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只眼球在燈光的照應之下,雖然流動著陣陣光芒,卻詭異至極。我的影子出現那雙帶著死氣的眼仁里時,足以讓人心底生寒。
“教官的眼睛呢?”黑狼頓時炸了:“去找徐愛萍,老子要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人剛才還在外邊……”牛浩說話之間往外看了一眼:“剛才不還跟她同事在外面么?人呢!”
我那些戰友都是大老爺們兒,就算是想要安慰徐愛萍也只能點到為止,在火化間外面的時候,就是他們幾個站一塊兒,徐愛萍和她一個女同事坐在遠處。等我和葉玄沖進來,她們兩個人就不見了蹤影。
“通知殯儀館,老曲的遺體不能火化,剩下的事情上車說,咱們先去老曲家看看。”馮鐵峰招呼了一聲,我們所有人都趕到了門口。
這時候,火葬場負責人已經帶著保安趕了過來,警察也已經趕到了現場。黑狼他們二話沒說直接亮出了證件。
這些年,教官的學生陸續轉業之后都沒有返鄉,而是各自加入了特殊部門,這就是我們之間很少聯系,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在做什么主要的原因。
一個特殊證件就足夠讓人避讓三分了,更何況,我們一下拿出來十本,殯儀館負責人嚇得面如土色,交還證件時兩手都有些發抖。
我沉著聲音道:“里面那具遺體是重要人物。在我們回來之前,少了一根汗毛,我為你是問。”
我也不管那人怎么想,扔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驅車趕向了教官的家里。
牛浩上車就要聯系有關部門,卻被馮鐵峰給攔了下來:“先別動,我們這些人一起出手,能讓整個城市都跟著我一起動。但是那樣也容易打草驚蛇。我先動手查,等需要的時候再聯系那些部門也不晚。”
馮鐵峰說的沒錯,我們要是動起來,動作確實太大。如果,對方僅僅是徐愛萍倒還好說,如果還有別人,肯定會打草驚蛇。
剛才,我們有些大意了。
我雖然在暗暗后悔,但也于事無補。那時候,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教官家里找到關于徐愛萍的線索,可我卻在他家里撲了空。徐愛萍根本就沒回來過。
黑狼把拳頭握得嘎嘣直響:“媽的,咱們幾個竟然讓一個娘們兒給耍了團團亂轉。玄子,陳野,我對不起你們!”
“算了!”我擺手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給教官報仇。”
黑狼眼珠子通紅:“讓我查到是誰害了教官,我活剝了他。”
馮鐵峰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看見教官家門上有攝像頭,你先把視頻調出來,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可以的人進來。”
牛浩想了想道:“我車上有筆記本,我馬上拿出來試試。”
牛浩很快就入侵了教官家的電腦:“陳野,葉玄,你們來過教官家?”
“沒有!”我剛說了兩個字自己也愣住了——視頻里敲門那人不就是我么?我身后的葉玄還特意往攝像頭上看了看。
葉玄頓時急了:“我們什么時候來過,你試試能不能找到小區門口的視頻。”
牛浩入侵保安系統不久,就在找到了我和葉玄進去小區的情景。尤其是我的影子,在進門時候還特意往攝像頭上看了一眼,讓自己面孔在畫面中停留了數秒。攝像頭畫面一直跟著錄到了我們兩個走進單元樓,才停了下來。
黑狼的面孔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果然是有問題。”
黑狼說的有問題,并不是指我和葉玄。
攝像頭拍不到我們兩個才是正常現象,拍到了反而讓人覺得反常——如果,特種兵能夠輕易被攝像頭捕捉到身影,那就太對不起他們接受的訓練了。更何況,我還是故意兩次露臉。
馮鐵峰沉吟道:“這段視頻應該專門為陳野準備的。為的就是陷害陳野。只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用就被陳野發現了問題。他們為什么要逼走陳野?”
馮鐵峰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看看殯儀館的攝像頭拍到了什么?”
牛浩很快就調出了殯儀館后院的視頻,視頻里卻出現了殯儀館的后墻。
葉玄忍不住催促道:“你看殯儀館后面干什么?有死人跳墻啊?”
