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馬謖很沉穩的對馬良躬身行禮,叫了一聲四哥,然后在客座上坐下,腰板挺直,正襟危坐,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此時的馬謖,又成了馬謖。不像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像是普通士卒的人。
“當初左將軍,豫州刺史劉公亡故的時候。我們的父輩是打算暫時觀望,但現在似乎鐵了心了,要追隨主公到底。四哥你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馬謖很認真的問道。
馬良聞言苦笑道:“幼常,若我知道。能說,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能說,我也不會跟你說。你卻是白問了。”
苦笑了之后,馬良也很認真道:“我真不知道。我也認為,應該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馬謖沉穩點頭,心想四哥應該是真不知道。馬謖再向馬良躬身行禮,然后起身打算離去。
“幼常,你想干什么?”馬謖今天的行動很是突兀,馬良感覺到異樣,不由問道。
馬謖笑了笑,來到了馬良身側跪坐下來,附在馬良耳邊,小聲耳語了許久。馬良露出了驚異之色,隨即陷入了沉思。
而馬謖再次向馬良躬身行禮,轉身走了出去,并來到了關平的書房,找到了關平。
“校尉大人。”馬謖進入書房后,一絲不茍的行禮道。
關平抬頭見是馬謖,臉上露出了少許古怪之色。將馬謖放入軍隊改造是他的主意,但改造的效果似乎有點奇怪。
有時候關平會想,是不是矯枉過正了?
關平甩甩頭,將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腦袋。一臉笑容的說道:“是幼常啊。坐。”
馬謖依言坐下,然后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一絲不茍。
馬謖這么正經,關平不自在。便笑著說道:“幼常有什么事情嗎?”
“大人是打算南下進攻荊州嗎?”馬謖語出驚人道。
關平面色一動,然后以笑聲遮掩,說道:“幼常你想多了,我家目前實力微弱,如何是劉鎮南的對手?”
但馬謖不為所動,只是看著關平,直勾勾的看著關平。讓關平有點毛骨悚然,干笑一聲,關平這才問道:“何以見得?”
“自從左將軍病亡之后,劉琰串聯,新野一陣不穩。后來新野忽然穩固,必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以我猜測,無外乎主公許了什么諾。”
馬謖靜靜說道,隨即又說道:“關劉氏之事,則使得主公的許諾,呼之欲出了。”
關平眉頭一挑,靜待下文。
“主公以復興漢室為名,深絕曹操,依附劉表。若冒然討伐劉表,會使得吏民無所適從,這便是師出無名。先怒眾,眾怒,便可討伐劉表。”
馬謖說道。
關平望向馬謖的這張臉,覺得果然不愧是馬謖。馬謖不知道隆中對,卻管中窺豹,從種種跡象之中,窺得他的舉動。
絕頂聰明。
馬謖說的沒錯。
關平對于那關劉氏,本是想井水不犯河水,也可以避開。但隨即事情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關平便起了心思。
關平依靠諸葛亮的隆中對智慧,知道前方有一條莊康大道。
但是怎么打?
不知道。
麾下臣僚,愿意不愿意打?
不知道。
恰在這時,關劉氏不僅惹怒了關羽,還惹來了眾怒。而眾怒,可以自大。
這是關平從孫權的手中學到的東西。
歷史上,孫權襲取荊州,又在夷陵之戰大敗備備。卻遣使向備備求和,又上書曹丕稱臣。
孫權被稱作有“勾踐之奇”這是有原因的。
因為孫權這個人,能屈能伸。
不自尊自大,只講究實際利益。
史書記載是孫權先向曹丕稱臣,獲封吳王,然后傲慢對待曹丕,曹丕大怒率兵討伐孫權,孫權言辭卑微,遣使求和。
曹丕讓孫權送長子孫登做人質,孫權拒絕。然后大戰爆發。
史書是這么看待這件事情的。
權聞魏文帝受禪而劉備稱帝,乃呼問知星者,己分野中星氣何如,遂有僣意。而以位次尚少,無以威眾,又欲先卑而后踞之,為卑則可以假寵,后踞則必致討,致討然后可以怒眾,眾怒然后可以自大,故深絕蜀而專事魏。
也就是孫權想做皇帝,但孫權沒有曹丕那么大地盤,沒有劉備姓劉,不敢立刻稱帝。
先稱臣獲得吳王封號,再用計惹來曹丕討伐,大軍壓境,江東群臣必定大怒,維護孫權。然后依靠長江守住江東,便是取勝,取勝后,便可稱帝。
后來孫權終于在時機成熟的時候,稱帝做了吳國大帝。
而關平的想法很簡單,引眾怒,然后師出有名,攻打荊州。至于怎么打,關平還很懵逼。
關平坐了片刻,然后起身來到了書房外頭,召來了丁奉,丁封兄弟,命兄弟二人在門外駐守,任何人不許進來。
然后關平才折返回了書房坐下,問道:“劉表乃漢室宗伯,卻不思匡扶漢室,而與曹操暗通款曲。我父子確實有意討滅之,幼常有何教我?”
