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638、四年12月12日 晴 定當凱旋以歸

“潘惟熙!”

沖入房間,一腳將凱旋歸來的潘惟熙踢翻在地,哪怕當時旁邊還站著遼國皮室軍主帥蕭夢。

潘惟熙身上帶傷,被踢得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疼得面色蒼白。但顯然沒有在乎,他沖上去按著潘惟熙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還老子將官教導團!”

打的手累了,站在那呼哧帶喘的喊道:“還不出來,老子法辦了你!戰場抗命,你好大的狗膽!”

他說完不解氣,一個回旋踢就將單膝跪在那的潘惟熙掀翻在地:“你爹都保不住你!”

“末將不求茍活……”潘惟熙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任憑大帥責罰。”

“責罰?責罰你就能把老子教導團弄回來?”氣得滿臉通紅,血管突突跳著:“你幾乎把老子北海軍建制給打沒了!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北海軍是怎么選出來的?”

“末將知道……”

“知道?你他娘的知道你把老子北海軍當沖鋒手來用!?你就是故意的!”

潘惟熙低著頭默不作聲,而那蕭夢也是第一次見到,雖然素來就聽說過這個大宋名士,也聽說過他跟自家陛下的一些齷齪事,但今日見到之后其實還真的是有些顛覆蕭夢的想象。

他沒想到如此年輕,更是沒想到他的脾氣如此暴躁,按照道理來說自家陛下……那個啥難道不應該也是娘們唧唧的么?

“來人啊,把潘惟熙給我待下去,等待軍法處置!”

旁邊的親兵左右看了看,走到潘惟熙的面前輕輕抱拳,低聲道:“潘頭兒,得罪了。”

潘惟熙沒說話,只是將雙手并攏在一起,等待著自己被捆上。沒什么好說的,他往小了說是指揮失誤,往大了說是戰場抗命,云帥當場宰了他都不過分,而且北海軍的確損失過半,這個損失莫要說云帥,就是他自己后頭想來都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那可是北海軍啊……那可是大宋乃至天下最精銳的隊伍,每一個人出去都能獨當一面的教導團。

“且慢且慢。”

蕭夢走上前擋在了潘惟熙的面前伸手擋住了的視線:“你就是吧?”

“你誰?”小宋眉頭一皺:“膽敢阻撓執法?來人,將這個禿子一起給帶走。”

禿子……

蕭夢摸了摸自己的腦殼,咳嗽了一聲:“我乃遼國左皮室軍統帥,蕭夢。”

小宋愣了片刻,臉當時就變了,嬉笑著抱拳:“抱歉抱歉,方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原來是蕭帥。”

“額……”

蕭夢看到這廝的表情,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完全不知這廝翻臉怎的比翻書還要快一些?

“宋帥,允我說上幾句。”蕭夢回頭看了一眼潘惟熙:“此番敵強我弱,若非潘將軍帶領北海軍拼死而戰,打得金軍……”

“行了!”

一揮手,眉頭皺起:“堂堂皮室軍,被人打到散團,只剩下了兩萬人,你怎么打的仗?我北海軍……我他媽北海軍贏了是應該的,打成這樣就是有問題!”

“你這……”

蕭夢的外表雖然粗獷,但的確是個不得了的儒將,他被這么突然一通懟過來,雖然有些生氣,但修養極好的他卻并沒有大發雷霆。

“我北海軍,那是三千個將軍。您知道嗎?三千個將軍!死一個我心里都撕心裂肺,被這混賬弄沒了一千多人,老子……老子……”

說到激動處,抄起身邊的椅子就要往潘惟熙身上砸,但幸虧蕭夢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攔了下來。

“宋帥!你怎可不問青紅皂白?”

“還有什么青紅皂白!你問問這狗東西潘惟熙!北海新軍能不能去他娘的正面戰場!”

