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能活到60歲,這全靠他是外藩進京,沒有遭遇紫禁城的重金屬洗禮,身體比較健康,加上修道之后,也符合了心性平穩的要求,這才做到這一點。
接著嘉靖趕緊又問道:“仙子,我大明真的會在84年后滅亡?”
“那是當然,你們大明內憂外患,一大堆,還能堅持84年才亡,已經不錯了,當然也是因為之前元末殺人太狠了,人口恢復的慢。”少女直接道。
“仙子,可否告知大明為什么亡?”嘉靖再次問道。
除去修仙的事,嘉靖自然關心自己的王朝。
而這時,其他大臣們,個個發抖地跪到地上,一個都不敢抬頭看皇上,唯恐被皇上拖出去殺掉。
少女直接不耐煩地說道:“大明,為什么滅亡,你們應該最清楚啊。”
“王朝周期率知道嗎?”
“其實就是土地和人口恢復周期率。”
“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看看你們吧,你們一共有多少個不納稅的藩王?”
“首先是你們大明有許多藩王,不交稅,一個個還大量霸占土地。光是一個福王,哦,現在還沒有,就占了300萬畝的官田。”
“老朱一心想讓后世子孫不吃苦,讓滿朝百姓奉養你們一家。”
“后世很多人還夸贊老朱,舔老朱,真是可笑,不過也是一個封建自私的帝王罷了,和后世真正大公無私的英雄根本沒法比。”
“結果可好,上層的藩王富得流油,下層宗室子弟紛紛餓死,甚至連乞丐都做不了,只有餓死在家里,又不允許去做士農工商,活生生的養成了廢豬,簡直可笑。”
嘉靖聽得兩眼發昏。
這仙子嘴巴可夠毒的。
不過仔細聽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這不就是那些言官大噴子嗎?
大禮儀的時候,就是這個噴法。
各種規矩,各種禮儀,最后被自己一通廷杖給打服了。
可是這少女身上有一層仙家防護,廷杖打不得。
不然的話,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嘉靖表面恭敬,心中卻是憤懣到極點。
朕是天子!
神仙也得聽朕的!
然而他憤怒也沒用。
現在的他,才體會到了那些勸諫他的臣子之心。
對方憤怒也沒用,一句“天下沒有不是的君父”,就能掩蓋一切。
少女并沒有放過他,繼續說著:
“老朱想要讓天下來養他的無窮子孫。”
“結果可好,只養活了少數幾個嫡系子孫。”
“過了那么多代,下層餓死的餓死,還不如把人放出去,當個人來看。”
“而且藩王不交稅,直接拖垮了整個朝廷。”
“不然的話,還能熬過300年的大限。”
眾人聞言心中紛紛點頭。
張居正眼神一亮,他早就看出這一點來了。
應該說,大部分文官都看出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不給藩王拿走,這些管員也會拿走。
而文官們早就提出要對藩王的錢米供給進行限制。
他們也意識到隨著朱家子孫繁衍,百姓只會越來越倒霉。
等到后來,定的總額是所有藩王年給600萬石。
其中一半是本色,一半是折色。
本色就是真正的大米。
另外一半折色,就是用其他東西來折合成大米來算。
或者是銀子,或者各種煤炭木炭或者材料,亂七八糟都有。
文官也是能糊弄就糊弄,藩王能拿全的時候并不多。
他們最大的危害還在于仗勢兼并土地,破壞商業秩序上。
他們又可以肆無忌憚的免稅。
隨著少女不停地說,嘉靖的心,也是一個勁往下沉。
“還有就是,你們這些管員們也不交稅。”
“一個個地方管員們的家族到處兼并土地。”
“卻不服任何徭役。”
“每個管員的家族手底下少則幾百畝,多則幾千畝幾萬畝。”
“兼并土地其實不可阻止,然而要收取高額土地使用稅,才是正經。”
“少地少收,多地的多收,才能有錢辦事。”
“那些該死的貪官們!”嘉靖忍不住罵道。
“切,天下烏鴉一般黑,”少女鄙視道,“所謂清流也是一樣。”
