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照耀在一機廠的甬道上,這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時候了,但是,寒風依舊凜冽,北風在呼嘯,嘴里呼出去的氣,很快就能夠在眉毛上凝結成冰粒,這是草原上最寒冷的冬天。
“我記得,當時就是這樣的一個冬天。”曹建麗說道:“當時,我來到了草原市,參加一機廠的項目建設,當時,我們都是鼓足了干勁,要建設一個新的坦克廠,來生產我們自己的坦克。對我來說,那是人生之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我們所有人,都是正值青春年華,懷揣著夢想,我想,估計就像是你剛來一機廠的時候那樣吧。”
聽到了曹建麗的話,秦振華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這個能比嗎?自己在來一機廠的時候,的確也是懷揣夢想的,只是當時,那個夢想,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啊。
秦振華的心中有些苦楚,不過,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打斷曹建麗的話,今天的曹建麗,是想要把當年的事情,向自己訴說一番,因為她大概已經知道,有關王二柱的事情,秦振華已經知道了。
“杜拉巴,他還好嗎?”曹建麗突然轉了話題,向秦振華問道。
秦振華點點頭:“他很好,他現在在莫洛佐夫設計局,已經是副總設計師,以后還很可能會是那里的一把手,另外…”
秦振華看了一眼曹建麗,然后說道:“杜拉巴一直都沒有結婚,也潔身自好,沒有去外面胡搞女人,他倒是依舊喜歡喝酒,喝酒多了,就會說,他無法忘記一個東方的女人。”
這就算是挑明了。
曹建麗的身形晃動了兩下,然后重新恢復了平靜:“是啊,過去的事,已經塵封在了記憶之中,也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想要忘記,哪里有那么容易。他很好,比我好,我只是一個弱女人,所以,也需要一個依靠。”
秦振華點點頭,表示理解。
“王二柱,他恨我嗎?”曹建麗又問道。
“他?”秦振華說道:“我不知道,不過,對王二柱來說,你們,都已經是外人了,王二柱的父母,在草原上,在蒙古包里,并不在首都,也不在蘇聯。”
曹建麗在問話的時候,目光中充滿了緊張,現在,聽到了秦振華這么說,卻又覺得有些失望,對王二柱來說,只認草原上的父母,對于親生的父母,則是沒有任何的感情的。
也是啊,他從小就生活在草原上,從未享受過親生父母的關愛,也因為如此,也沒有受到太好的教育,生活環境一直很差,自己是虧欠他的,他不認自己,那也是正常的。
“或許,保持現狀,也是不錯的。”秦振華說道:“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是慢慢建立起來的,就這樣,慢慢地接觸,以后,或許可以作為不錯的類似遠房親戚的關系呢?”
曹建麗點了點頭,對于秦振華的話,也表示了理解,她知道,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不過,只是心中總是有些遺憾,以及一些害怕,王二柱,能原諒自己嗎?
當初的事情,自己有什么辦法?如果要是讓人知道了,自己和蘇聯專家有了一個孩子,那自己的前途可就都毀了啊,當年,有多少響應號召的青年,最后都留在了當地回不來了?自己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對了,杜拉巴說過,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想要來東方大國看一看的。”秦振華繼續說道。
這句話,詢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等到杜拉巴過來的時候,要不要見一見他?畢竟,曾經有過一段難忘的經歷啊。
曹建麗的神情又是一陣的恍惚:“那個,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看情況吧,自己到底要不要和對方見面呢?如果見面,又要說些什么呢?
曹建麗的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悵。
“人生啊,就是如此。”曹建麗感慨了一句:“就像是現在的國際關系一樣,誰都不會知道,接下來會轉向什么地方,什么方向。”
對此,秦振華也是認同地點了點頭,誰都不知道,突然西方就敞開了大門,東方大國的軍工因此迅速發展,然后,跟著就突然又關上了大門,然后,又和蘇聯的關系好了起來。
真是人生無常,國際關系無常啊。
其實,出來的時候,原本有很多話想要說的,想要將當時的情況都說出來,但是,等到曹建麗出來之后,卻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既然對方已經見過了杜拉巴,或許杜拉巴已經將當時的情況都告訴了秦振華,而自己后來發生的事情,也覺得不堪回首,沒有什么可以說的,秦振華如此聰明,應該能夠把當時的情況都想到的。
為什么要和秦振華說?
自然是因為,秦振華是王二柱最好的朋友了,從進入一機廠開始,秦振華就是王二柱的朋友,兩人一直走到了現在,是上下級,也是好朋友,沒有秦振華,就沒有王二柱的今天。
“振華,謝謝你。”突然間,曹建麗又說道,今天她的話,實在是有些語無倫次,不過,秦振華卻是清清楚楚,知道曹建麗是在感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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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秦振華說道:“自從來到了一機廠,二柱子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能有今天,也是因為他在不斷地努力學習,他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到這一步的。”
“吆,秦廠長,你們在這里啊。”不知覺中,兩人已經沿著工廠的甬道,走到了門口,剛好和從外面進來的人遇上,那個人把全身裹在一件火紅的羽絨服里,看起來格外的艷麗。
“黃金花?”秦振華掃了她一眼,說道:“你是叫著二柱子上娘家的嗎?”
今天已經是大年初二了,按照慣例,這一天是女婿上丈母娘家的日子,但是對于王二柱和秦振華這樣的忙碌的人來說,沒時間是很正常的。這黃金花,難道是來找王二柱的?已經過了中午了,這也遲了啊。
“當然不是,怕二柱子沒吃好,在家里帶了點餃子過來。”黃金花說道:“秦廠長,這位是…曹教授?你們要不要一起吃點?我帶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