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司很滿意。
他已經連續來北義塾畫室三天了,現在也算是基本熟悉自己的水平了。
比起原先來講,他的畫工確實是上了兩個臺階。
這一點從最直觀的調色來看就能感受的出來。
顏色的硬度、軟度包括變化、過渡...都比以前要和諧太多了。
這種狀態下,東野司甚至覺得自己能挑戰挑戰抽象畫——好吧,這是開玩笑的。
總而言之,東野司確實感覺自己的水平上升得十分迅速。
用小說里的話來講就是‘突破’了。
他的腳邊,墻邊放著的都是北義塾畫室的學員提供過來的畫布,有幾幅上面的顏料都還沒有干透。
這些都是他這幾天的練習成果。
不止是畫了近衛涼花,還畫了不少北義塾學園里的風景。
零零散散算過來大概有七八幅了。
不過這些練習用的作品當然是沒有細化的,算得上是半幅草稿,其實也不算花費了什么時間。
這也是當然的。
畢竟就只是練手用的草稿,要是再花時間去細化...那他可真沒辦法參加新世紀美術協會的四季展了。
今天就已經是二月三號,距離正式開展的二月九號也就只有六天時間了。
而他的狀態終于基本穩定下來了...
這讓東野司也是放心了。
好歹這憨貨系統強行提高的水平是能夠通過反復練習去熟悉的。
至于其他的...
東野司暫時也管不了太多了。
他這次沒有問旁邊的宮下由樹她們索要畫布。
畢竟這三天下來,他也不是只靠著金錢開路。
在這期間他早就已經重新繃好了一塊符合他理想尺寸的畫布。
他將最后一幅草稿油畫從畫架上拆下來,轉而將自己那塊畫布裝好。
做完這些后,東野司才手臂一抬,面色輕松地往上面一層一層的鋪底色。
另一邊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宮下由樹就看著他的動作,表情早就從一開始的震驚變成了現在的些許麻木。
東野司過來北義塾畫室這三天,她一直就關注著對方畫的這些油畫。
一開始確實震驚。
因為對方只是隨手畫了畫,隨便加了‘億點細節’‘很簡單的’(東野司原話)。
而自己則是認認真真畫畫,一絲一毫都不敢分心...
可就是這樣,卻還是比不上東野司滿臉輕松,隨手畫出來的東西。
這讓她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自己的天賦就這么差嗎?
而且更讓宮下由樹感到震驚的還有東野司的畫工...
他的畫工居然...還在進步?
老實說,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宮下由樹連話都不敢講了。
你能相信嗎?
原本就已經畫得很好的人,他居然還在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進步。
這簡直...
宮下由樹總算是知道為什么東野司能被叫做天才了。
這進步速度確實有天才那個味道了——簡直有點不要臉了!
好羨慕!好嫉妒!
但是沒辦法!
宮下由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東野司越畫越好。
而她的煩惱其實還不只是如此。
東野司反復出入北義塾畫室的事情其實很快就傳遍學校了。
不少人都躲在畫室外面對里面張望,好像畫室里面所有人都變成了大熊貓。
而且宮下由樹在有次上廁所的時候還注意到吉峰隆一校長偷偷地過來了一趟。
他似乎是想出錢把東野司隨手畫的那些草稿買下來,掛在畫室的前后墻壁上面裝飾。
在聽見那個數字的時候,宮下由樹眼睛都差點沒變成錢符號的形狀。
這給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都說畫家成名之后可以輕而易舉地名利雙收。
可東野司這未免也太名利雙收了吧?