“我記起來了,網上說那個什么徐階的,號稱清流,號稱有才,他的家族徐家就有土地20多萬畝,也有說是2萬多畝的。”
“當然大頭還是在藩王那里,咱也不能欺負老實人。”
這時,徐階老臉通紅,一下子忍不住出列:
“仙人,老臣實在冤枉,家族土地的確只有2萬畝。”
“好了好了,這事我也不確定,歷史上說你可能有20萬畝,也可能是2萬畝。”少女隨意擺手,
“但百姓最怕的是各種雜役,修路,修河,修宮殿,接待官吏,各地官府支出……”
“而不是賦稅,因為本來正稅就很少。雜役是找不到官吏和藩王頭上的,而雜役沒有定額,一直征收到百姓承受不起為止,都讓平民百姓承擔,這才是大頭。”
“尤其是你們這些清流,可能有一些比較清廉的吧,但是大部分也是同流合污,只是求個名聲好聽。”
而在這時,終于有人似乎看出了這仙子的本色。
一個清流試探地說道:“仙子容秉,我家原本在窮鄉僻壤,進京趕考中了二甲進士,留在京城,我就是很窮啊。”
“苦苦坐了20年京官,還是在租房子住,家鄉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地。”
有很多人也跟著說道:“是啊,是啊,我們也是這樣。”
少女一聽頭大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中是有清官的。”
“全部打死肯定有冤枉,但隔一個說一個肯定有漏網的。”
眾人無話可說。
“比如說你們那個海瑞的確是很清廉,有一些清官確實非常貧苦。”…。。
“就靠那幾十兩銀子的俸祿,眼巴巴的過日子,餓的全家只能吃稀粥。”
“大明的體系就是很坑,逼迫好人當上大明官之后,只能當貪官。”
嘉靖聽得臉紅。
群臣聽得抹淚。
尤其是那些冷清衙門,長年累月沒有人來找辦事的管員們,一年到頭就靠著俸祿過日子。
現在還在租房子住的大把。
很早就有“京飄”了。
是啊,這都是你們老朱家逼的啊。
仙人,后世之人,還是很公道的。
“而這就是你們老朱那個祖宗,大傻子給搞出來的事。”
“他的目的很簡單。”
“有人說他為百姓而殺貪官,P,他是為自己家而殺貪官,因為偷的都是他家的錢。”少女在那里一頓噴,
“其實就是讓天下人都是養你們老朱一家。”
“所以說給大明官發高額工資,對他來說,就是從他身上剜肉,他就舍不得。”
“他卻沒有想到這樣一來,反而是讓貪污變本加厲。”
聽到這里之后。
眾臣一個個心有戚戚。
嘉靖則是快要倒下了。
趙涵則是聽得目瞪口呆。
這少女還真是狂放啊。
彌衡和她比起來,只是個弟弟。
主要是彌衡只會直接罵人,搞人身攻擊。
而對方列的都是實據。
“對了,還要給徐階說點公道話,后來徐階對著景王一系開火,景王再過幾年一死,徐階提請景王的封地收回,還給百姓,足足是4萬頃地,那就是400萬畝。所以說能臣還是能臣。”少女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徐階一聽,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自己在后世的名聲還是保住了。
這個未來的仙人雖然說話刻薄,直言無忌,但是還算公正。
有些清流雖然臉上不敢動色,但是心里都在點頭。
人家說的對。
大明的弊端,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無奈改不動啊。
碰到的都是藩王,都是皇上的親戚。
而皇上只要藩王不造反,不惹亂子,就隨便他們作惡。
甚至他們作惡,導致名聲不好,這才反不起來。
如果藩王一個個名聲很好,大得民心,皇上反而要睡不著了!
所以說,約束藩王,讓藩王變成圣人,本身就是與皇上的根本利益違背的。
這才是為什么有明一代,藩王作惡最后也沒有解決的原因。
嘉靖更加是一陣白一陣紅。
人都快過去了。
這時,大太監呂芳趕緊鼓起膽子轉移話題:
“仙人,您說了這么多,難道我大明就沒有一點兒好處嗎?”
