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598、四年6月11日 晴 戰爭在即,一觸即發

有些事情總是讓人難以理解,總有些人會費盡心思去破壞一些得來不易的東西,比如辛辛苦苦堆的雪人,會有人在走過路過的時候一腳踢碎、再比如一枝越墻的梅花,第二日再看時卻只剩了一截斷枝。

而這得來不易的和平也是一樣,就是有人見不得它,非要破壞它。

遭暗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長安城,那刺殺者偽裝為遼國御史刺殺,后服毒自盡,線索斷絕。

至于雍州監備、太子少保卻是生死未卜,生死難料。不知道刺殺者到底成功沒有成功,卻只是知道他被人護送出去之后就再沒了聲息。

這件事的發生直接導致了兩個國家之間的外交糾紛,雍州刺史夏竦代天子質問遼汝南王世子,而汝南王世子顯得比他還慌張,整個長安在一個下午的時候四周城門全部緊閉,宋遼兩國開始徹查了起來。

宋國皇帝如今已在路上,這個點出了這檔子事,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沒事還好,若真的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遼國汝南王世子了,就是汝南王親自到來也擺不平。

畢竟別人都還好說,而那是!太子少師,已經清晰可見未來必然位列三公之人,天下名士有他一份,宋國之肱骨。就算宋國的脾氣再好,他要是真死球了,遼國又給不出個交代,這一仗必打。

所以因為這一點,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在觀望事態的發展,遼國那頭請來了最好的仵作和捕頭去驗證那個死士的身份,宋國則全員嚴陣以待,北海新軍全副武裝包圍了長安城,一半的炮對準城外、一半的炮對準城內。

“混賬東西!”遼汝南王世子在府中大發雷霆:“這便是恨我不死!”

他下頭的謀士也是一臉哀愁:“世子,屬下想要前往探望,但卻被擋了回來。”

“廢話,你現在去探望,鬼才會讓你進去。遼國御史……笑話,天大的笑話。那幫廢物竟然能讓這樣的蒙混過關,甚至還拿上了使節金印,新都的人都是死人嗎?”

汝南王世子整個人都沸騰了,現在的情況擺在這,如果死了,他必然要被暴怒的遼皇給拉出去砍了,為什么?就是因為在他地盤上有人偽造了遼國使節的文書,然后給了一刀。

現在正是遼宋兩國合作的關鍵時期,遼國投資了一萬萬三千萬貫在大西北!這些錢能夠買世子九條命!

“世子稍安勿躁。”

“稍安?你讓我稍安?”汝南王世子指向窗外:“北海新軍的火炮對著我的頭,你讓我稍安?”

而就在這時,大門被一腳踢開,汝南王世子回頭一看,當時就噗通一聲跪下了:“家姐……”

佛寶奴走過去坐在主位上,滿臉鐵青:“說吧。”

汝南王世子是自己人,也知道佛寶奴的身份,但他同樣也知道自己這個家姐是個多可怕的人。

“家姐,你信我……我真是不知情啊,否則我又不是個傻子。”汝南王世子匍在佛寶奴面前:“家姐……陛下,你要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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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不信你重要嗎?”佛寶奴起身,叉著腰深吸一口氣:“那個刺客是從萬年入境,身上還有文書,這件事你難辭其咎!御史!真的有御史,我難道還能不知?這說明什么?說明你這廝就是在這混日子!”

“家姐……”

“你不要叫我。”佛寶奴抄起桌子上的盤子就摔碎在了汝南王世子的頭上,鮮血當時就涌了出來:“你可知你的疏忽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汝南王世子吃疼,但卻也不敢叫喚,只是匍匐在那里:“臣罪該萬死……”

“萬死。”佛寶奴來回走動了起來:“若是那人真的將殺了,你可知宋遼之間會是如何?”

“會起沖突。”

“沖突?”佛寶奴苦笑了起來:“遼國就亡了!”

現在各國之間的平衡來自于宋遼的同氣連枝,如果宋遼一旦出了狀態,金國和草原定然不會放過分一杯羹的,到時一個遼三國來吃,那除非遼國戰士都是神仙,否則遼國必亡。

別人不知道,佛寶奴知道,一直在遏制戰爭的恰恰就是,如果沒有他的壓制和執行,戰爭必然會到來,而且以宋帝與關系,這就相當于一刀宰了劉備的二弟,趙性再窩囊也不可能吞下這么一口氣的。

“家姐,那……如今生死如何?”

