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來熟的勁兒，也是沒誰了。
不過凌逸并不認為眼前這氣質高貴的楚國長公主見誰都這樣。
倒不是他自戀，楚燕瑜這一身高貴氣場不可能是偽裝出來的，僅憑這氣場，就足以讓無數男人在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犯得著對誰都這樣客氣么？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至于顧桐說的這位長公主的作風……凌逸并不是很在意。
越是大人物，越是會偽裝自己。
外界傳的，通常都是他想讓人認為的。
所以……
凌逸看著楚燕瑜，也很直接的問道：“您把我叫過來，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既然你開門見山，那我也不藏著掖著。
大家坦誠相待唄。
“咯咯……”楚燕瑜笑了兩聲，然后看著凌逸：“我想殺陸青鳴。”
凌逸：“……”
他愣住，然后一臉認真審視著面前這精致而又美麗的女人，想知道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特么不扯淡么？
陸青鳴是什么人？
是楚國國師！
是背靠強大宗門的入道巔峰大能！
是楚國滔天野心的發動機！
沒有他，楚國憑什么說自己要一統六國成為整個大陸之主？
憑借強勢的楚國國君嗎？
國力強盛之下，哪個國君不強勢？
“楚國是楚家的楚國，但如果繼續下去，大概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成為陸家的楚國。”
楚燕瑜面色平靜，像在跟朋友拉家常似的，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出來這番話有多驚世駭俗。
“所以他必須死，楚國可以不是那個一統天下的楚國，但必須是楚家的楚國。”
“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凌逸點點頭，看著楚燕瑜道：“聽明白了，不過您跟我說這個……有用嗎？”
楚燕瑜微微一笑：“當然有用啊，你不想殺他嗎？你不想秦國能一直太平下去嗎？陸青鳴死了，你的仇報了，秦國也就太平了。”
凌逸沉默著，沒說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但楚燕瑜這番話是真是假，卻有待商榷。
“別矯情了，這是個好機會。”妖女以為凌逸不想跟楚燕瑜合作，在他腦子里提醒，未了，又加了一句：“小男人，學著成長吧，不是這個世界不夠好，只是你見得不夠多而已。這世界和你想象中的……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凌逸挑了挑眉稍。
“如果我能早一點想通這道理，不會有這一劫。”妖女淡淡道。
“其實你真不用擔心什么，”楚燕瑜看著沉默的凌逸，“你的處境，已經不能更壞了，你們秦國的處境，也不能更糟糕了。”
這話倒是在理。
凌逸看著她：“你覺得，我有資格跟你合作？”
“你沒資格誰有？”
楚燕瑜咯咯一笑，聲音十分動聽，看著凌逸道：“十四歲點穴的少年天才，如今二十出頭已然踏入金身，這種天賦，即便放在宗門里面，那也是一等一的頂級天驕。”
“從小流浪，多次在幾乎不可能存活下來的環境中活下來，并且還能保護好身邊兩個弱小的女孩子……凌逸，關于你，我知道的可能比你義父還多呢。”
凌逸愣住。
楚燕瑜很滿意凌逸的反應，微笑著說道：“很多人都不理解，你這種天賦的人，為什么在成年之后變得那么低調，甚至有些過分懶散。但我卻知道，那是因為你身上藏著驚天秘密，你不想任何人追查到你的身世。”
“同時，少年時代的經歷，也讓你受夠那種朝不保夕隨時需要拼命的日子……呵呵，但很可惜，你命里注定了不可能在一條平庸路上一直走下去。”
凌逸瞇起眼，看著楚燕瑜，說道：“看上去你知道的的確挺多，我的身世，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楚燕瑜笑起來，兩只胳膊趴在餐桌上，微微欠身前傾，一雙眼直視著對面凌逸，道：“我呢，從小也不是在皇宮長大，三歲就被北冥古教的一名長老帶走，收做弟子。”
“只不過呢，我這人天生不喜歡那種枯燥乏味的修行生活，于是早早就從師門逃出來……”
當北冥古教這四個字從楚燕瑜口中說出的一刻，凌逸眉頭皺起來，一雙眼里，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所以你看呀，不管你身上發生多少神秘的事情，我都不覺得奇怪，”楚燕瑜微笑著，“而且我還可以跟你保證，這件事，整個世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畢竟，就連你親妹妹都不知道她其實有著無比高貴的血脈和曾經顯赫的身世吧？”
“高貴個屁，顯赫個鬼？”凌逸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流浪兒，你說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么？”
楚燕瑜笑起來，看著凌逸道：“你說沒關系，那就沒關系，這樁因果太大了，我也不敢粘。和你說這些，只想表達我的誠意，然后再問凌公子一句……我們還有機會合作嗎？”
凌逸看了她一眼：“我要說沒機會，你是不是打算對我動手？找個懸崖把我扔下去？”
楚燕瑜咯咯笑起來：“哪能呢，凌公子驚才絕艷，無論是擊殺位高權重的金身大佬，還是阻擋春城獸潮，都叫人驚嘆不已。”
