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上,一條通向麥肯的主要航線上。
一艘高速郵輪正在行駛著。
然而它的駕駛艙里,卻沒有一個活人,只有一具具干枯脫水的尸體。
“死了,都死了。”
“死了,都死了。”
寬敞的餐廳里,有三男四女,正在瘋狂地喝水。
又有一個人,目光呆滯,在那里喃喃自語。
“鮑勃,別在那里發傻,多喝點水!”一個身材粗壯的黑人,將一瓶打開的礦泉水塞到對方口中。
對方就像一個嬰兒般,本能地吸吮起來。
“勞里斯,我們能活著回家么?”一個白女,在將肚皮喝到滾圓,儼然如同十月懷胎之后,向那個粗壯的黑人喊道。
“一定能行的,萬能的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我們就是被篩選出來的諾亞!”粗壯黑人繼續喝水。
“沒想到,一個黑鬼也會被上帝選中……”另外一個白人男子小聲嘟囔,卻不敢大聲說出來。
“你在說什么?”粗壯黑人瞪著他。
“沒什么,我是說,真好,一船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們八個人活下來。”那個白人舉起雙手道。
“好了,你們誰會開船?”粗壯黑人很想殺了對方,但是現在人手是最寶貴的,哪怕對方呆著不動,也比殺了對方強。
其實他是堪薩州莫加特市公立高中畢業的高材生,只是因為沒錢上名牌大學,只好讀了不要錢的社區大學。
他很明白剛剛遭遇的詛咒,應該是隨機選人。
問題來了,是從8個人中選一個的幾率大,還是從7個人中選一個的幾率大?
顯而易見是后者,所以對方不能死。
這也是他強喂那個瘋子水的原因。
“我老爸是漁夫,我學過開船,但這郵船或許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一個亞裔男子舉手道。
“好吧,跟我去船艙看看,雖然應該有自動駕駛,也要防止它跑錯航線。”粗壯黑人過去拍了拍亞男的肩膀,鼓勵道。
然而其他人都縮在餐廳里,那些廉價的礦泉水,平時他們眼都不看一眼,只會青睞可樂與威士忌,現在卻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你們幾個,搬著礦泉水,跟著我們過來!”粗壯黑人命令道。
有人想反對,但衡量一下雙方肌肉群的多少,還是放棄了。
這個時候,黑人能想明白的事,他們也能多少想明白,打一架除了消耗體內水分,沒有別的好處。
很快一行人,在粗壯黑人的逼迫下,七轉八繞來到駕駛艙。
當他們從外面看到駕駛艙內橫七豎八的船長和大副的干枯尸體時,一個個臉色發白。
“不,不,我們不能進去,會被傳染的!”一個女人雙手抱頭,大哭大喊道。
粗壯黑人伸出一腳,踹開靠在門上的一個船員,然后義無反顧地走進駕駛艙。
危機關頭,誰敢承擔責任和風險,誰就天然地擁有主導權,這是人類集體社會的公理。
那個漁夫的兒子亞裔男人,緊緊跟著粗壯黑人。
一通折騰后,他終于初步掌握了郵輪的駕駛方法。
“還好自動駕駛系統沒有出現故障,只要按照原有的航線前進就行了,看時間,大概還要六天。”
“六天?那么長的時間,我們都會死的!”一個白女尖叫道。
“閉嘴,省省你的口水。”粗壯黑人揮起拳頭,恐嚇道。
他當然也很恐懼,船上原本有四五百人,十多天的時間內,只剩下他們8個人。
這就是詛咒的殘酷。
不知何時,有人發現喝水能夠對抗這種枯干詛咒。
不,應該說是本能,人口渴不就是要喝水么?
在這一點上,知道太多的異種者們,反而陷入了誤區。
聞人升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用異種之力抗衡,完全沒有想過喝水來對抗的法子。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喝水這樣簡單的方式,就能對抗規則之力?
第一個被詛咒者,明明想要喝水,但沒人給他喝……等到他恢復過來后,也把自己的要求給忘記了。
只靠喝水,就能延緩枯干的進度。
規則之間的對抗,其實并沒有那樣復雜。
口渴了要喝水,下雨了要打傘,就是這樣簡單。
只是,對抗并不意味著解決。
8個人在確定了航向之后,然后決定將礦泉水都搬進駕駛艙來。
畢竟航向決定著一切。
如果跑錯方向,茫茫大海,多的是失蹤船。
那個亞裔男子,一邊喝著水,一邊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大海,保持著航向。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間,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驚叫道:“不好,前面有一大片冰山,我們需要繞過去。”
“那就趕緊繞過去。”粗壯黑人下意識地說著。
遇到冰山,不就是應該繞過去么?
只有泰坦尼克那幫倒霉蛋兒,才會因為傲慢和大意,撞了上去,其實他們完全能夠躲開的。
亞裔男子立刻調整起船舵,開始減速,轉向……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輪船質量巨大,慣性也是巨大,想要拐彎是很困難,很緩慢的一件事。
突然間,那個陷入瘋狂的男子鮑勃,出現在駕駛艙里,他揮舞著雙手:“停船,停船。”
“別搗亂,鮑勃,我們正在繞過那座冰山。”粗壯男子抓住對方脖子。
鮑勃拼命掙扎:“不,上帝給了我啟示,我們要到冰山上去。”
“去冰山?你果然瘋了,那不是要被撞死么?”一個白女嘲笑道。
其他人也是紛紛鄙視,對方果然被嚇得瘋狂了。
好不容易能夠開船回家,這時候卻要跑冰山去?
冰山上有什么?除了淡水,沒有任何食物,他們會被活活餓死。
而且冰山會融化,會漂流,不知道飄到哪兒?
這種大洋之上,不可能指望有人萬里來救援,其實他們早就發出了求救信號。
然而這么多天,就沒有碰到一艘船。
他們很清楚,其實是接到信號的船,都在避開他們……沒人想被詛咒傳染上。
當時就不該老老實實地將情況全說出去的。
沒人聽瘋子鮑勃的話,郵輪終于轉向成功,開始繞開冰山。
而那瘋子鮑勃,看著冰山擦肩而過,他突然間更加瘋狂,一下跳下甲板,向著冰山游動而去。
“他真是瘋了,就算是想要去冰山,也應該坐上救生艇去,帶上足夠的食物。”亞裔男子搖頭道。
“瘋子不可能有這樣理智的思考。”粗壯黑人不屑地說著。
瘋子鮑勃,一路游上冰川。
似乎有什么人在告訴他這樣做一般,他最后爬上一小塊浮冰,向著遠去的郵輪揮手高喊:
“這里才是諾亞方舟,回來,BACK,回來!”
然而迎接他的只是嘲笑和鄙夷。
殘酷的現實。
看似精明能干的主導者,卻會將眾人帶上死路。
真理,卻往往掌握在瘋子手中。
兩天后,郵輪上最后一個人也在與枯干詛咒的對抗中,死去了,他是被水活活漲死的。
人體能吸收的水,畢竟是有限的,而且他們忘記了,還有一種病叫做水中毒……
喝水能對抗枯干,但真想要解決詛咒,還是要靠異種。
當然以麥肯人的快樂教育,指望一群高中學歷的人知道這個病,也不太容易,畢竟連他們的許多醫生,都要靠搜索引擎來治病,與某人有著共同的治療方法。
只有冰山上的鮑勃,一邊用冰塊制成的凸透鏡烤著魚,一邊唱著歌謠。
“一二三,他來了。”
“四五六,他出現在你的窗口。”
“七八九,藏進床底,等著他走。”
“零,你將會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