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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一也不廢話,當即針對此案展開調查。
而要確定這兩起案件是否是同一人所為,需不需要并案調查,當然得把兩起案件的案情細節,都詳細地分析一遍。
原佳明案的資料,林新一剛剛就簡單地看過了。
于是,他現在便暫且將注意力,優先放在了那位先于原佳明死去的大木議員身上。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
林新一氣得額上青筋直跳:
“大木議員是死在雙塔摩天樓的豪華酒店包間。”
“一家五星級的豪華酒店...”
“竟然沒裝監控?”
“是啊...”降谷零也很無奈:“據說是因為大樓才剛剛竣工,酒店離正式開業還有段時間,所以監控和安保系統都沒來得及安裝到位。”
林新一無話可說。
他原本以為常磐集團作為曰本頂尖的科技公司、高新企業,大樓安保工作就算比不上荒坂塔,也至少得數字化、智能化。
沒想到...
大樓里竟然連個攝像頭都沒有?
“這案子本來應該很好辦的。”
林新一拿著那案件資料,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眼睛:
“首先,現場沒有門鎖被破壞的痕跡,那位于70多層的高級包間,也幾乎不可能從窗外被人突破。”
“酒店的備用鑰匙也一直有專人守夜看管,沒有失竊的可能。”
“所以基本可以判定,兇手是以和平的方式進入現場。”
“他跟死者認識,這是熟人作案。”
熟人作案,那只要查查死者的熟人里,誰有動機、有作案條件,就能很快確定嫌疑對象。
“而按這資料上的說法,因為酒店還沒開業的原因。”
“案發當晚,住在那頂樓豪華酒店的,除了死者大木議員,幾名常磐公司的員工...”
“就只有常磐集團董事長,常磐美緒小姐。”
“常磐董事長的古畫老師,如月峰水老先生。”
換言之,如果酒店安保工作做得夠嚴密,沒有外人潛入可能,再加上“死者熟人”、“有作案動機”這兩條限制條件。
那嫌疑人的范圍可就非常有限了。
可惜,這酒店安保工作做得太過稀爛,誰都有可能潛入進來作案。
“好吧...看來嫌疑人的范圍得進一步擴大了。”
林新一努力地打起精神,繼續往下翻看。
他仔細看了看大木議員死亡現場的照片,又聚精會神地閱讀起對方的尸檢報告。
這一番閱讀思考下來...
林新一始終沒有說話。
但他的表情卻悄然從凝重、嚴肅,變得輕松、舒展。
“林先生,你有什么發現嗎?”
“是啊。”
“看來這個案子沒我想象的那么難。”
林新一轉瞬間改換了口風。
他捏著那份尸檢報告,笑道:
“兇手在現場,準確的說,是在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了。”
“我們首先可以看到:”
“死者頭面部多處損傷,左顳部有12cmx2cm的中空性皮下出血。”
“腰背部左側有一條形刺創口一處,創口有不規則狀延長,收刀角處有魚尾狀拖刀痕。”
“創角一銳一鈍,創道斜向內上方并進人胸腔,致胸主動脈中下段破裂。”
林新一念了一段驗尸報告。
然后他又從資料中抽出幾張死者創口形態的特寫照片,輕輕地推到降谷零面前。
“??”降谷警官沒說話。
只是露出了不失禮貌的微笑。
林新一也不賣關子,很快為其說明這其中的奧秘:
“首先,兇器從死者腰背部刺入。”
“我們不難想象,兇手應該是借由熟人的身份讓大木議員對其放松警惕,然后趁其轉身向自己露出后背的時候,拔出刀刃,從背后向大木議員捅了一刀。”
“這一刀直入胸腔,且傷到了胸主動脈,是足以致命的一記重傷。”
“如果幸運的話,兇手僅憑這一刀就能達成目的。”
“但問題是...”
“他刺出這一刀后,情況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順利。”
林新一微微一頓,說道:
“這一刀從背后捅進了大木議員的身體。”
“大木議員吃痛之下,下意識地爆發出一股力量,向一旁躲閃側身過去。”
“所以創口才會有‘不規則狀延長’。”
“出現這種痕跡,說明兇手在用刀刺入受害者者身體之后,雙方的體位在刀還留在受害者體內的情況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所以刺器和人體的角度跟著發生了變化,創口才會有不規則的延長。”
“嗯...”降谷零點了點頭。
人被捅之后會吃痛掙扎,這事不難理解。
可這對破案有什么幫助嗎?
“當然有,因為大木議員當時可不是掙扎那么簡單。”
“他人高馬大、身強體壯,而這一刀也沒直接捅中心臟。”
“所以大木議員在中刀之后不僅沒當場斃命,甚至在短時間內,還有力氣向兇手發起反擊。”
“于是兇手和受傷的大木議員糾纏在了一起。”
“這也是現場會那么凌亂,疑似發生過搏斗的原因。”
“而再看看這尸檢報告,大木議員除了腰背部有一道致命的刺創以外,頭面部還存在‘多處損傷’,以及‘中空性皮下出血’。”
中空性皮下出血一般由木棍、竹子等質量較輕的棍棒打擊形成,常出現在屁股、后背等軟組織較為豐富的部位。
所以如果誰小時候能有幸遇上脾氣足夠火爆,善使皮帶、木棒的家長,就能很直觀的體會到,什么是“中空性皮下出血”。
當木棍高速落到受害者身上,與木棍接觸的中心部分皮膚快速垂直下壓,產生的牽拉力會瞬間撕裂打擊中心點兩側、也就是棍棒兩側的血管。
于是,就會出現“中間失血發白”、“兩側出血泛紅”的奇特條狀損傷。
這種中空性皮下出血,是典型的棍棒傷特征。
“死者頭上有中空性皮下出血,加上頭面部多處軟組織損傷。”
“足以證明,在大木議員中刀受傷后的搏斗過程中,兇手曾經用棍棒類的鈍器連續、多次打擊大木議員頭部,壓制了對方的反抗。”
“很快,大木議員就因失血過多而陷入瀕死狀態,徹底喪失了抵抗之力,永遠地倒在了地上”
林新一語氣堅定地給出結論。
但降谷零卻悄然蹙起了眉頭。
他一番回味思考,最后有些疑惑地問道:
“林先生,你怎么確定:”
“這場搏斗,是發生在死者中刀之后?”
