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起手臺跟何天雷說了一聲,石泉轉動方向盤直奔那枚金色箭頭的位置。
如果真是黃金的話肯定要帶走,難不成還真指望來這兒的挖土黨手腳干凈?那怎么可能!
大件的東西肯定要給博物館留著,但小件的東西瞅著值錢的順手就偷偷瞞下來算自己的了。
石泉他們這些職業挖土黨還算好的,至少知道什么東西可以拿,什么東西最好留給博物館。
如果是那些活躍在油管上打著義務收斂士兵尸體這個大旗的“愛好者”們過來,尸體上的金牙都敢卸下來賣錢。
而這些打著“愛好者”名號實則違法挖掘的“挖土黨”也有個專屬的稱呼——黑心挖掘機。
好的壞的,該拿不該拿的,這些黑心挖掘機們統統都不放過,甚至哪怕最沒有價值的尸骨骷髏都可能會被他們拿來當作槍靶子取樂。
諷刺的是,偏偏這些黑心挖掘機們反而代表了挖土黨們的大部分形象,甚至還有不明所以的導演以此為題材拍了部電影,這電影還拿到了當年的俄羅斯票房冠軍!
他以前聽基里爾老船長說過,當年這部片子火起來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待業的年輕人腦子一熱就扛著金屬探測器鉆進了明令禁止的戰爭遺址保護區。
這些年輕人里有發財的,也有被抓起來的,但這些還算好的。更多的卻因為缺乏處理爆炸物經驗或者僅僅因為運氣不好被炸成了殘廢甚至戰爭遺址的一部分。
這次官方活動肯定不可能有黑心挖掘機混進來,所以只要吃相不是太難看,不管博物館還是州政府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反正挖土黨拿走的如果想變現總要賣出去,只要他們敢賣,博物館和聯邦警察都能隨時出手再看心情決定是放行、截留還是一查到底。
刻意躲著同行,石泉繞著圈子把車開到了金色箭頭的位置。
這位置平平無奇,就是一片長滿了雜草和灌木的荒地。彎下腰試著挖了一鏟子,一鏟子土里有一小半都是碎石。不過好在這次深度只有不到半米,挖起來的工作量倒不是太大。
畢竟是金色箭頭,石泉怕傷了里面的寶貝所以挖的異常小心,隨著清理掉的碎石和泥土越來越多,兩具蜷縮在一起的尸骨漸漸暴露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僅僅看兩具尸骨的姿勢,就知道當年的戰斗有多慘烈。
蘇軍士兵的尸骨斜躺在德軍士兵一側,只剩骨頭的手臂依舊緊緊握著捅進德軍士兵腹部的刺刀,另一只手則死死的按在M35頭盔上留下了一片手掌形狀的銹跡輪廓。
德軍士兵的手槍已經陷進了前者胸腔的骨頭縫隙,握槍的手掌卻仍保持著扣動扳機的姿勢。
別管他們各自所代表的一方是正義還是邪惡,不去想在他們死后是否成為了被后人銘記的英雄。七十多年過去,曾經各為其主的兩位軍人如今早已變成了一具難分敵我的雕塑。
石泉默默的打開腰包翻出了那支極少用到的鑷子,小心翼翼的從德軍士兵早已腐朽破損的上衣口袋里鉗出一條卡在半個木頭盒子里的項鏈。
這枚項鏈的吊墜并非寶石,而是個比一塊錢硬幣略大且更厚實的銀質相框。只不過也許是埋藏的太久,這小相框上已經長滿了黑色的銹跡。這玩意兒值不當的給個金色箭頭吧?石泉難免有些失望,隨手將項鏈丟進了密封袋,同時地圖視野里淡金色的箭頭緩緩消散化作了一團霧氣。
“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項鏈就當你們哥倆兒的喪葬費吧!我們華夏有句老話叫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老哥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愿意找小胡子干一仗也行,愿意找斯大林同志打個報告也行。”
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番,石泉最終嘆了口氣,“反正戰爭都已經結束了。”
沒再繼續動這兩具尸體,今天有專門的收尸隊做這種事。先把那枚沉甸甸的項鏈裝進密封袋塞進腰包,石泉撥通了斯摩棱斯克博物館的老朋友謝爾蓋的電話。
這貨因為上次挖掘HE111轟炸機也在紅星電視臺露過臉,所以這次也有機會跟著他們領導參加了這次活動。
只等了不到五分鐘,一輛印著博物館標志的軍綠色面包車停在了太脫拉旁邊。
“尤里!我的好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謝爾蓋不由分說的上來就是一個熊抱,嗆人的狐臭味差點兒把石泉給熏死。
“聽大伊萬說你升官了?恭喜啊!”
“還要多謝你,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有機會在電視里露個臉我還在檔案室里整理資料呢。”
謝爾蓋說話的同時就看向了不遠處的挖掘現場,“這是你剛剛挖出來的?”
石泉點點頭,“我覺得他們兩位這姿勢背后的故事你們博物館應該用的上,所以就沒動手,剩下的交給你了。”
先圍著尸體仔細觀察了一圈,謝爾蓋摘下圓框眼鏡用衣角擦了擦,“交給我吧,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尊重。”
“那就拜托了,哦!對了,基里爾說這次的遺址里有萬字符黃金?”
“額...”
謝爾蓋忍不住笑著解釋道:“假的!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基里爾這個老家伙是你們挖土黨圈子里出了名的廣播站,所謂的黃金只不過是幾個無良媒體為了炒新聞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而已,這種沒影子的事兒也就基里爾那個神神叨叨的老家伙當真。”
得,看來這老頭子果然又被坑了。石泉憋著笑暗暗記下了這件事。解答了心中的疑惑,石泉告別謝爾蓋把先把車開到了基里爾的挖掘點看熱鬧這個老家伙的運氣還不錯,他竟然在一顆白樺樹邊上挖到了一臺烏拉爾摩托車。
當然,這臺車和當初在蒙古國導彈基地里發現的那一批完全沒法比。而且因為地勢比較低,多年來雨水沖刷為它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基里爾的挖掘點都已經挖了一米多深才只露出車頭那個標志性的圓形大燈而已。
怪不得他要喊何天雷過來幫忙,這工作量可一點不比之前挖那門Pak38炮來的小,如果僅靠這老頭兒一個人,估計能挖到活動結束的那天。
偏偏這老頭兒還特別享受挖掘的過程,何天雷能幫他做的只是挖掉表層的浮土順便用高壓水槍沖開板結的土層,剩下的時間只能在一邊看著。
“我說泉子,這老頭兒是不是有毛病?”
何天雷上來就抱怨道,“一會兒讓我挖一會兒又攔著的,他肯定沒我爺爺活的久。”
“為啥?”
石泉好奇的問道,何天雷他爺爺石泉見過,聽說八十幾歲的人了如今還天天去廣場上打太極呢。
“因為我爺爺沒這么多屁事兒!”
“雅科夫,這里...”
基里爾還沒說完,何天雷就已經抄起了高壓水槍喊道,“來了來了!”
噴涌的水流準確的打在基里爾手指的位置,頓時沖開了板結泥土露出了毛細血管一樣的樺樹根。
這下,石泉總算看明白了,這老頭兒還真不是故意消遣何天雷,他還真有這么做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