潘惟熙無言以對,北海軍雖然每個人都具有過人的戰斗力,但人數便是硬傷,在大戰場上他們就是注定吃虧的存在,這一次的損失就是因為統帥的失職,放棄了北海軍最具有優勢的伏擊和特種行動,轉為正面戰場之后,他們的精兵優勢明顯就被稀釋了。

即便他們一個能頂得住二十個,但后頭仍有茫茫多的人在等著他們。

這種情況下的減員,就是潘惟熙的責任!

“宋帥,你可知這番戰斗,遼軍之內是如何談論潘將軍這支隊伍嗎?”

“我需要別人談論?”冷哼一聲:“我要我的北海新軍健健康康的活著。老子北海一期!個個精銳,人人拉出來都是將軍、校尉,死在沖鋒路上,老子不甘心!”

“別廢話,拉出去。”手一揮:“等朝廷的命文吧,滾!”

潘惟熙就這樣被人帶走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緩了好久。

這段時間旁邊的蕭夢卻一直在打量著這個人,說實話如果按照的話來說,潘惟熙的確是干了一件沖動的事,不管是不是打出了大宋軍魂、是不是打出了宋國的威名,對于北海軍來說這一戰都是難以承受的。

蕭夢是老將了,他怎能不知北海軍的精銳程度,別說是了,就是他都覺得北海軍這樣的損失心疼的讓人難受。

“云帥,莫要心急,我皮室軍不也損失慘重嘛,畢竟此番金國來的也并非是等閑之輩,云帥心中也該是明白,雖你北海新軍損失頗多,但那余下之人日后定當更為精銳。”

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倒不如蕭帥先去休息一番,等晚些時候的慶功宴。”

蕭夢此刻是有些不悅了,如果說他能忍的脾氣,但他這副根本不想跟自己交流的態度卻是太讓人不悅了。

怎么說呢,就是這個年輕人有點狂,狂妄的讓人心生反感。

“蕭帥莫要多想,我如今沒心情聊天。”

畢竟是遼國的幾個主帥之一,而且是金郎的侄子,雖然看上去比金郎年紀還大,但面子嘛還多少是要給一些的。

“宋帥莫要掛懷。”蕭夢擺了擺手:“我只是想問問,你這北海新軍是如何打造的,本帥是個粗人,不會那些彎彎繞便直說了,本帥看上了云帥的北海軍。”

“行,拿走。”

蕭夢:“???”

“這么看著我作甚?拿走啊。”小宋大氣的一揮手:“不過我提醒蕭帥一番,二十萬皮室軍兩千萬貫。三千北海軍八百七十萬貫。”

“多……多少???”

“創軍前后共消耗八百七十萬貫,每年更是需要一成到兩成的投入進行維護。”小宋眼皮子一挑:“三千人哦。不知蕭帥要多少人,若是喜歡,我斗膽給遼國打造幾個出來,三萬人的編制怎么樣?”

蕭夢感覺自己心臟都快停擺了,三千人八百多萬貫,這……這……這誰能養得起?難怪這北海新軍損失一千多人,像死了老婆似的,這誰頂得住啊。

“錢還是一方面,北海軍是從宋國四十萬常備軍中選拔出來的,所有人都讀過書、認識字、能夠兵棋推演、地圖操作,每個人都能獨立統軍,上級長官陣亡下級長官立刻接替,能夠打到十個人建制不崩,士氣不瓦解,剩下五個人仍然具有戰斗力。蕭帥,您要幾個?”

饞啊……這樣的隊伍是真的饞人,蕭帥做夢都想要一支這樣的隊伍,如果這樣的隊伍在他手中,豈不是他只需要發布一條目標指令,然后坐在營中喝茶就能等勝利了?

的確,這樣的部隊誰舍得派上戰場啊,那都是寶貝疙瘩,死一個都得傷心好久,都跟錢沒關系,就單純的是心血喂起來的。

“宋帥,那你為何會讓北海軍上戰場?”

提到這個就來氣,他咬著后槽牙忍了許久,最終終于是忍不住了,他跳起來痛陳了遼國邊軍的無能怯懦。

“就這些廢物!守城守不住,又不敢出城迎戰,身后便是中原,你讓我怎么辦?棄守居庸關?放金軍入關?你不是跟金軍打了一輩子嗎?難道不知金軍是個什么作風?若是放他們入了關,中原姓什么還用我說嗎?廢物!都是廢物!要不是答應了佛寶奴,我管你們去死!難不成金軍還有能耐橫跨長江天塹不成?”

