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兇

第六十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同一片夜色下,淮南城外的蕭家莊。

深宅大院內,因為沒了男主人顯得有些冷清,丫鬟們無所事事的圍在屋里取暖。

這幾天江湖上很熱鬧,到處都在傳著許不令的事情,什么‘當代青魁于洪山湖決戰槍神薛承志,血戰三天三夜,震出深水龍王……’云云。祝滿枝最是喜歡這些,拉著寧清夜泡在茶館、酒肆里,大半夜才會回來。

松玉芙不喜歡江湖事,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宅子里,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習慣了,倒也不怎么煩悶。

而藏在后宅的蕭湘兒,就有點可憐了。家就在跟前,卻不敢公開露面,白天晚上都得孤零零坐在屋里,沒了臭哥哥在身邊,仿佛又回到了宮里的孤苦日子。

雪過天晴,月色幽幽。

身著大紅裙子的蕭湘兒,靠在閨房里的雕花軟塌上,妝容精美眉目如畫,卻無人能欣賞。白皙手指輕輕摩挲掌心的紅木小牌,每過不久便翻個身,淡淡嘆上一聲。

說起來,許不令離開也不過十天的時間,但近半年來,蕭湘兒都和許不令朝夕相處,這已近算是分別很長時間了。

蕭湘兒不是放蕩的女子,但和心上人做那種事兒,還是很喜歡的。

剛走那兩天還沒什么,可時間過得越久,便越心煩意亂,感覺時間過的很慢,度日如年,比往日在宮里還慢,不停的找些事兒做,腦海里卻甩不開許不令的影子。

特別是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許不令好像就在身邊,正和她……

“嗚~……”

蕭湘兒臉色微微發紅,手不由自主的往下移動,察覺到不對勁后又收了回來,暗暗念叨一句:“中邪了不成……”,然后靜心凝神,試圖不去想許不令。

獨守空閨的凄苦,往日熬了十年也不覺得有什么,這一旦開了葷,再獨守空閨,簡直……

蕭湘兒眸子移到了枕頭旁邊的小荷包,抬手想去拿金鵪鶉蛋,最后卻是在自己臉上拍了下,輕啐了一口:“羞不羞啊你,讓那死不要臉的回來發現還得了……忍住忍住,他現在肯定也在熬著,他都不自己動手,我怎么能自己動手……”

就這樣熬了半個時辰,就在蕭湘兒渾渾噩噩,快把嘴唇咬破的時候,巧娥的出現,總算把她給救了回來。

“小姐,鐘離姑娘來了,說小王爺讓她回來的……”

鐘離玖玖對醫藥一道涉獵甚深,尤其擅長各種千奇百怪的藥物,蕭湘兒則從小研究各種奇淫巧技,以前在船上便合得來,聽見鐘離玖玖回來了,心中自然欣喜。

蕭湘兒清醒過來,在軟塌上做好整理衣裙,輕聲道:

“快請鐘離姑娘進來,都快悶死我了……”

“好的。”

片刻后,從金湖縣趕回來的鐘離師徒,進入了后宅。

鐘離玖玖發現寧玉合不在,還有點小失望,聽聞蕭湘兒叫她過去談心,自然是樂得和許不令的枕邊人搞好關系,跟著巧娥便去了蕭湘兒的廂房。

鐘離楚楚不好跟著過去,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西廂的一個房間里住下。走過廊道的時候,正好從窗口瞧見一個文靜姑娘站在畫案前畫畫。

松玉芙……

鐘離楚楚初來乍到,只認識寧清夜和滿枝,對松玉芙并不熟悉。不過上次在畫舫上一番交流,對這個‘靦腆、嫻靜’的姑娘觀感很好,當下便停住了腳步,在窗口叫了一聲:

“松姑娘?”

松玉芙正在認真描繪著許不令的美人圖,聽見聲響抬頭瞄了一眼,瞧見是多日不見的鐘離楚楚過來了,連忙把畫卷合了起來,欠身一禮,打開了房門:

“楚楚姑娘,你怎么大晚上過來,許公子可回來了?”

鐘離楚楚走進書香氣濃郁的閨房內,言語輕和:“許公子要去杭州一趟,我和師父跟著不方便,便提前回來了。”

房間不大,除開日常家具,唯一引人注目的便只有墻壁上的男子畫像,畫像下面還放著一個朱紅色的酒葫蘆。

鐘離楚楚目光放在許不令的畫像上,早聽聞過許不令的那副‘美人圖’,還是第一次親眼瞧見,不禁走到跟前仔細打量了幾眼。

屋里掛著男朋友的畫像,松玉芙終究是有點不好意思,站在跟前輕聲解釋:

“這是我讓師叔給我畫的,放在屋里珍藏……楚楚姑娘應該也有一副吧?”

鐘離楚楚輕輕點頭:“徐丹青把畫給我了,沒人可送,一直放在駱駝上面,都快忘了。”

松玉芙不清楚鐘離楚楚和許不令的關系,但兩個人肯定不清不楚,稍微思索了下,微笑詢問:

“楚楚姑娘怎么不送給許公子?他挺喜歡收藏這些東西……”

鐘離楚楚對許不令的了解并不多,覺得連她真人都不稀罕,也不會稀罕一副畫卷,因此一直沒好意思拿出手。聽松玉芙說起,還有點意外:

“是嘛?”

