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一只手！

陳長流再一次感受到了江川的狠辣和凌厲。

他也徹底的意識到，在沈正航兩兄弟的事情上，程泉文的救人之舉，觸及到了江川的底線。

盡管陳長流之前就已經明白，江川看似對程泉文和沈畢陽等人不聞不問，那是因為對他的信任，或者說，是給他處置的機會。

雖然江川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放過沈正航兄弟二人，可卻并沒有要針對程泉文的意思。

然而，現在程泉文卻是直接一頭栽了進來。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沈正航兄弟真的被人救走了，從江川的態度來看，他恐怕都不會太過在意。

但是，救人的不該是程泉文！

沈正航二人在江川的眼中，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丑罷了，他之所以要斬草除根，也只是為了以絕后患。

可程泉文親自救人，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江川，你打算……怎么處置程泉文？”陳長流不禁問道。

“陳總……老陳。”

江川變換了稱呼，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你不用在中間跟著為難，直接把程泉文放了吧，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

陳長流苦笑道：“畢竟是幾十年的過命交情了，我怎么可能不過問。”

江川皺了皺眉，說道：“既然這樣，老陳，如果按照你們江湖上的規矩，程泉文的這種做法，又該怎么處置？”

陳長流搖頭，說道：“哪里有那么多的規矩，具體該怎么處置，都在你一念之間。”

江川差點被氣笑了，“老陳，你說來說去，還是要我放過程泉文？程泉文救人的時候，怕是沒有這么為你考慮過吧？”

“他對沈畢陽忠心耿耿，這一點，我的確是比不上沈畢陽。”

陳長流搖頭苦笑，“但不管怎么說……江川，再給他一個機會，也算是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知道，在江川面前，任何的小聰明都是多余的，直來直去，才是最好的方式。

“老陳。”

江川看著他，“這就是你要給我的交代？”

陳長流無言以對。

江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拉開車門，上了車。

看到車子緩緩駛離，陳長流不禁輕嘆一聲，面色復雜。

他知道，這一次江川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但是，恐怕也只會給他這一次面子。

下一次再有類似的事情，或者說，再有需要以情分來打動江川的事情，他的話，就不會再有這個分量了。

陳長流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轉身上了車，直接到了一處不對外營業的會所。

在其中一間有人看守的房間，陳長流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的程泉文。

“二哥。”

看到陳長流進來，程泉文不由手一頓，而后把煙掐滅，“你去見江川了嗎？”

陳長流看著他，一語不發。

程泉文的面容變得苦澀了起來，“江川不愿意放過我？”

“如果換做你是他，你會放過你自己嗎？”陳長流問道。

“唉……”

程泉文長嘆一聲，“二哥，我不讓你為難……”

“你他媽已經讓我為難了！”

陳長流驟然暴喝一聲，“你救人的時候，怎么不想著別讓我為難？”

程泉文語塞。

良久之后，他才苦澀的說了一句，“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一家絕后。”

“那你就想用自己全家的命，去換沈畢陽的兩個兒子？”陳長流冷笑著問道。

“什么？！”

程泉文臉色驟變，大驚失色：“二哥，你，你什么意思？江川他……要滅我的門？”

陳長流冷笑著問道：“你覺得呢？你不就是擔心江川根本不會在意禍不及妻兒的規矩，趕盡殺絕，才把人救走的嗎？”

程泉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變幻不定。

“二哥，我當時真的沒有考慮這么多……如果換做是你落入了大哥的境地，我也一樣會想辦法把泓宇救走……”

“我要不是知道你的這個性格，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

陳長流冷笑著打斷了他。

程泉文面露羞愧，“二哥……”

“行了，既然已經做了，就不用再解釋了。”

陳長流擺擺手，而后，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泉文，留下一只手，離開吧。”

程泉文瞪大了眼睛，“二哥，江川他……不殺我？”

“對，他不殺你。”

陳長流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但是，你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程泉文沉默了。

砍掉一只手，這不管是對于任何人來說，都絕對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哪怕他是見慣了風浪，也絕對不可能笑著砍掉自己一只手。

“泉文，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

陳長流一擺手，兩個手下立刻上前，夾住了程泉文，“把他的右手砍下來。”

程泉文沒有反抗，只是閉上了眼睛。

“噗！”

