他披上了衣服,壓著他朝著國相府走去,狂人走在路上。
忽然,他哭了起來。
“兒子...我對不起你....”
“你放心吧...他會被所有人指責,他會背負幾千年的罵名...我為你復仇了,我為你復仇了...”
就在趙括走出田單府邸的時候,看到了街道上得混亂,百姓四處亂跑,士卒們正在封鎖著各個路口,狄,幸兩人手持利刃,就站在門口,警惕的看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