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諸多家眷和隨從在蕭家莊的一座府邸內安頓下來,兩個月的長途奔波,船上的人早已經累了,收拾好住處后沒有在外出,都待在府上休息。
許不令在蕭庭的帶領下,和陸夫人一起來到了蕭家的祖宅。
蕭家的祖宅很大,住著蕭家長房嫡系,因為長房香火凋零,除開蕭楚楊和兩個兒子,便只剩下蕭綺,人不是很多。
陸夫人是蕭家的媳婦,并非第一次來蕭家,此時穿著湛藍的長裙,身上沒有多少飾品,看起來莊重大氣,表情卻古怪的很。
許不令走在陸夫人旁邊,想了想:“陸姨,你別這么緊張,表情自然些。”
陸夫人似乎已經把上次擁吻的事兒忘了,見帶路的蕭庭沒注意,手兒就在許不令的腰上輕掐了下:
“你娶誰不好,非要娶蕭綺,待會該怎么開口才是。”
許不令輕笑了下:“門當戶對嘛……”
陸夫人嘆了口氣,許不令非要娶蕭綺,她也攔不住,當下柔聲道:
“終身大事,可不是兒戲。若不是湘兒那死丫頭,我肯定不過來……”
“呵呵……”
幾句話之間,便來到了蕭家的客廳內。
蕭家出來待客的是二房的叔伯蕭墨和大管家花敬亭,蕭綺以有要事兒為由出門了。正兒八經的上門提親,小姐自己出來談本就不合規矩,陸夫人和許不令自然也沒說什么。
蕭庭作為長房嫡子,本想來個‘長侄為父’幫姑姑做主直接答應,只可惜連個座位都沒有,直接被攆了出去。
陸夫人跟著許不令過來,主要身份還是紅娘在中間牽線搭橋,既然許不令想娶蕭綺,她答應了自然也盡心盡力的說合,拿出了肅王的求親聘書。
不過蕭家的家主是蕭大小姐本人,這種大事兒連蕭相都得聽蕭綺的,二房的蕭墨雖是蕭綺的長輩,卻也沒資格做主,只要蕭綺本人不開口就沒人敢答應。當然也不敢直接把肅王的婚事退了,彼此拉家常攀交情說了半天,最終還是讓許不令先在蕭家住幾天,等蕭綺忙完了再來細談。
而就在陸夫人努力給許不令娶媳婦的時候,蕭庭趁著蕭家上下都在忙著接待許不令沒時間管他,以去看看許家隨從安頓的如何為借口,跑出了蕭家祖宅。
丫鬟可是了解自己公子的脾氣,跟在后面小跑著阻攔:
“公子公子,你別亂跑,讓家主發現了,你下個月都別想出門了。”
蕭庭寒風凜冽間搖著折扇,滿臉都是神清氣爽:
“怕什么,等許不令把姑姑娶走,公子我就是蕭家的掌舵人,誰敢罰我抄書?”
丫鬟拉著蕭庭的袖子:“公子,你要是當了掌舵人,蕭家就沉船了。”
“怎么會呢……”蕭庭有些不高興:“公子我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權謀這玩意不就是下注看誰眼光準,我下注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準……”
丫鬟瞧見勸不住,只能嘆了口氣:“公子,你沒銀子,出去了總不能賒賬,多丟蕭家臉面。”
蕭庭眼中顯出幾分狡黠,輕笑道:“不就是銀子嘛,我把姑姑都嫁給許不令了,他許家富可敵國的,孝敬點銀子給我理所應當……”
“啊?”丫鬟小跑到跟前:“公子,你問小王爺要銀子?”
“我和他過命的交情,要點銀子怎么了。”
蕭庭擺了擺手,讓丫鬟在府門外等著,獨自進了許不令贊助的府邸,和等待的夜鶯說了一聲,便被領著來到了許不令的書房內等著。
書房剛收拾出來,沒有什么擺設,只在案臺上擺著幾把兵刃。
蕭庭搖著扇子無所事事,走到長槊水龍吟旁邊打量,剛剛看了片刻,便瞧見桌子地下掉了根鳳首金簪,造型很眼熟。
蕭庭渾身微微一震,自幼在長安長大,在姑姑跟前撒潑打滾十年,對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金簪實在太眼熟了。
蕭庭合上折扇,蹲下撿起了金簪打量,越看越像是死去姑姑的簪子,還沒來及疑惑,背后一股陰風吹開了窗戶,紅色人影一閃而過。
“啊——”
蕭庭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退去,看著方才人影一閃而逝的窗戶,臉色煞白滿是驚恐:
“來人啊!救命啊——”
偌大府邸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回應。
踏——踏——
跳動的聲音從房門外響起,露出一雙潔白的手和紅色大袖。
“姑姑?啊……”
蕭庭嚇得肝膽俱裂,直接鉆到了桌子下面,抱頭顫聲道:
“姑姑我錯了!我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別出來……”
“蕭庭”
門口的光線昏暗了些,蕭湘兒一跳一跳的蹦出來,絕美臉頰上擦了很多脂粉,雪白雪白的,面無表情的看著藏在桌子下面的侄子,聲音空靈:
“我死的好慘呀……”
“姑姑我錯了……”
蕭庭手忙腳亂的擋住眼睛,根本就不敢抬頭看,眼淚都嚇出來了。
蕭湘兒跳進了門檻,低頭看著瑟瑟發抖的蠢侄子:
“你錯哪兒了?”
“我哪兒都錯了!姑姑你饒了我吧,我以后再也闖禍了……”
“以后用不用心讀書?”
“用心,我這些天老用心了,都背會了……”
“禮記學記篇,背一遍……”
“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
蕭湘兒一愣,眼中閃過幾分驚喜,沒想到這蠢蛋兒還真會,心中的火氣也消了許多,繼續道:
“夠了,我去找蕭綺,她在哪兒?”
“大姑藏在莊子外的臨湖別苑,你快點去找她吧……別說我說的……”
“嗯。我特地和閻王求情才回來一趟,走漏風聲折陽壽,不要亂說,”
“好好好……”
蕭湘兒問出了蕭綺的下落,怕把蕭庭真嚇傻了,也不再為難他,轉身又跳了出去。
蕭庭瑟瑟發抖,眼睛睜開一條縫,發現蕭湘兒準備離開后,猶豫了下,又開口道:
“姑姑,你在下面過的怎么樣?我其實好想你,大姑半點道理都不講……”
蕭湘兒淡淡哼了一聲:“好得很。”
“大哥和大伯他們過得怎么樣?”
提起已故的兄長和大侄子,蕭湘兒眼神低落了下,沒有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