“一個人被刀從背部刺入胸膛,身受重傷還有力氣跟兇手搏斗。”
“跟他在跟兇手搏斗之后,才不幸中刀...”
“這兩種說法比起來,明顯是后者更可信吧?”
大木議員雖然的確身強體壯,但他畢竟不是京極真、不是林新一,還沒壯到非人類的地步。
所以從降谷零,從正常人的角度去分析...
他都應該是先跟兇手發生了搏斗,然后才中了那致命一刀。
“不。”林新一搖了搖頭:“我有證據證明,大木議員是先中了那致命一刀,然后才忍痛與對方發生搏斗的。”
“第一,大木議員身體正面,幾乎沒有刀刺形成的抵抗傷。”
“降谷警官,你想想:”
“如果你是兇手,你帶著木棍和短刀這兩種兇器去殺人。”
“在目標跟你搏斗的時候,你會選擇用木棍,還是用短刀?”
“這...”降谷零很快反應過來:
的確,要跟人近身搏殺,肯定是用短刀更順手。
而大木議員身體正面卻沒有只有棍棒傷,沒有刀刺傷。
渾身上下唯一一處刀刺傷,就是背部的那致命一刀。
這說明兇手在跟大木議員糾纏搏斗的時候,根本沒用刀。
兇手為什么要棄刀不用,選擇用木棍呢?
“因為他跟死者搏斗的時候,刀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那時候,刀還在大木議員身上插著。”
林新一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回答。
不待降谷零訝異發問,他就繼續解釋道:
“可能是因為在被刀刺入身體的時候,大木議員掙扎的幅度太大,讓兇手猝不及防地沒握住刀把。”
“也可能是因為兇手當時自己也有些慌亂,所以沒把這刀拿穩。”
“總之,那把刀在刺入大木議員體內之后,就一直插在他體內。”
“直到他徹底喪失抵抗能力之后,才被兇手拔出來。”
“而大木議員在中刀后還有余力反擊,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刀一直留在他的體內沒拔出來,沒讓出血量變得更大。”
林新一先是一番有條不紊的推理分析。
緊接著,又拿出了實打實的證據:
“降谷警官你看,這張死者背部刺創創口的特寫:”
“‘收刀角處有魚尾狀拖刀痕’,你看到嗎?”
收刀角處的魚尾狀拖刀痕,是兇手在拔出刺器的時候,刀刃和創口一側摩擦形成的切割傷。
降谷零按照林新一的指引,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張血肉模糊的照片...
什么都沒看出來。
“這不是我的專業。”
降谷警官很坦誠地聳了聳肩:
“林先生,還是你來解釋吧。”
“嗯。”林新一指著那照片上的拖刀痕,準確的說,是那創口斷面的細小皮瓣:
“這些皮瓣的皮膚組織還有充血反應,但是極其微弱。”
充血反應是生活反應的一種。
有生活反應,意味著這創口形成的時候,受害者還活著。
而死者這拖刀痕斷面皮瓣的充血反應,跟正常的活人相比,又極其微弱。
這意味著...
“這是一道瀕死期的損傷。”
“在這道拖刀痕形成的時候,也就是兇手拔刀的時候,死者已經處于瀕死狀態。”
“此時他體內失血過多,血壓急劇下降,創口的充血反應自然極為微弱。”
林新一微微一頓,著重強調道:
“而以大木議員的傷情判斷,從他背部中刀,到生命體征倒退,進入瀕死期。”
“至少要經過1、2分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兇手拔刀的時候,這把刀已經在大木議員體內插了有1分鐘以上。”
“結合起兇手在搏斗中用棍不用刀的奇怪舉動,我基本可以判定:”
“大木議員是先背部中刀,然后才跟兇手展開的搏斗。”
“原來如此...”
降谷零不由為之贊嘆出聲:
兇手先是借著熟人身份和平進入現場,從背后一刀偷襲大木議員,卻不慎讓刀柄脫手,把刀留在了大木議員身上。
大木議員頂著重傷與兇手搏斗,結果被兇手用木棍多次猛擊頭部,最終徹底喪失抵抗之力,倒地身亡。
林新一只是看了幾眼尸檢報告,就把此案的案發全過程,如此詳細地還原出來了。
這...
這...
“這好像對我們的調查沒什么幫助啊?”
贊嘆歸贊嘆,佩服歸佩服,但降谷零的頭腦,可一點沒被林新一的這番長篇大論帶偏。
他仍舊記得自己前來尋求幫助的目的:
“知道這些,能幫我們確定原佳明先生的死,跟第一起案件的兇手無關嗎?”
“當然可以。”
林新一淡定自若地笑了笑:
“因為這些線索,可以幫我們把第一起案件的兇手找出來。”
“只要知道誰是兇手,就能進一步地了解,原佳明是不是他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