“啊——”

當手掌齊腕而斷，鮮血飚射，程泉文陡然凄厲慘叫了了起來。

陳長流面無表情的說道：“送他去醫院，手留下，不許他私自接上。”

“是！”

兩個手下立刻應道。

“等，等等……”程泉文急忙喊道，他面色漲的發紫，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他咬著牙，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說道：“二哥，謝，謝謝……”

陳長流平靜的說道：“你不必謝我，要謝，你就去謝江川，如果不是他同意留你一命，我也不可能私下里這么輕易的放過你。”

程泉文慘笑兩聲，“二哥，我明白。請你替我轉達對江爺的謝意！”

他心中卻是明白，自己與江川沒有半點交情，現在他救走了沈正航兄弟二人，江川又怎么可能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

毫無疑問，這肯定是陳長流為他求情了。

不過，程泉文也知道，自此之后，他們兄弟恐怕也就已經恩斷義絕了。

他救走了沈正航兄弟二人，其實就已經是把陳長流置于極為尷尬的境地，但是他卻知道，即便是江川再如何惱火，至少不會殺了陳長流，最多不過是給他一些懲罰罷了。

相比起這些，能夠救了沈正航兄弟的命，讓大哥沈畢陽不至于絕后，這也是值得的。

雖然這有些對不住陳長流，可程泉文也只能這么做。

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程泉文更希望的是從一開始就絕對不要招惹江川，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他別無選擇。

看著程泉文被送走，陳長流的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緊緊地咬著牙，一語不發。

良久之后，他才沉聲吩咐道：“把手裝起來。”

明天，他要親自帶著這只手去見江川。

江川的確是給足了他面子，甚至最后都沒有提要怎么處置程泉文，實際上這就等于是隨他處置了。

可越是如此，陳長流反而越是要給江川一個交代。

他可以替程泉文求情，但絕對不能就這么輕飄飄的揭過去。

要不然的話，他與江川才剛建立起來的交情，恐怕也就要到此為止了，以后他在江川的口中，也不再會是老陳，只會是陳總。

五方村。

江川站在一個小小的電鍋前，正在認真的熬制著藥材。

對于程泉文的事情，他并沒有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么憤怒，甚至，他都沒有太當一回事。

他的憤怒，只是表現給陳長流看的。

但其實在他的心里，卻是很滿意陳長流的反應。

陳長流與程泉文是幾十年的過命交情，他求情才是正常的，哪怕程泉文的做法實際上已經是把陳長流置于了極為尷尬的境地。

如果陳長流不求情，那反而會讓江川心中暗暗警惕。

試想一下，今天陳長流為了自保，可以眼看著自己有著過命交情的兄弟被殺，那么未來有朝一日，當江川遇到兇險的時候，陳長流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以，就沖陳長流的面子，江川也會放程泉文一馬。

況且，程泉文也不是全無用處。

現在他救走了沈正航和沈正龍，如果這二人永遠不再踏足華國，那倒也罷了，可如果他們要回來，或者是起了復仇的念頭，到時候就很有可能會聯系程泉文。

因此，活著的程泉文，遠比死了要更有用！

至于說現在，江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小電鍋上。

除了野山參之外，在離開了濟世堂之后，他又分別在另外的幾家中藥店，先后購買了一些品相不錯的補藥，準備進行煉制。

當然，以他現在的修為，還完全談不上煉丹，最多也就只能稱得上是煉藥罷了。

有了那一株野山參，雖然他煉制出的藥液的功效，肯定遠遠比不上丹藥，可用來調養父親江元廷的身體，卻是已經足夠了。

甚至，哪怕只是藥液，每次也只能給江元廷服用很少的量，要不然的話，哪怕有他用靈力梳理身體，父親也無法一下吸收掉那么多的藥液。

在煉制藥液的同時，他催動靈力，一遍又一遍的浸潤著藥材，讓靈氣可以盡可能的融入其中。

一直到電鍋中的藥液變成糊狀，他這才停下。

此時，那黑乎乎的藥液，除了有著濃郁的藥材味道之外，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在悄然飄散。

江川用一個趕緊的碗盛著藥液，端給了父親。

江元廷沒有半點遲疑，只是試了試溫度，而后，便仰頭喝了下去。

僅僅片刻之后，他就陡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