那只攝像頭裝在殯儀館外面的電線桿上,正對殯儀館后墻,按裝這個攝像頭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看有沒有人翻墻進入殯儀館。
牛浩也不斷的挪動鼠標:“電腦怎么不受控制了。”
牛浩的電腦的確失控了,視頻上不僅被固定在殯儀館的后墻上,而且自行向前快進,我們很快就看見一雙按在墻上的人手,那人顯然是要扒著墻頭從殯儀館里出來。
“先別動!”我按住牛浩鼠標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個人的面孔或許就代表一個答案!不論,它是對是錯。
幾秒鐘之后,就看見一個人側著身子把一只腳搭在的墻頭上。
過了十多秒鐘,那個人才趴在了墻上,看動作,那人應該是爬墻累了想要趴在墻上休息一會兒。
牛浩本來是打算快進的時候,那人忽然抬起了頭來,視頻當中立刻出現了一張慘白的面孔,尤其對方那雙眼睛在燈光照耀之下像泛起血紅色的光點,乍見之間讓人不寒而栗。
“教官!”在場之人一下子全都變了臉色。
“定格,快!”我剛喊了一聲,就看見視頻里人像是被人拽住了收在墻里的那只腳,生生拽進了墻里,那人身形剛掉下去時,一只手還抓住了墻頭,那只手很快就是外力的拉扯之下松開了手指,只留下幾道帶血的指印。
黑狼的臉色略微發白:“教官昨晚上出來了?”
“不可能!”我沉聲道:“我和玄子,昨天整整一晚上都守在靈堂里,還能不知道教官出沒出來么?”
我話說到一半馬上反應了過來:“老牛,你看的是哪天視頻?”
牛浩順勢往下一看:“前天……教官剛走哪天!那時候他的眼睛就沒了。”
教官身手不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差,爬上三四米高的墻頭都廢了那么大勁兒,只能說明,他的眼睛瞎了。而且,他眼睛里閃過光芒,明顯就是因為他被人換上了一雙假眼睛。
牛浩說話之間,他的電腦就又恢復了正常:“剛才是教官在天之靈,在提醒我們給他報仇。”
“別瞎說!咱們當了這么多年兵,你還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黑狼正在說話之間,教官的遺像忽然從墻上掉下來把相框給摔了粉碎,相框里的照片滑到地上時,教官原本還帶著幾分神采的眼睛,忽然像是被人剪掉了瞳孔只剩下了兩只滾圓無神的眼珠,乍看上去就像是一雙布娃娃的塑料眼珠。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一絲寒意之間,黑白照片上驀然出現了兩道血痕,殷紅刺眼的血珠子從照片雙眼中滾下來時,我的心驟然揪緊:教官這是死不瞑目啊!
牛浩小聲說道:“陳野他們過來那天,我在火車上做了一個夢。夢見教官滿眼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一句話不說。我本來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們說,教官是不是在給我們托夢?”
葉玄沉聲道:“我和老班也是夢見教官滿眼是血,才查了教官的尸體。”
“查,往死里查。所有線索都找出來,我就不信找不著人。”馮鐵峰聲音里帶起了沙啞:“老曲,你安心的去。我們豁上命去,也要把仇人的腦袋提到你墳前祭你!”
馮鐵峰冷聲道:“現在,就別怕什么打草驚蛇了。所有關系的用上,必須查明白!徐愛萍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咱們也得把人揪出來。現在就查。”
黑狼他們全都拿出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打了出去,我和葉玄反倒沒什么事兒了。
葉玄低聲道:“老班,咱倆是不是很沒有用,人在異調局這樣的地方,卻連個配合我們的人都找不著。”
那時候,我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我們兩個到異調局已經一年多了,勾心斗角的事情做了,互相謀算的勾當也干了,可我們還是被處處掣肘。
我以前就看不慣爭權奪利的事情,可我做的又是什么?說白了還是在爭權奪利。
我到異調局究竟對不對?
這不是我在胡思亂想,而是人在某些情況下,必然會有一些感觸,碰到事情越是刻骨銘心,感觸也就越為強烈,對人的影響也就越深。
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心顏第一個開口道:“我查了曲教官最近所有的通話記錄,133開頭的手機號碼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三個人的身份比較可疑。”
我略帶震驚的看向心顏時,后者向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心顏是通過別的渠道拿到的情報,她裝作若無其事,其實是在給我掙面子,她對我搖頭,也是讓我別說“謝謝”。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朋友面前更是如此。尤其,是身邊有女孩替你撐面子的時候,更容易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心顏不露聲色的維護了我的面子,卻不讓我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