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書走后蒲素上了自己的車,繞了幾個圈子確定安全后才往作坊開去。
今天的后備箱裝著滿滿的補給品,包括后面作為都被香煙和酒以及各種肉類塞滿了。這是早上從大宅抽調出來的,稍后老任會給那邊補上。
半個小時候后,在作坊卸下了補給又帶出四名技師。其中兩名在大宅放下,他們將在這里設計隱蔽的車庫出入口。
另外兩個技師他則帶回了自己的寓所,讓他們幫忙在這里布置墻壁機關。順便把原來的機關改造成兩面翻轉。
現在李文娟來了,以后她需要經常越過圍墻從隔壁出去,到電臺所在地發報。如果還是和原來那樣,需要繞一個圈子回來有些不安全。
隔壁現在是“索菲亞沖鋒隊”的駐地。李文娟每次過去發報時可以讓一兩名隊員在外面幫她望風,可以提高不少安全性。
昨天李文娟和白曼彤出去采購不了東西,甚至連居家擺設都買回來不少。
聚餐結束后蒲素就和顧楫去了大宅,現在到了石庫門一看,完全變了樣。里里外外布置的完全就是一個正常家庭,甚至院子里還養了一只小黃狗和一條貍花貓。
樓下堂屋里也掛了字畫,原本空蕩蕩的桌上還擺放了茶盅和茶壺。兩側還擺著落地花瓶,就這么幾樣東西置放進來,立刻就有了生活氣息。不再是之前那樣一看就是單身漢的住宅,冷冷清清了無生趣。
而樓上布置的更是一番新氣象。那間原本一張床一張書桌的陋室現在是一團錦簇,已然成了一間十分溫馨舒適的休憩之所。
和兩個技師指了指相隔的那堵墻面,再一次講明了自己的思路和要求后,那邊立刻就要開工。技師在丈量尺寸時,蒲素讓李文娟去隔壁叫了兩個隊員,拎著大錘過來當助手。
李文娟是北平人。眉眼間雖然頗有幾分江南女子的婉約清秀,骨子里卻還是北方女兒的氣質。此時身著一件織錦緞滾邊旗袍,外面披了一件西式大氅,顯得非常的干練時髦。
原本白曼彤今天還要帶李文娟去百樂門做頭發。
上海這個摩登的地方,尤其在服飾和修飾上非常在意。不是實在揭不開鍋的人家,哪怕打腫臉充胖子,尋常人家出門都非常注重儀表。
像李文娟現在這種身份的太太還頂著童花頭出門的一個都沒有。
只是蒲素讓她等兩天這邊完工了再去,不如打電話給白大夫讓她到這邊來坐坐。
學長剛走,白大夫心情肯定苦悶。不如讓她到這邊,和李文娟相互間也是個陪伴,而且可以給李文娟介紹不少上海的情況。
等李文娟打完電話說白大夫等會就過來時,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封信交給李文娟,讓她轉交給白大夫。
那是學長讓他轉交給白大夫的私信。信封捏在手里感覺很厚,顧楫這兩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寫這封信。
早上白大夫連在碼頭親自送行都不行,一會兒看到這封書信對她來說應該是個很好的安慰。
本來他就在想親手交給白大夫大概會有些尷尬,現在由李文娟轉交則再好不過。女人之間方便說話,李文娟還可以寬慰一下白大夫。
把這邊事情一件件交代給了李文娟,告訴她這幾天就在隔壁搭伙。到飯點了那邊會把飯菜送過來,只不過是俄餐,估計她吃不慣。
只是無論如何這邊的伙食要比邊區好多了。那邊官兵和軍民都一視同仁,哪怕她是機要報務員,也是三餐小米飯。
蒲素在那邊的時候因為帶隊訓練,強度太大,所以吃的都是小灶,相對還好一點。邊區節衣縮食積極抗日,長期面臨日軍物資封鎖和武裝襲擾,條件確實艱苦。
而他,從現在開始將要竭力幫助邊區改善這種情況。
畸形繁榮的大上海應有盡有。日本人不是搞封鎖嗎?那干脆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把需要的物資搶過來吧!
趁著白大夫還沒到他和李文娟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然后開著車按照老任之前畫的地圖在滬西和公共租界轉了幾圈。
中途他幾次停車步行,一邊觀察一邊在腦子里勾勒地形圖。這時一次外圍觀察,行動前起碼還要再來幾次,起碼要有一次抵近觀測。
而虹口日軍防區因為需要日本簽發的通行證,他暫時進不去。老任在托關系給蒲素辦通行證,據說他找的是幾個虹口的“愛國漢奸”在幫忙辦這事。
淪陷區里其實相當數量的漢奸只是混碗飯吃,到不都是大奸大惡之徒。平時也只是做些維持日常秩序的工作。老任認識幾個大漢奸常玉清手下的門生,幫他搞一張通行證問題不大。
滬西位于上海市區西部。民國27年(1938年)12月合并漕涇、法華、蒲淞3區設置。因處當時上海西部,故名。另一個名稱更是大名鼎鼎,上海本地人和外國人都把滬西直接稱為“滬西歹土”。
上海淪陷后,滬西地區為日偽政府管轄區域,但越界道路范圍內的行政、警務又歸租界管轄,雖為各司其職,實則是成為兩不管地區,很快煙賭場等行業在此滋生。
1940年的滬西。一到傍晚,滬西歹土上牌樓式的霓虹招牌就在漆黑陰暗的弄堂口,發散著招搖的媚眼。
一陣陣刺激的鴉片煙味,籠罩著整個滬西地區。
賭場和煙鋪老板通常都是青幫門徒,臉上泛著吃人的油光笑臉,招呼著成群的徒子徒孫,煙館伙計,殷勤的服侍著,吞噬賭客和煙鬼的身家性命。
在滬西。天黑后,馬路上到處游蕩著不三不四的人物,在暗影中憧憧往來。
這邊的賭窟,本來的數量還不算多,而現在卻一片蓬勃盡量的發展。從最初的一家起,一直增加到廿余家;要是中間沒有因稅率過重蝕本而關閉的,那么數量當更為驚人了……
一般較上流的賭客,都裹足不前,于是各賭窟的老板,不得不以汽車接送,女子招待,來號召顧客。
蒲素一直在滬西待到半夜,期間還混進了幾家賭檔裝模作樣下了幾把骰子。
直到渾身上下輸的精光,才垂頭喪氣地走出了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