少女聽到這里,然后點頭道:“對對對,也不能光說你們壞處。”
“你們好處肯定也是有的。”
“好不好,是對比出來的。”
“比如說你們大明皇帝雖然刻薄殘忍,但是不怎么搞文字獄。”
“不會因為大家寫幾首詩詞,寫幾個就把人一家族都抓起來殺了。”…。。
“所以四大名著,水滸,西游,三國,這三個都有造反思想的,結果都出在大明。”
“而最后一個,各種隱晦,各種諧音,各種規避,還是躲不過被封禁。”
“還有大明重視文教,識字率也可以。”
“尤其是江南一地。”
“而到后來的清朝,兩個大村械斗5000人,只有三個人能識字。”
“而你們大明東南幾乎每家都有識字之人。”
“當時還有人舉辦辯論,參加辯論的人足足10萬人,這都是滿清所不具備的。”
“而大明對于讀書人相對還是比較寬容,也出現了很多新想法。”
“比如說虛君之想,萬事委托內閣,君主垂拱而治。”
“有事就換掉內閣,其實是比較好的方法,只是要科舉改變,用對人才。”
“即便后世許多主流勢力,用的還是這一套,有事換內閣,領頭的不換。”
眾內閣大佬頓時心中露出喜色。
對啊,這仙人說的好。
有事給我們內閣辦就好了。
皇帝您就高高坐著就好。
“當然,也要加強監督,防止內閣干壞事……”少女又來了一句。
大佬們又不高興了。
“你們大明對待讀書人的各種奇談怪論,都可以包容。”
“但在后來的滿清可沒有這種包容,別說奇談怪論,你就是大加贊揚朝廷,那也不行,都要被拉出去砍頭。”
“因為滿清明確說了,那些事情是禁止小民談論的,小民沒有資格談論。”
“你們現在還允許百姓們四下談論朝廷,允許大家說話,這一點要比滿清強出幾百倍。”
“而且你們也在吸收西方技術,并不禁止,只是沒有明確認識,不鼓勵,不禁止,任由民間自己選擇。”
“只不過你們也整體認為西方技術沒什么了不起,但是你們并不禁止別人去學。”
“大清可不一樣,大清完全禁止其他人學習這些西方東西,誰學了誰就是反賊。”
“而他們一開始的皇帝知道那是好東西,卻束之高閣,禁止別人學,就是有心辦壞事。”
“你們是無心。”
“所以說好與壞是對比出來的,在文化這一塊上,大明遠遠勝于大清,這一點不容質疑。”
眾人聽到,有人頓時好奇地問道:“仙人一直說那大清,這大清到底是什么東西?”
“大清不是東西,”少女接著道,“它一開始叫后金,自稱是女真人后裔,其實不是,就是一個靠打漁打獵為生的部落。”
“后來依附你們大明,跟著你們打仗,學全你們大明的軍事制度和武器制造技術。”
“唯一比你們強的,就是他們給全軍餉,而你們的文官了,卻不給軍餉,動輒漂沒。”
“十成的軍餉,還沒有出京城,先飄沒三成。”
“在路上又漂沒兩成,到了地方只剩下五成,軍官們又占去三成,只有兩成,甚至一成,乃至不給底層士兵……”…。。
“這樣怎么可能打贏?”
嘉靖聽得都呆住了。
而張居正心中點頭。
這個弊端,他早知道了。
他有辦法解決,那就是專款給專人。
找到一個可靠的將軍,把銀子給他,讓他去招募兵。
這個人他看中了戚繼光。
少女說到這里,又憤怒道:“對了,我又想到了戚家軍,想到戚家軍就很可惜。”
“那么強大的隊伍,你們就是拿不出軍餉。”
“對方打完了,打了勝仗,結果你們那些文官,一看對方鬧餉,”
“可真牛逼呀,明明發不出軍餉了。”
“就說,明天都到校場上來,不用帶武器,給你們發軍餉。”
“結果好了,把人騙過去之后,直接把人射殺了一多半兒。”
“好家伙,這才是解決不了問題,就把人給解決了。”
“給不出軍餉,就把要軍餉的人殺了,就沒人要了,高,實在是高啊!”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張居正心下一涼。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事?
不過仔細想想,有一些人的確干的出來。
因為他們一直看不上大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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