“不用你管。”佛寶奴一腳將他踢翻在地:“不讓人省心的混賬東西!”

佛寶奴氣沖沖的走了,謀士立刻攙扶起汝南王世子,他看上去狼狽但心情居然好了起來,即便滿臉血也不太在意了。

“世子……這……”

“好了好了,沒事了。”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到底是自家姐姐。”

謀士沉默片刻說道:“世子的意思是……陛下是在幫您?”

“那可不。”汝南王世子指著臉上:“狼狽不?”

“狼狽。”

“狼狽就對了。”他胡亂抹了一把血跡:“走,去會見宋國刺史。”

“就這副樣子?”

“嗯,就這副樣子。”

世子不是莽撞人,他雖然之前的確是被佛寶奴給嚇壞了,但后來一番對話下來,他的心中逐漸卻是明朗了起來。首先,家姐跟那的關系他知道。甚至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他在幫著家姐打掩護,這一點家姐也沒瞞他。家姐過來看似生氣,其實卻是做樣子,沒有下死手,不然以家姐的脾氣,自己現在八成已是被打死了。

這做樣子給誰看?自然不是做給宋國的刺史看,他還不配讓自己一個世子做樣子。那么會是給誰看?長安誰最大?不就是?

那個人吧……自己是弄不過的,雖然世子覺得自己也算是人中龍鳳,但遇到那個家伙就沒有贏過,特別是現在這個局面,還想贏?示弱以最大程度的保住資源和職位就已經不錯了。

而且這也正從側面表示,那個人不但沒事而且還在背后洞察全局,家姐來這里明面上是教訓自己,而暗地里則是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不至于亂了陣腳。

所以就這樣狼狽的去談最好,倒是上好的一出苦肉計。難怪家姐能當欺上瞞下的當上皇帝,光是這份考量和顧慮就不是常人能夠企及。

佛寶奴轉過身坐上嬌子回到那里,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但卻沒人阻攔她。

走進去之后,正看到在把手深到一個鐵罐子里掏自家兒子的餅干吃,旁邊的兒子在那急得直蹦。

“不疼了是吧?”金鈴兒走出來奪下鐵罐子:“欺負兒子是把好手呢。”

“疼啊。”撩開肩膀,上頭一個已經被縫合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滲著粉紅色的組織液:“當時那把匕首滋的一聲就戳進去了,要不是軟甲給我擋了一下,他現在就戴著白布在旁邊哭了,還吃餅干,吃個屁。”

小宋把兒子攬到了懷里:“餅干給爸爸吃好不好?”

鋼蛋哭著撲向金鈴兒,顯然對這個爹爹很不感興趣……

而這時佛寶奴走到了他們面前,用略帶著酸溜溜的語氣說道:“倒是好一副天倫之樂呢。”

“怎么?通風報信完了?”小宋笑嘻嘻的看著她:“去告訴你那弟弟我還活著,讓他不用太擔心。”

佛寶奴轉過頭:“胡說八道,我只是訓斥他一番罷了,還順便把他的頭打爆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別追究他責任咯。”小宋靠在躺椅上,稍微觸碰一下就疼得嘶嘶作響:“給我個理由。”

“能叫我家姐的人沒幾個了……”佛寶奴知道在這廝面前玩那些話術也沒什么卵用,索性就坦白了:“我護著自家弟弟,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小宋擺手道:“行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難為他了,但是。”

這個但是直接把佛寶奴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因為自己很了解這廝,他這顯然就是要坐地起價。

“但是,這件事自然不能不了了之,大宋皇帝還有十五日左右抵達,十五日內不能解決。”小宋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到時可就不是我說的算的,你要知道你們遼國派人刺殺的人,那可是宋國皇帝趙性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這個交代你們不光要給還要給得漂亮,不管是誰在背后主使這件事,那人都必須死。”

小宋瞇起眼睛說道:“明白我的意思嗎?遼國皇帝陛下。即便是你的手足兄弟也不例外,如果你要護著,那便是戰爭。這不跟你開玩笑的。所以嘛,最好的結果呢就是這件事被你們證明是金國或者草原干的,然后宋國發動一場戰爭,遼國以兄弟盟國參與其中,既然沒人承認就把他們國家打斷一條腿來。”

佛寶奴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聽懂了就不要再問。”小宋晃著手指:“阿奴你是個成熟的皇帝了,有時候要學會自己分辨這里頭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