那可只是草稿呀。
反正這幾天下來。
宮下由樹是真的感受到了三觀上遭受到的沖擊。
東野司總是能出乎她的意料。
而讓宮下由樹稍微能夠得到安慰的是...這位東野學長居然還挺好說話的。
她前天在畫自己作品的時候,對方居然還過來看了兩眼,指出了錯誤。
雖然是說她‘你怎么這么蠢啊?’‘這種低級錯誤不該犯的,哎,你真的好笨啊。’...這些話聽起來似乎不中聽。
但宮下由樹卻聽得出來,東野司說這些話大部分都只是調笑一樣語氣。
這讓其他不少畫室的小女生有機會都會去找對方請教。
這位東野學長也基本上都是笑著一一指點了,從來沒什么不耐煩的意思。
而此時見到東野司又開始畫新的油畫,宮下由樹又有些好奇了。
差不多等東野司畫了兩個小時,去水槽那邊換水用的時候,宮下由樹便偷看了一眼他畫的內容。
但這一眼看過去...就讓宮下由樹有些詫異了。
因為東野司明明都已經畫了兩個多小時,可畫面整體還是只停留在底稿方面。
就是說畫布上只有一個清楚的輪廓。
這讓宮下由樹有點詫異。
要知道東野司這幾天畫畫的時候,兩三個小時便能讓他把油畫的整體草稿給畫出來了...
可這次...怎么這么慢?
完全不像對方的風格啊。
宮下由樹有些不明白。
難不成是東野司連續幾天創作下來也有些累了嗎?
她剛想再湊近點看一眼,下一秒就被東野司拍了腦袋。
“你干什么呢?”
東野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剛去換了一桶水,隨后便看見宮下由樹在他油畫面前探頭探腦的。
“呃...沒、沒什么。東野學長。”
宮下由樹干咳兩聲,粉嫩的唇瓣動了動,回答道。
“沒什么就好。”東野司拎著水桶重新坐下,同時捏起畫筆,卷起顏料,表情輕松地在畫布上面描繪。
看著他這模樣,宮下由樹乖巧地退到另一邊。
過了好一會兒才打算問他為什么突然畫得這么慢了。
但還沒等她開口,另一邊的近衛涼花卻有些好奇地看過來:“阿司...這不是你要參加四季畫展的作品嗎?”
“是啊。”東野司笑著回答:“在家里的那幅不滿意,練了練手現在才重新畫。”
“...時間夠嗎?不是只有六天了嗎?”
近衛涼花有些擔心。
“不太清楚,看情況吧。”東野司實話實說。
六天畫出一張油畫,這時間肯定是很趕的。
但就算是這樣,東野司也不想把自己沒畫好的玩意兒放到展會上面去。
實在沒辦法就往后面再拖兩天...
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而在近衛涼花與東野司身邊,不小心聽見這番對話的宮下由樹卻是表情有些驚愕。
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東野司。
宮下由樹作為一個資深油畫愛好者,當然知道二月九日新世紀美術協會舉行的四季畫展。
四季畫展那可是有不少職業畫家都參加的展會。
她一直都很期待展會上面作品的。
然而...
東野司的作品要在四季展上面展出?
宮下由樹咽了咽口水。
那種地方可不像他們北義塾畫室,是真正職業畫家級別的展會。
東野司明明就比她大兩歲。
就已經能和一群職業畫家扳手腕了嗎?
這不是外星人是什么?
似乎是與宮下由樹有著相同的感受。
近衛涼花也是羨慕地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羨慕阿司啊,居然都能參加四季展那種展會了...”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東野司一邊用畫筆卷著顏料,一邊樂呵呵地回答:“放心吧,你們也能做到的,不難的。”
“......”宮下由樹。
那還是...挺難的。
光成為新世紀美術協會的會員就得經過不少考驗了吧?
而且還要讓自己的水平能到參展的水平...
那都要等到什么時候?
反正宮下由樹是無法理解東野司這種漫畫鬼才、油畫天才的想法。
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女生...
