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小貓腦子清醒的話,就不難發現此時唐勁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唐勁再溫和也始終是個男人,還是有一半唐家血緣關系的男人,從小耳濡目染血腥暴力,能養成如今這樣以靜制動的性格,而不像唐易那樣動不動就血洗別人,已經是奇跡了,你還能指望他能像紀以寧那樣永遠沒脾氣么?這種時候和他硬碰硬是萬萬使不得的,適時地實行抱大腿政策才是上上策。
可惜,可惜的是,我們平日里精明的蘇小姐此時也已經腦子不清醒了。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她。
看看別人家,哪個女孩不是母憑子貴?她這里倒好,有了孩子反倒像坐牢。而那些所謂的‘反胃、嘔吐、惡心’等等孕期癥狀,迄今為止她一樣都沒有,不僅沒有,還更能吃更能睡,以至于她實在沒動力拉起警戒線,也根本沒有‘象以往那種捱更守夜挑燈夜讀暴飲暴食陷自身于不義的傷身行為,那是再也不能做了’的覺悟。
她活得好好的,唐勁卻忽然對她束手束腳,徹底踩爆了蘇小貓的地雷,腦子一熱也豁出去了,指著唐勁就飆了高音:“你這么在乎孩子就讓別人去生!我才不稀罕!”
下一秒,她的左手就被唐勁死死抓住了。
唐勁的聲音冰得沒有一絲溫度:“你剛才說的,是你真心話?”
蘇小貓眉毛一豎,像只刺猬:“廢話!”
左腳剛剛踏進唐勁別墅客廳的唐易,在聽到客廳里的兩個人有怎樣的對話后,頓了三秒鐘,腳步一旋立刻往外走。
紀以寧被他拉著,急急叫他:“哎,你怎么就這么走了?”
“不是走,是做好準備幫唐勁追人。”
“恩?”追誰?
唐易笑笑:“你看好了,一分鐘之內,蘇小貓一定會跑出來……”摸了摸下巴,不忘補充:“恩,以唐勁認真起來的殺傷力,小貓跑出來的時候一定已經被弄哭了……”
紀以寧立刻笑了,“唐勁那么溫和的人,怎么可……”能——
一個‘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從屋里沖了出來,紀以寧抬眼,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分明看到了小貓抬手擦眼淚的動作。
以寧大囧!
“小貓——”
“我去追她,”唐易一把拉住她,“外面下大雨,你去屋里陪唐勁。”(囧里個囧……這種時候的暴雨總是說下就下)
紀以寧喏喏地點頭進了屋。
管家悄聲告訴她:“剛才勁少爺對小貓說了重話……”
“恩……”以寧問得小心:“他說了什么……?”
“他說,她有本事離開這里的話,他倒要看看,她還能去哪里……”
紀以寧心里一顫。
這話明顯,過份了。
唐勁顯然還沒從怒火中走出來,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踱著步子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杯龍舌蘭,一口氣灌了下去。沉默了幾分鐘之后,揚手就把手里握著的酒杯砸了出去。
水晶酒杯被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尖厲的破碎聲,沉悶、駭人。
唐家上下無人敢勸一句,管家悄聲吩咐了下去打掃,幾個侍女立刻屏息著處理了地上的碎片,然后一致退出屋外。
紀以寧看得心驚,同時卻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怪不得他,會有這樣的一面。再溫和,也始終是從唐家走出來的。唐勁沉默發怒的樣子,分明和唐易有一樣的影子。
這種時候,他是什么話都聽不進去的。勸不好,也許會讓他更反感。
紀以寧沒說話,看了看周圍。
屋外陰暗的雨簾連成一片,唐勁眼里一片火光,骨節分明的手背隱隱泛起青白色,倒了一杯烈酒,剛想灌下去,忽然聽得背后傳來柔軟的女性聲音。
“這是小貓包的吧?很可愛。”
唐勁微微抬了抬眼。
以寧也不看他,視線直直落在客廳中央矩形玻璃茶幾的四角上。四個尖銳的角,被人用白色小布條包了起來,不止這張茶幾,這屋子里所有的尖角部分都被人包起來了。大概是嫌白色太不符合她的美學標準,所以還用水彩筆在上面畫了畫,可愛度立刻up~
唐勁的臉色變了變。
是小貓做的。
她以前經常被桌角弄傷,她也不在乎,而現在,她在乎了,她只是不說,情愿自己偷偷動手做。
“你最生氣的,不就是她不把寶寶當回事嗎?你可能覺得,她連孩子都不在乎,對你,就更不可能在乎了。你怕孩子出事,更怕小貓出事,你怕自己沒辦法給自己一個交代……”以寧朝他微微笑了下,“看見了嗎?她不是不在乎,她在乎的,她只是不習慣表達給你聽。”
唐勁沉默著不說話,但方才凌厲的氣勢明顯緩和了很多。
紀以寧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我以前以為,全天下男人的夢想不過就是:醒握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直到我認識你。”
唐勁的表情軟下來,“……我?”
“是啊,”以寧握了握他的手,給他溫暖:“你有野心,但仍然對權利做得到一笑以對;你喜歡小貓,即使她不是傳統美學中的美人,需要你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力,你仍然會包容她,理解她,而不是改變她。這樣一個唐勁,是很難得的。”
唐勁很失落,“我今天,讓你很失望吧?”
“失望的人不是我,是那個會為你哭的人才對……”
唐勁臉色大變,“小貓哭了?”
