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明天是情人節。”
回酒店的路上,吳冕忽然說起。
情人節,這個詞楚知希覺得上一次聽到還是前世,遙遠的像是一個外星名詞。
天河的緊張、忙碌、疲憊、焦慮早已經把人的所有精力都帶走,根本沒有時間去琢磨其他事情。
情人節?那是什么,是一種新的治療方式還是檢測方式?還是能帶來幾噸的防疫物資?
“哥哥,我想睡覺。”楚知希的口罩微微變形,吳冕知道她在打哈氣。
“好吧,回去后好好睡一覺。話說來天河之后,你每天要睡10個小時,會不會睡多了?”
“不會,還是不夠。”楚知希抱著吳冕的胳膊,像是樹懶一樣差點就吊在上面蕩來蕩去,“每天下班都好累,最近穿防護服的時間雖然短了很多,可狀態還是不好,整個身子跟散了架一樣。”
“一點都不浪漫。”吳冕嘮叨道。
“對了!”楚知希想起一件事,瞇著眼睛問道,“鄭教授怎么樣?”
“具體細節我沒問,不過看他現在每天笑呵呵的,情緒比之前好了很多。我估計啊,他是戀愛了。那股子戀愛的酸臭氣啊,隔著n95都能聞到。”
吳冕向身后看了一眼,鄭凱旋緩步跟在后面,眉眼之間隱約能看見笑容,一副初戀的模樣。
“挺好,兩人在天河相遇,算是患難夫妻?”
“說不上,咱倆才是患難夫妻。”吳冕笑著摸了摸楚知希的頭,沙沙作響,和盤自己的小平頭一樣。
“嘿。”楚知希用力抱著吳冕的胳膊,“你老婆困了,想吃飯、睡覺。”
“知道了,老婆大人。”
吳冕和楚知希小聲聊著,身后醫療隊眾人低著頭。
誰都受不了忙累了一天還要吃狗糧,但那是吳老師和楚教授,也沒人……提出異議。
鄭凱旋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手里拿著手機,時不時的發個微信和信號那面的人閑聊。
快回到酒店的時候,鄭凱旋忽然快走了幾步,來到吳冕身邊問道,“吳老師,有件事能請教一下么?”
“鄭教授,什么事兒?”
“明天是情人節,我想……送個禮物。”鄭凱旋有些窘迫,但還是干脆的說出來。
“按照咱們現在的情況來看,沒什么可以送的。”吳冕笑了笑,“商場都關門,物流也以抗疫物資為主。再說,都今天了,你怎么才想起來?”
“我沒經驗,早都把日子給忘記了。”鄭凱旋道,“成天昏天黑地的,只記得今天又有8個患者轉陰。”
“禮物,要不你看看送點日達仙給你小女朋友?”
“……”鄭凱旋無語。
“日達仙可是稀罕物,平時花錢就能買得到,現在可不一樣咯。”吳冕笑瞇瞇的說道,“估計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能回家,一周兩針,你送四盒過去就行。但都是從前醫院的老同事,有異性沒人性的這種事不好說。”
鄭凱旋微窘,但他隨即想起吳冕說的話里面有一個關鍵詞。
“吳老師,一個月?您確定?”
“挖地三尺,把所有感染患者都找出來,隔離,前后大約一個月就有結果。”吳冕很輕松的說道,“差不多是這個時間,而且我留了一定容錯,萬一有其他事情呢。”
一個月,鄭凱旋想到這個詞之后特別開心,但轉瞬有些茫然。
來到天河之后一直都在忙碌著,昏天黑地,連今天是星期幾都不知道。
沒想到黑洞洞的日子已經能看到些許曙光。
“吳老師,今天新增數字真的不重要,是吧。”鄭凱旋想起今天報導出來的那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忐忑問道。
“重要啊,為什么不重要。”吳冕回答道,“說是拉網式篩查在進行中,把所有傳染源都找到,送到方艙里治療。”
鄭凱旋明白這么做的意義所在,可是沒人像看見忽然飆升的數字。
哪怕是當鴕鳥也好。
雖然鄭凱旋早就知道換帥后有一系列新的舉動,估計是魔都的同行、老師、專家組的專家給新帥的建議。
可今天看見那個數字,鄭凱旋還是很擔心。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吳冕安慰道,“你也是老醫生了,很多具體情況看在眼里,怎么能害怕呢。”
“懵了,我一早看到那個數字之后直接懵了。”鄭凱旋也不隱瞞,坦然說道,“聽您解釋了一句,我今天上班的時候琢磨似乎應該是看到亮了。”
“南方復工復產,物資能跟得上,情況也會好很多。鐘老和國家重點實驗室一起研究出來的快速檢驗試劑應該很快投入臨床,各種物資、裝備比咱剛來的時候好多嘍。咬牙挺了三周,也該看到希望。”
三周,鄭凱旋怔了一下,都過了這么久了么?
掰手指算了一下,似乎是這樣,不知不覺正月快過去了。時間過的真快,而且……重要的是,自己好像還活著!
活著,根本就是一個最低要求,但經歷了天河的悲壯奮戰,鄭凱旋不這么想。
要不是吳老師督促的嚴格,哪怕一點點小疏漏都會出大問題。再加上遠超正常劑量的日達仙跟著……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吳冕手機響起來。
“貝拉克,有事?”
“你簡單說說。”
吳冕接下來不斷嗯嗯嗯的應著電話那面貝拉克教授的話,鄭凱旋隱約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好像是有個患者診斷不明確,貝拉克教授習慣性的找吳老師匯報情況,尋求確定診斷。
“病情很特殊,但兩次陰性,暫時不考慮是新型肺炎。”吳冕聽完匯報后說道,“這樣,你們先上手術,我馬上趕過去。”
說完,他掛斷電話,和楚知希說道,“丫頭,你回去睡覺吧。”
“什么患者?”
“發熱,渾身長小紅疙瘩,伴有腸梗阻,貝拉克考慮有腸道壞死。”吳冕道,“很奇怪的癥狀,我去瞄一眼。”
“早點回來,我等你回來再吃飯。”
“知道了。”吳冕笑了笑。
回答的很干脆,但無論是吳冕還是楚知希都知道這是敷衍。
上手術的事情誰能保證時間?
不過楚知希早就習慣了,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