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與眾弟子點頭示意,視線又在沈落身上稍作停留,而后開口道:
“今日開壇,不講天地玄奇,不講功德造化,就講一講《黃庭經》功法修行中的歧路和偽念,好叫你們今后的修行途中,少走些彎路。”
臺下眾弟子聽聞此言,頓時有些騷動起來,不少人臉上露出興奮雀躍之色。
沈落和府東來不明就里,忍不住向旁邊一名弟子詢問起來。
“你們倆是新入內門的吧,還不知道,老祖過往講經,很少涉及到具體功法,只會講些高妙道義,若是資質絕頂者,自然能獲益極大,我們尋常弟子常聽得云山霧罩,不知所言。今日難得老祖直講功法,可要好好細聽才是。”那名弟子見兩人面生,也沒有管太多,就向他們解釋道。
沈落聽聞此言,立即就明白過來,菩提老祖這一堂講經課,極有可能是專門給他上的。
他當即深吸了一口氣,收斂心神,準備聆聽妙法。。
“萬物之道,窮極之變,萬物之法,大行在衍,同出異名,謂之為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菩提老祖的聲音方一響起,沈落最先愣住了。
“這不是黃庭經的總綱內容么?”他心中暗道。
站在菩提老祖身后的覺明和覺岸聞之,神色也不禁起了變化。
這黃庭經總綱的內容,一向是非親傳弟子,絕不傳授的,今日這菩提老祖不知為何,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般講了出來。
不過很快,他們又都放下了疑心。
因為菩提老祖只是提了最開始的這一句,后面關于總綱的內容,并沒有全數講出。
大多數內門弟子,在黃庭經功法修煉一事上,進境都不快,自然也不會對整體功法有深層次的認識,突然聽到這一句總綱內容時,心中并未激起絲毫波瀾。
沈落對總綱內容不陌生,此刻也沒明白有什么深意。
“爾等修行黃庭經功法之時,只知穩扎穩打,只知層層遞進,卻未能勘透當中蘊含一個變字。”這時,就聽菩提老祖繼續說道。
眾人還在云山霧罩之時,沈落目光卻為之一凝。
他自然是知道黃庭經功法配合總綱完整修行時,便可成就七十二變神通,不僅能夠變化無窮,更能獲得強大力量。
他在夢境世界得到了黃庭經總綱,自行參悟修成了七十二變,可畢竟沒有受過名師指點,對于黃庭經變化之道的領悟稍顯不足,菩提老祖此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所謂變化,關鍵在于一個活字,夫之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也……”菩提老祖繼續闡述黃庭經變化神通的關鍵之處,下面眾人大都一臉茫然。
可沈落卻聽的心花怒放,如癡如醉,對于七十二變領悟更深。
“爾等以為,何謂靈,何謂魔,何謂仙,何謂法?”菩提老祖講述了一段變化之道,話鋒突然一轉,視線從眾人臉上掃過,好似詢問道。
對于這一點,在場的弟子們自然不會不清楚,他們不明白的是,老祖為何有此一問。
“萬物之根,不出于道,萬物之本,皆運于法,仙魔之變,亦不出此理。”菩提老祖繼續說道。
此語一出,還沉浸在七十二變內的沈落一根心弦仿佛突然被撥動了一下,抬起了頭。
先前,菩提老祖已經發現他體內蚩尤魔氣和純陽之力存在失衡的問題。
其此番言語點醒了沈落,之前他一直想要保持的,都是蚩尤魔氣和純陽之力的靜態平衡,但每一次玄陽化魔之后,都會使蚩尤魔氣更盛一分。
這種靜態平衡,早晚會被打破。
可若是知靜而守動,通過陰陽二氣作為橋梁,來將原本的靜態平衡,轉變為動態平衡,那么玄陽化魔帶來的副作用,或許就能夠消除。
“可是如何才能推動陰陽二氣運轉,化靜為動呢?”沈落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畢竟他體內的平衡維持都已經十分不易,而想要令之運轉自如,且不會失衡失控,就更加困難了。
這時,菩提老祖已經轉而講到了黃庭經功法的三星滅魔神通。
“太陽為日,太陰為月,星辰居于其中,稟受陰陽之力,同樣具有莫大威能,引三星之力鎮壓邪魔,實際上也是融合了陰陽之力。”
沈落心中大喜,菩提老祖這已經不是借講經點化自己了,已經近乎是直白的指點了。
他下意識就要運轉功法嘗試一番。
這時,他的心頭突然響起了菩提老祖的聲音:“若非你有所明悟,老夫也不會出言開示,你的經就聽到這里,去吧,大膽去嘗試吧。”
其話音落時,沈落只覺周身忽的一輕,仿佛被一團白云托起,身形輕飄飄而起,忽而又輕飄飄而落。
等他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出現在了方寸山頂的茅草屋前。
“多謝前輩。”沈落在心中感念一聲,朝著廣場方向遙遙一拜,他知道菩提老祖定然能夠聽到。
而后,他便手掐法決,同時調轉丹田內的蚩尤魔氣和純陽之力,運轉黃庭經功法,周身當即開始發生變化……
廣場上的眾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沈落的身影已經消失,都在專注地聽著菩提老祖講經,臉上不時閃過沉思。
只有站在老祖身后的覺明和覺岸,察覺到了一絲細微變化,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方寸山頂峰,然后便有恢復原本姿態。
一場講經并未持續太久,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廣場上的眾弟子就已經散去了。
府東來得了菩提老祖傳信,便自己回了客房休息。
廣場上僅剩下兩道人影,尚未離去。
“老祖今日突然興起講經,好像與往日不太一樣。”覺明眉頭微皺,開口說道。
“是有意點化那個外來修士。”覺岸看著峰頂方向,只見那里云氣遮蔽,什么都無法看清,笑瞇瞇道。
“老祖他這是動了收關門弟子的心思?”覺明疑惑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覺岸搖頭笑道。
第二日一大早,府東來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打開門后,才發現竟是沈落一臉笑意地站在了門外。
“沈兄,這一大早的,你這是要干嘛?”府東來打了個哈欠,問道。
昨晚一場布道,他雖然聽得十分認真,甚至于都沒發現沈落什么時候不見的,可因為不曾修行過黃庭經功法,自然聽得如墜云霧。
回來之后,他又打坐冥思半夜,臨近天明時才倒頭睡了會兒。
“走吧,我們得離開了。”沈落說道。
先前菩提老祖囑咐他的事,雖然沒有特別要求保密,沈落卻還是選擇暫時不告訴任何人。
“走?我們不是來……”府東來聽罷,一臉詫異道。
他的話音剛起,就被沈落傳音打斷:“府兄,咱們恐怕得離開方寸山,先去一趟東海了。”
府東來略一猶豫,隨即點頭道:“好。”
兩人離開的時候,一如來的時候一樣,只有一個小道童引路,沒有惹來更多關注。
只是當他們御風而去的時候,方寸山這邊,一臉嚴肅的覺明,緩緩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