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風吹著臉頰。
林新一的酒意總算消退,神志也漸漸清醒過來。
而他這么一清醒,想到自己剛剛在醉酒后說的那些真話,心中馬上就是一沉。
“怎么了,林?”
灰原哀的小手還攥在他的手心。
感受著男友手掌悄然增大的力度,她很快就察覺到了林新一那微妙的情緒變化。
“額...志保...”
林新一語氣有些復雜:
他醉酒的時候把自己的一部分過去說出來了。
但這個過去,卻并不屬于那個真正的“林新一”。
灰原哀可不是什么笨蛋。
自己講出的經歷和原主對不上,她不會察覺不到蹊蹺。
林新一不由想起,自己一開始被貝爾摩德懷疑是冒名頂替的危機。
那次是靠“失憶”,再加上林新一主動提出做DNA鑒定,才艱難應付過去的。
這次怎么辦....
裝瘋嗎?
“唔...”想來想去,林新一發現...
自己除了去當毛利小姐的“病友”,好像還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他緊張得手心冒汗,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志、志保...”
“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其、其實...”
解釋的說辭還沒編完,林新一的臉就給憋紅了。
看到男朋友臉上從未有過的紅暈,灰原哀嘴角微微翹起:
“林,這是在害羞么?”
“額...”林新一微微一愣:“害羞?”
“沒關系的。”
灰原哀用小手緊緊扣著男友的手指:
“雖然你醉酒說情話的模樣的確有些羞恥。”
“但偶然看見不一樣的你,感覺也很不錯呢。”
“而且...”
她微微一頓,笑容中多了許多幸福和滿足:
“我很喜歡你講的這個故事。”
林新一:“......”
什么情況...
她怎么完全沒有察覺到蹊蹺的意思?
自己和原主的經歷差得這么大,她到底是怎么對上的啊?
林新一臉上寫滿了錯愕。
而灰原哀并沒有看到。
因為剛剛才促狹打趣“害羞”男朋友的她,此時也不知怎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了。
“林...”
灰原哀側著臉不敢見人。
然后又假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從懷里掏出一只包裝精致的小盒子,反手遞給了林新一:
“送給你。”
“嗯?”林新一有些不解地接過那個盒子。
打開包裝,拿出里面的東西:
“巧克力?”
“嗯...”灰原哀輕輕哼了一聲。
她還是沒好意思回頭直視男友的眼睛。
那張平時冷淡如冰的軟軟小臉,此刻全然染上了一片蜜桃般誘人的粉紅色。
此時此刻,灰原哀才知道,為什么林新一只有在喝醉酒的時候,才敢說那些好聽的情話。
因為這的確挺羞恥的。
“這、這是...我親手制作的巧克力。”
灰原哀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主動表達這么一次愛意,幾乎耗費了她身上全部的力氣。
終于,這愛意成功傳達到了那個人耳里:
“額....你親手做的巧克力?”
林新一仔細看了看那塊巧克力:
“‘新一',‘哀’??”
“這...”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志保,是不是工藤新一那小子哪里惹到你了。”
“你怎么做這巧克力咒他呢?”
灰原哀:“......”
“下次別這樣了...”
“我直接幫你去揍他,比下咒管用。”
“笨蛋——”
灰原小小姐悄然攥緊粉拳,性格仿佛在隱隱向毛利蘭轉變:
“這是我送給你的情人節巧克力!”
“什、什么?”
林新一驚愕無比:
“今天就情人節了?”
“唔...”灰原哀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果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原來如此...”
“今天是情人節啊。”
林新一還是愣了一會。
然后才終于反應過來,這個他從出生后就一次都沒過過的節日,現在好像跟自己有了關系:
“志保,這塊巧克力,是你特地為我準備的?”
“沒錯。”經過剛剛那么一鬧,灰原哀反而沒有那么害羞了:“你嘗嘗吧。”
“嗯...”林新一點了點頭。
他干脆利落地拿起那巧克力,輕輕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樣?”