松玉芙倒了兩杯茶,在榻上坐下,點頭輕笑:

“湘兒姐也是八魁,以前把自己的畫送給了許公子,許公子還偷偷藏在床底下。結果被我翻出來了,然后又被陸夫人逮個正著……”

話至此處,松玉芙想起了自己強吻許不令的事兒,臉上還有點害羞。

鐘離楚楚若有所思的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松姑娘和許公子認識的很早啊。”

“是挺早,許公子來長安不久,就到國子監讀書,當時就認識了……我當時在國子監帶著學生早讀,許世子又冷又傲又兇,從來不準時到書舍,一直躲在鐘鼓樓抄書,一年下來也沒說幾句話,當時我還挺怕他的……”

鐘離楚楚一聽這個,對松玉芙的態度自然鄭重了幾分。在她印象里,寧清夜、祝滿枝都是后來認識的,松玉芙這算是青梅竹馬了……

“那松姑娘,怎么和許公子認識的?看你們關系,挺不錯……”

松玉芙回想了下,輕笑道:“我這人較真,有次蕭庭不守規矩,許公子來學舍撞見,當場就把蕭庭打了一頓,我覺得不對,便想和許公子講道理,結果就換成了我在鐘鼓樓抄書……”

鐘離楚楚喝茶的動作一頓,覺得有些不對:“許公子不是說蕭庭喜歡告狀,不能得罪嗎?”

松玉芙有些好笑,搖了搖頭:“怎么可能,許公子在長安橫行霸道,誰都敢打,蕭庭告狀有什么用,都把姑姑告到許公子床上……咳……”

鐘離楚楚微微蹙眉,心里有點難受。看來許公子確實是不想搭理她,隨便找了個理由……

念及此處,鐘離楚楚有些不服氣,想了想:

“松姑娘,許公子是不是不喜歡搭理別人?”

沒想到的是,松玉芙認真點頭:“是啊,當時我沒事找事,許公子可煩我了,又是把我往樓下扔,又是威脅我。我認死理,就是不走,最后才……才……才那什么……”

鐘離楚楚一愣:“許公子最開始對你也不理不睬?”

“許公子對誰都一樣,和不食人間煙火仙兒似得,滿枝姑娘和許公子關系這么好,是因為在長安城幫了大忙……”

鐘離楚楚聽到這個,便又覺得不對勁了。按松玉芙的說法,許不令應該是對所有人都比較冷淡,只有混熟了才會熱絡,可寧清夜明顯不是這么說的……

“松姑娘,我聽清夜說,許公子一見到她,就油嘴滑舌和紈绔子弟似得……”

“怎么可能,許公子才不是那種人。”

松玉芙連忙搖頭,認真替男朋友解釋:“京城的美人多的去了,好多公主郡主堵著門想見許公子一面,許公子都不假辭色往出攆,豈會對不認識的女子油嘴滑舌。寧清夜長得確實傾國傾城,但許公子長得也不差,絕不會靠油嘴滑舌俘獲佳人的芳心。在我看來,許公子往那兒一站不說話,都足夠女兒家動心了……”

鐘離楚楚的觀點和松玉芙一模一樣,只覺遇到了知己,當下疑惑道:

“寧清夜親口對我說,是許公子主動追求他,還口無遮攔說了好多登徒子才會說的話……難不成是她騙人?寧清夜性子直,比許公子還冷,應該不會為用這種事,來顯擺自己受許公子重視吧?”

松玉芙小口喝著茶水,有些話在心里憋的好多天,因為祝滿枝和寧清夜是死黨,也不敢對滿枝說。此時和鐘離楚楚聊起了這個,猶豫了下,小聲道:

“楚楚,我和你說個事兒,你別和外人說,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就是傳出去不太好……”

鐘離楚楚眨了眨碧綠雙眸,認真點頭:“我又不是外人,知道分寸。”

松玉芙在窗口看了下,確定周圍沒有外人后,才湊到鐘離楚楚耳邊,小聲道:

“寧清夜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呀……唉,我直說吧,我有天晚上去找許公子,結果發現她正在……”

鐘離楚楚安靜聆聽,嬌媚臉頰逐漸露出震驚之色,待到聽完后,不可思議的道:

“這怎么可能……寧清夜竟然……竟然……”

松玉芙嘆了口氣,端著茶杯靠在榻上,蹙眉道:“我起初也不信,但是我親眼所見,許公子也承認了……我最開始還挺佩服寧清夜,武藝又高性格又獨立,還不怕許公子,現在想來,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鐘離楚楚心里滿是惱火,她因為信了寧清夜的‘鬼話’,還以為許不令區別對待,就重視寧清夜不重視她,為此千里迢迢從跑去肅州又跑到江南來,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丑了。

原來如此……

虧我把她當朋友,簡直是……

鐘離楚楚憋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

畢竟是人家的私房密事,松玉芙輕聲叮囑道:“這事兒可不要亂說,寧清夜肯定不想讓人知道,若是傳出去,肯定會找許公子麻煩,許公子就會來找我,我肯定就說你傳出去的……”

鐘離楚楚聽見這話,頓時慫了,點了點頭。

天色漸晚,后宅的游廊里又傳來了響動,還有嘰嘰喳喳的聲音:

“小寧,這次沒跟著許公子出去,實在太可惜了……”

“你武藝這么差,跟著當累贅不成?”

“嘿—你說話就不能委婉點……”

回頭瞧去,寧清夜帶著祝滿枝走了過來,白衣如雪氣質出塵,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仙子。

鐘離楚楚和松玉芙停下話語,眼神都十分古怪,在寧清夜的身段兒上掃了掃,又移開的目光。

而寧清夜渾然不覺她在姐妹眼中,已經變成了外冷里騷、靠身體搶占先機的小狐貍精,瞧見鐘離楚楚后,帶著平淡笑容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