說到暴躁處直接開了地圖炮,蕭夢倒是不在乎他的氣話,只是對那些不中用的邊軍感到了痛心疾首。而他也深切的理解說這番話時的情緒波動。

不得已啊……真的是不得已啊。要是有的選,誰會讓那樣的寶貝疙瘩去上戰場廝殺呢。

“云帥勿惱怒,這事我定會給云帥一個交代。”

蕭夢朝抱了抱拳便走了出去,而也沒送,就坐在那閉著眼睛,呼吸聲像拉了風箱一般,呼哧帶喘的。

現在其實沒有什么事了,因為遼國的主力部隊已經抵達,后續的事情就是等待遼國逐漸開始接手這邊的防御,接著再等跟金國的和談,基本上今晚他就能撤離居庸關,然后等待后續消息。

他不想再在這里了,居庸關絕對是被列為禁地的地方之一,真的……他娘的失戀都沒這么難受過。

四海新軍,其中東海是現代海軍的雛形,北海是戰略戰術軍校雛形,未來將要出現的兩個則分別將會是專業的舟橋部隊和專業的野戰軍。

這其中東海的戰略部署是需要最長時間的,其次就是北海了,而且北海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成型然后反向向全軍輸送戰術型人才的。

被那狗日的潘惟熙這么一搞,計劃最少延后兩年。

是!不否認從現階段收益來看,潘惟熙的選擇是沒有錯的,甚至可以說是最優解。

但這極大的延誤了的戰略計劃,甚至延誤了整個東亞的基本盤。罪該萬死!

這要不是實在舍不得再去折騰北海軍了,潘惟熙必死!

不過通過這件事,小宋也算是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因為受到時代和經驗所限,這個時代的人對于大局的把控和戰略的掌握真的是差,差到離譜。

他們覺得當前贏了就是贏了,眼前的世界只有那方圓之內的方寸天地,他們根本不知道原來東亞只是這個世界的百分之九。

“好了啦,還生氣呢。”

晚上的慶功宴根本沒去,妙言倒是在勞軍晚宴之后偷偷溜到了這邊,拍著他的狗頭說道:“就當是一次全軍操練了,到時候我想個辦法從遼國這邊也給你選拔一批人才補充進去,然后這些人回到遼國和平演變他們,難道不好?”

小宋蜷縮在床上,裹著被子就跟個死人一樣,也不說話也不動。

“行了!”妙言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還沒完了?你再這德行我可揍人了,起床吃飯!”

小宋乖乖的爬起來,接過食盒吃了起來。

“矯情。”

他一邊吃一邊哼哼唧唧,也不敢在妙言面前說什么,反正要是讓人家看見,一定是不會相信這廝是那個敢在居庸關最危難的時刻站在城頭罵人動作太慢的三軍統帥。

“哄么也哄了,安慰也安慰了,給你想辦法也想了,你還擱這跟我哼哼唧唧。”妙言扯住的耳朵:“欠削是不。”

“說起來也挺奇怪。”小宋從嘴里拎出個雞骨頭:“潘惟熙平時看著挺文靜的人,怎么就上頭了呢?真不應該。”

“壓力太大了。”妙言嘆氣道:“說一千道一萬,他也只是第一次上戰場,你給他們的任務是三千對三十萬。這樣的壓力下,能到這個程度,我覺得很好了,雖然多少有些沖動和亂來,不過你想想換成你,你能做到更好?”

“能啊,為什么不能,想當年我在南昌城,山河一統……”

他話還沒說完,妙言眉頭緊蹙的在頭上敲了一下:“你可別提了,你那次平叛都被列為軍事史上的恥辱之一了。是整個宋**制的恥辱。”

小宋坐起身:“軍區制!!!我突然想到怎么讓軍區制適應這個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