不過她也算明白了。
東野司這幅畫是要拿去參展的。
既然是參展的油畫,那當然不能像前兩天那樣,隨便畫一畫應付一下就可以了。
當然還是要花上不少時間來雕琢的。
她大概明白了,并且留了個心眼。
想等著看看東野司拿出全部實力后,這幅畫的成品后究竟是什么樣子。
這可是參展作品呀!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上杉美術協會。
作為上杉美術協會的會長,朝倉喜博能清楚的感受到協會里氛圍的不同。
有不少原先新世紀協會現在轉入上杉美術協會的畫家都已經為他們的作品收尾了。
他們的展會主題是季節變化,說白了也是四季。
這與隔壁的新世紀美術協會算得上是針尖對麥芒。
誰也不肯讓誰。
但老實講,朝倉喜博其實對自家更有信心。
再加上本來上杉美術協會就發展不錯,這就導致新世紀美術協會整體的實力比他們要弱太多了。
這次四季展就只是個開頭。
以后朝倉喜博還會繼續卡著對方的時間,與新世紀美術協會在相同的日期舉行展會。
甚至不止是展會,以后還有展會的畫集出版、協會中會員畫作的出版...這些都要與對方硬碰硬,主動迎擊。
可能會有人覺得這行為有些損人不利己。
畢竟兩大美協混雜在一起打架,這對彼此都沒有什么好處。
但實際上,朝倉喜博就是想要這個效果。
他要通過這種方式新世紀美術協會擠下東京都內兩大美協的位置。
通過這些方方面面,一點一點的累積,逐漸削弱新世紀美術協會在傳統畫界的影響力。
這就是他的想法。
不要覺得這不可能。
畢竟上杉美術協會現在背后站著的是巖筑出版社這個巨型出版社。
表面上看起來他們兩邊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來了。
但實際上,這也是他們這邊的巖筑出版社,與新世紀協會背后站著的富島出版社之間的斗爭。
想到這里,朝倉喜博禁不住側頭問了一句:“怎么樣?找到新世紀協會那邊東野司最近的油畫作品了嗎?了解他目前的水平了嗎?”
東野司作為新世紀美術協會的榮譽副會長,他當然不能忽視,于是就特意讓人幫忙查了查他的水平。
而與朝倉喜博同處一室的男性名叫做柏木隆平,是上杉美術協會的副會長。
受到朝倉喜博的要求,他認真找了找東野司的油畫作品。
但是...
“我這邊沒有什么頭緒,朝倉會長。”
柏木隆平忍不住搖搖頭,其實心里面也有些發懵的。
因為在他看來,只是找一找東野司最近的油畫作品...這種事情應該不難完成的。
畢竟東野司也算是個名聲在外的名人。
他畫的油畫...那怕是練筆的作品都應該在網絡上或者是在報紙上面找到的。
可實際情況卻是,除了兩年前的東京國立青年賞的兩幅東京主題的油畫,以及東京五大美院聯合舉辦的藝術創作大賞上面的《夏天結束了》油畫外...
東野司的作品就像是石沉大海,壓根沒了蹤跡。
那怕他翻了以前舊報紙,還拜托其他人打聽了一下當時東野司的情況...但對于對方也是一無所知。
不過...
“就算找不到也應該沒多大關系吧,朝倉會長。”
柏木隆平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東野司不就是個漫畫家嗎?他的漫畫作品確實不錯,這我承認,可油畫和漫畫是兩個概念啊。”
他這一點并沒有說錯。
油畫與漫畫不能說是完全沒關系,但在技法這些方面,油畫明顯要求更高。
所以柏木隆平是真的不怎么擔心東野司的作品的。
他的兩幅‘東京’確實畫得很不錯,聽說事后還有些收藏家出高價買...
但也就是那回事。
畢竟這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東野司一直專精漫畫,到現在的水平究竟是提高還是退步誰都說不清楚。
所以柏木隆平確實不怎么在意東野司的水平。
他這么說著,另一邊的朝倉喜博卻搖搖頭。
確實,如果讓柏木隆平這么說,東野司確實不怎么值得注意。
但朝倉喜博一直都是一個注重細節的人。
能用十分力把對方摁死,就出十二分力——壓根就不存在什么反派輕敵的想法。
而像東野司這種不確定因素,恰巧就是他最在意的。
“總不可能真像一些電視劇里那樣,兩年后天才突然又拿出一幅萬分優秀的油畫作品出來吧...?”
朝倉博人禁不住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