灰原哀屏住呼吸,期待地看著林新一。
說來也怪,她平時在等待藥物實驗結果的時候都沒在意。
這時卻為了這么一塊小小的巧克力,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好評。
而林新一的評價是:
“味道一般。”
“沒有商店里買的好吃。”
灰原哀小臉一沉:
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呢...這個笨蛋。
還是喝醉了更可愛一點。
她心里很想用酒瓶把男友的嘴堵上。
但林新一這么一吐槽起來,卻是滔滔不絕:
“志保,話說起來...”
“這種巧克力廠商為了提振銷量生造出來的習俗,怎么把你也騙到了?”
“而且干嘛不直接買成品巧克力?”
“自己做多麻煩。”
“還不好吃。”
灰原哀:“......”
她黑著臉別過頭去:
“是毛利小姐的主意。”
“用她的說法,這種融有制作者‘愛意’的自制巧克力,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這...”林新一嘴角微咧:“這說法也太主觀了吧?”
“嗯嗯...”灰原哀翻著小白眼,繼續敷衍。
林新一完全沒意識到女友的小情緒。
他只是順勢發散開思維,自顧自地發表著感想: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人好像都喜歡玩這一套...”
“什么‘壽司之神’、‘煮飯仙人’、'天婦羅之神',個個都愛往食品里注入‘精神’。”
“要我說,要鼓吹這些東西比一般的同類食物好吃。”
“最起碼得做了雙盲試驗吧?”
“是啊...”
灰原哀下意識地接上了話。
作為在實驗室里泡大的科學少女,她對林新一的觀點實在不能再贊同了:
“神化所謂的手工技藝,還有那虛無縹緲的‘精神’。”
“食品工程學的研究者們可是會哭的呢。”
這可是門嚴謹的科學。
就像看似簡單的釀酒,也是能釀出院士提名的。
“沒錯!”林新一聊得興起:“如果制作某樣食物,真是一門可以通過人工調控各個細節來達到‘極致’的精細學問。”
“那我們就更該科學地分析其背后的技術原理,把它的生產交給機器。”
“說得不錯。”
灰原哀本能地附和起來:
“人的口味各不相同,食物的風味本來就很難有統一的標準。”
“如果有人說自己可以憑借經驗把某種食物做到‘極致’。”
“那‘極致’就意味著,他總結出的那套經驗可以成為‘標準’。”
“而一樣東西如果有了‘標準’,就自然可以做到標準化生產——這就根本不需要特定的某個‘仙人’。”
“所以,那些所謂的‘仙人’,其存在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平時話很少的灰原哀,這時卻不知不覺地說了一大段話。
而她跟林新一這樣聊著天,聊著聊著才突然發現...
自己好像不生氣了。
林新一不會說情話。
但他說的話,卻都是和她三觀契合的話。
兩個不懂浪漫的單板靈魂正巧湊成了一對。
跟他在一起,就連平時沉默少言的自己,都會不知不覺地變得話多起來。
灰原哀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雖然這男朋友很遲鈍。
但跟他待在一起,結果卻總能讓她感到舒心。
因為世上的人遍地都是,但說得著的人千里難尋。
找一個能說得著的人過一輩子,是福分。
“林...”
看著還在那邊滔滔不絕批判匠人精神,話題歪到外太空都毫無自知之明的林新一。
灰原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伸出手,輕輕拽了一下身邊這個男人的衣角。
“怎么了?”
林新一這才從自己的長篇大論清醒過來。
“情人節快樂。”
灰原哀大大方方地說出了今天的主題。
這直截了當的一招,打得林新一措手不及。
“哎、哎...”
林新一憋得臉色一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愛人。
那茶色的頭發,粉嫩的臉頰,湛藍的眼睛,一如許多年前。
巧克力的甜意還在舌尖。
此時此刻,林新一終于體會到了,那所謂“融在巧克力”里的愛意:
“志保...”
“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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