他太清楚了,她從不哭的。
“她會哭,但她絕不會在你面前給你看見,你叫她走,她就真的不會再回來的。唐勁,有些事,有些堅持,除非自己親身經歷才會曉得,否則,你沒有辦法體會那種感覺……”
她抬眼看住他,眼里有不輕易流露的微妙底色:“知道嗎?無寵可恃的孩子除了自己堅強一點之外是沒有其他任何辦法的。”
結果這一天,唐易抱著小貓在雨里走回來的時候,唐勁找得已經快要瘋了。
小貓哭累了,也徹底被唐勁傷到了,唐易抱她回來的時候小貓已經哭著睡著了。唐易把人交給唐勁,看見他抱過她的時候眼底有怎樣的后悔和舍不得,唐易和紀以寧很有默契地不約而同握了握唐勁的手,給他鼓勵,然后有志一同地離開了,不打擾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開車回到家,唐易渾身濕透。剛才抱著小貓的時候怕她淋雨受冷影響小小貓,唐易脫了西服外套穿在了她身上,結果自己從頭到尾被澆了個透。
回到臥室,紀以寧連忙往浴室走。
“你衣服全濕了,快脫下來,我去放洗澡水,不然你會受涼。”
右手忽然被人拉住。
“哎——?”
唐易冷不防從身后慢慢把她抱住,收緊手臂,圈住她。
紀以寧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頭去看他,“恩……怎么忽然?”
唐易吻著她的頸后肌膚。
“你喜歡唐勁是不是?”
唐易就是唐易,震撼起來足夠震撼。
他忽然這么二話不說單刀直入的問題著實讓紀以寧驚了一下,還好和他在一起已經有這么多年,對他的了解也已經不是白紙一張,讓她不至于被他出其不意的詐一下就亂了方寸。
“唐勁啊……”以寧笑著感慨:“那樣一個男人,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欣賞更多一點。”
唐易勾了勾唇,比較滿意。捏著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他從身后吻住她的唇。
他的熱情來得這么突然,她還來不及眨眼就已經被他占據了。紀以寧的嘴唇色澤偏淡,于是每次深吻時看著她的唇色漸漸轉變成嬌艷欲滴的深色,就是唐易最樂此不疲的嗜好。
她轉過身體,和他面對面,指控他:“你總是無緣無故詐我,我以后也會生氣的啊。”
“無緣無故?”唐易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隨之話鋒一轉:“那些話,我都沒聽你說過。”
“哪些?”
“你說有些事,有些堅持,除非自己親身經歷才會知道,否則,就沒有辦法體會那種感覺;你說,無寵可恃的孩子除了自己堅強一點之外是沒有其他任何辦法的。……你在我身邊三年,半句也沒有提過你自己的過去。”
紀以寧靜了靜。
然后若無其事地一笑,“說那些事干什么,不說這些了。”
她逃避談論過去的意圖那么明顯,意外的,唐易沒有再問什么
他忽然這么順從地不追問,反倒是紀以寧不好意思起來了。想了想,應該為他做些什么才對,于是紀以寧停頓了下,抬手為他脫衣服。
脫衣服是個技術活。
紀以寧斷然不敢說面對著唐易這具身體她沒有過半點非分之想,她還不至于心如止水到看破美色這個地步。
此時和他幾乎是貼身相近著看,眼前這具身體毫無瑕疵的完美感盡收眼底,紀以寧才不得不感慨萬千:怪不得別人說起唐易時都是一副艷羨不已的表情,他那強大的背景配上這強大的外表條件,再加上更為強大的性格特征,真是要家世有家世,要外表有外表,要內涵有內涵,走入人群中,人擋殺人,佛擋滅佛。
這樣一個唐易,將來他的寶寶,一定也會很出色吧?
就在這個夜晚,這一個愿望突如其來溜進了紀以寧的心里,從此落地生根,再也揮之不去。
他的襯衫被她解開,紀以寧一反常態地沒有催他進去洗澡,反而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走。
唐易頓時就笑了,“你很緊張?怎么,我讓你這么緊張么?”
他笑著伸手探入她的裙底,一把推她上床**,想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卻沒想到,她柔順得一點反抗都沒有,甚至還抬手圈住了他的頸項,分明就是期待。
唐易停住了動作。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對了。
唐易不愧是唐易,僅僅停頓了五秒,就若無其事恢復了剛才的樣子,妖妖艷艷地低頭攫住了她的唇,舌尖探進去就是深吻。
意亂情迷,周圍溫度瞬間升高,以寧喘著氣。
情動中他頗有技巧地悄聲放開她,“很晚了,我去洗澡,你先睡……”
不動聲色地抽身而退。
當紀以寧緩過氣回神的時候,浴室里已經傳來嘩啦啦一片水聲了。
以寧當即懊惱地抱著被子蒙入被窩。
太丟臉了,想要勾引他居然還反而被他勾引住了,她鼓起了多少勇氣,才有膽子想在今晚跟他說:我們要個孩子吧。如今他一走,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那個勇氣去勾引第二遍了。
紀以寧氣餒地鼓勵自己:算了,改天對他講好了,反正唐易又不會跑,總有機會對他說的。有個孩子的話,這個家就會更完整了。
她想得很美好,睡意來襲,身體抵抗不了,很快就沉沉睡去了。睡夢中,隱隱感覺有人坐在她身邊,摸著她的臉,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很久……№Ⅰ№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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