這是場面話,但還是得說一下。
至于隆中對,沒必要再說了。那是用來穩定人心用的,顯然馬謖不在此列。而馬謖既然能想到討伐荊州,那在攻入荊州之后,自然能想到要討伐益州壯大實力。
在這里沒必要多說。
馬謖聞言搖頭說道:“劉表用大將文聘鎮守樊城,屯重兵于襄陽,有漢水為之防御。別說是目前主公實力微弱,便是曹操馬步軍是十萬南下,要想攻入襄陽,也絕非易事。”
“曹操別說攻入襄陽。新野一城,城雖然高固,但沒有回旋。若曹軍南下,縱然是一年打不下新野。但也可以兩年,兩年打不下也可以三年。新野雖然積糧三年,但三年之后,必定敗亡。”
關平點了點頭。
依靠新野一地之力,對抗曹操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要奪取荊州,益州,既擴大地盤,也有縱深之地。
若是有整個荊州作為支持,那么守住新野十年,二十年,關平也有信心。
但孤城一座,其勢難久。
“新野不能自立,襄陽難以攻破。那不如選擇攻入一地,既擴大縱深,若新野不能鎮守,可以全面撤退進入此地。又可削減劉表實力,乃至于進伐漢中。”
馬謖說道。
“何地?”關平眉頭一挑,有這樣的地方?
“上庸,西城,房陵三郡。”馬謖說道。
關平聞言皺了皺眉頭,然后起身在書房內找了一會兒,取出了一張地圖放下,指了指房陵,西城,房陵三郡。
乍一看,乍一聽,不得了啊三郡。
地圖上明明白白的畫著,一大片地方,垂涎欲滴啊。而且地理位置很好嘛,東邊襄陽,南邊是南郡,西邊是巴蜀,順水而上可以到達漢中。
但事實上絕不是那一回事。
這三郡其實只有九縣,對的,沒聽錯,就是九縣。三個郡,九個縣。而且都不是大縣,九個縣人口加起來可能也就十幾萬到二十萬之間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片地方位于深山之中,與長沙郡一樣,縣城都是建立在深山中的小片平原,或山谷之中的。
地盤雖大,但養不了太多人口。
對了,這三郡本來是屬于漢中郡的。因為距離太遠,被張魯放棄了。劉表私自派人攻取,所以現在屬于荊州。
這片地方與襄陽也不接壤,有綿延起伏的山路,不適合行軍。但是水軍,可以直通襄陽。
向南確實可以到達南郡秭歸,歷史上孟達便是從秭歸出發,攻入這片地方的。
沒有山路可以攻入巴蜀,逆水向西,倒是可以進入漢中。
但是這路不好走。
歷史上蔣琬打算從漢中順水東下,攻打這片地方。但別的蜀漢大臣認為,水軍順流,進易,退難,風險太大。
而如果想從這片地方攻入漢中,則是反過來,水軍逆流而上,又沒有足夠的補給,很難從這里攻入漢中。
這么一看便知道了,這個地方是一個閑置之地。要是想做個草頭王,可以在這片地方聚斂人馬,大勢力一般不會管你。
歷史上孟達,申儀這些小人便占據了這里,在魏蜀吳三國的夾縫之中,生存了許多年。
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但對于目前關家來說,這似乎又是一個好地方。
以前關平是打算唆使備備南下討伐襄陽的,因為備備有威望,得荊州人心。臭老爸是不可能了。
臭老爸只能強攻。
若能南下攻取這三郡,依靠山水阻隔,就有了戰略縱深之地。若是新野守不住,便退入三郡,使得后顧無憂。
從三郡打漢中不好打,但至少有水路。
打襄陽也不好打,因為襄陽有重兵。
向南打南郡也不好打,因為南郡江陵城也是屯有重兵。
希望是渺茫,但至少有機會。
“若是在建安十三年之前,我能奪取這三郡,在深山老林之中猥瑣發育。臭老爸又能守住新野,我沒準還真有機會從這片深山老林之中走出來,打下一片天地。”
關平乍一看這三郡是個垃圾之地,但仔細一思索,卻又覺得這是目前關家最好的一條路了。
當然關平的信心來自于自己是一個穿越者,先知先覺,加上能不時搞點小發明猥瑣發育。
若是真讓普通人進去這片地方,就是進了一個死胡同。
想出來有所發展,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