“姐姐這種弱女子可不敢隨便得罪你，我這人很坦誠，而且也有幾分小聰明，跟那群整天想著要殺你的人完全不一樣，你可別冤枉我。”
凌逸看著楚燕瑜：“說吧，如果合作的話，你想要我做什么？你又能為我做什么？”
楚燕瑜看著凌逸，忽然問道：“王都龍脈，是你斷的吧？”
凌逸斷然否認：“不是。”
“哼，除了你，我真想不到第二個人。”楚燕瑜瞪了凌逸一眼，隨即輕嘆：“其實這也預示了大楚的野心終將鏡花水月。可惜很多人都看不透，龍脈被斷都不收手。”
說著她突然直視凌逸雙眼：“還說不是你，你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凌逸鼻孔里哼了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有什么可意外的？沒說活該，已經算克制。”
楚燕瑜有些無奈的看著凌逸：“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擔心我們聊天會泄露出去。”
凌逸笑了笑：“沒事兒，我錄音了，你冤枉不著我。”
楚燕瑜也笑了笑，心里暗罵，這混賬小子！
“不說龍脈這件事了，說說我們的合作吧。”
楚燕瑜看著凌逸：“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切誅殺陸青鳴的便利條件，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做！甚至你想成為楚國的駙馬，我都可以考慮！”
凌逸看了她一眼：“沒興趣。”
楚燕瑜淡淡笑笑，也不惱：“但我也要你給我保證，你跟楚國的恩怨，就到陸青鳴這里，不許再有延續！只要他死了，楚國絕不會去找秦國麻煩……”
“東海城呢？”凌逸看了她一眼。
“你一個未來注定踏入修行路的人，為什么要在意這種事兒？”楚燕瑜微微蹙眉。
很顯然，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大方。
“修行個毛，我是秦國人，最大心愿就是國富民強，東海城是我大秦的，你們必須還回來，這沒得商量！”
盡管一切八字都沒一撇，但既然楚燕瑜想談，那就談唄。
秦國沒什么一統天下的野心，只要能拿回東海城，打通海路，經濟實力絕對可以瞬間暴漲。
身為秦國人，凌逸自然希望自己國家強盛。
楚燕瑜沉默半晌，說道：“東海城……已經被楚趙兩國聯手占據一百多年，那里的百姓，此刻也不會認為他們是秦人，我可以保證，即便你們把它收回去，想要管理……也沒那么容易。”
凌逸笑笑：“那些和我沒關系，我又不參與管理。再說，數典忘祖認賊作父的垃圾，敢鬧就清理掉，有什么難管理的？”
楚燕瑜笑起來：“這種事兒，你不懂。”
凌逸也笑起來：“我最喜歡別人用這種指點江山的語氣跟我說話。”
楚燕瑜白了他一眼，認真說道：“東海城肯定不行。這件事更多是我在幫你，就算我今天不找你，你也會面臨這些問題，不是么？”
“你不找我，我就自己干。既然來了，我就沒怕過什么。東海城我們必然是要拿回來的，無論過去多少年。”
“能和平解決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打唄。”凌逸看著楚燕瑜：“只要我在，秦國實力超越楚國，只是時間問題。”
楚燕瑜眉梢一挑：“你倒是有自信，而且當我面說這話，不怕我改變主意殺了你？”
凌逸撇撇嘴：“咱別那么幼稚行嗎？”
楚燕瑜看著他：“反正別的條件可以談，但東海城……絕對不行！”
凌逸嗤笑道：“說的好像你以后會成為楚國國君……”
說話間，凌逸臉上笑容漸漸凝固起來，看著楚燕瑜：“你該不會……”
楚燕瑜看著他：“所以，你覺得這世上會有一個國君，愿意在自己任期內……割地賠款嗎？”
凌逸看著她，微笑道：“首先你們這不叫割地，叫歸還強占人家的領土；其次，你可以不讓這件事出現在你任期上啊。”
楚燕瑜深深看著對面這英俊的年輕人，多少有點意外。
她拋出這么多重磅信息，但似乎……并沒有收到她想要的那種效果。
而且她不敢繼續拿凌逸身世說事，那是真的會死人的。
“其實這事兒根本沒必要談，東海城回歸是大勢所趨，就像你們龍脈被人斷掉一樣……”
凌逸淡淡說道。
楚燕瑜沒好氣的道：“什么被人斷掉，不就你干的嗎？”
凌逸坐直了身子，聳聳肩，從盤子里拿起一塊點心，放在嘴里，入口即化。
好甜！
“也不怕毒死你！”楚燕瑜嗔怒著道。
凌逸哈哈笑起來，看著對面：“姐姐，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千萬別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你能今天找我，就說明事態已經很嚴重，你已經等不起了。”
“我卻沒那么急，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就是主動尋求合作，以及籌碼一次性拋出太多的壞處了。
被凌逸抓到了痛點。
楚燕瑜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凌逸道：“你幫我殺了陸青鳴，我想辦法把東海城歸還給你們，然后從此我們互不侵犯！”
凌逸看著她：“你今天表現的有點太急了。”
楚燕瑜微微一笑：“這個不用你擔心，很多人都知道，我入幕之賓極多。所以今天拉你來此地，在某些人看來，就是我看上你了。”
凌逸：“……”
所以我這算是被“云睡”了？
“聽說陸青鳴在這里種了很多大藥，有沒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讓我過去？”凌逸看著她問道。
楚燕瑜微微一怔，隨即眼睛一亮：“我要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