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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歸塵……”
“浮生若夢,往事隨風。”
只是在這些舞廳里,還要數百樂門俱樂部乃當之無愧的業界翹楚。早在30年代的摩登之都上海,這家俱樂部就是引領潮流的風尚之地。
舞臺后背景板上投射出的燈光顯出兩名凹凸有致的女性形體剪影。
這時爵士鼓開始敲擊前奏。隨后由薩克斯和小號,單簧管組成的樂隊開始演奏。
爵士樂演奏了好一會,舞臺上除了背景板里舞動的剪影,卻還是空無一人。
爵士鼓和單簧管營造出的節奏里,一左一右、一白一黑,兩位穿著裸露的舞娘正在臺上妖嬈的扭動。
原先臺前那兩名舞女已經在臺上消失。
這些舞廳不但晚上營業,還有下午的茶舞,甚至還有午餐時的餐舞。(手動滑稽)
頂頂令人費解的是還有幾家舞廳居然還開了——晨舞。好似早間鍛煉一般,天蒙蒙亮舞客們就買了門票進去“嘭擦擦”。(廣場舞鼻祖)
不知何時,一名穿著燕尾禮服、戴著英式高頂禮帽的歌手突然出現在聚光燈下,踩著節奏開嗓獻唱:
“塵歸塵、土歸土,消弭與歲月中……”
“就在此時,等待至最后一刻。”
“時間的海洋,永恒的法則。”
“塵歸塵,土歸土。”
突然,毫無征兆地舞臺光線驟暗。
接著幕布頂端一束聚光燈打在舞臺中央。
“誰又能知道……”
歌手一邊演唱,一邊隨著節奏做出很具誘惑的男性化挑逗姿勢。
只是雖然她的唇上粘著一撇八字胡。但是任誰從身姿和長相上都看的出,她實際上是個女人。
極富魅力的一個歐洲女人。
舞廳里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舞池里站滿了舞女和舞客,全都不由自主地受到渲染跟著樂曲舞動。
當臺上這位歌手把燕尾服脫去拋向人群時氣氛達到了高峰。
遠沒有結束。
下面還在瘋狂躁動中,她又摘下頭上禮帽扔向人群,露出一頭金色短發。
此時這位歌手穿著馬甲和襯衫,系著領結,搖擺著一頭金發,繼續唱著:
“你墻上的鐘,已注滿沙礫。”
“妙手撫心,讓你我成為永恒。”
“做出你的選擇……”
“置我于幸福痛苦中徘徊。”
“但我原諒你……”
“你瀕臨死亡,但你目光清澈。”
“你注視著我,我已做好了準備。”
“和你一起探尋永生。”
唱到這里,樂隊音樂節奏驟然加快。
強勁鼓點發出的節奏似乎是在傳達一個信號。
臺下眾人此時跟著節奏,全體側身對著舞臺做著統一的姿勢。而臺上歌手也是一樣的動作,全場幾百人的動作居然在此時整齊劃一。
舞臺上之前除了歌手只有兩個幕后伴舞的舞娘剪影。此刻全場燈光大開,從兩邊側幕上來四名艷麗的外國真空舞娘、戴著夸張的羽毛頭飾在臺上熱舞。
而在她們前面領舞的則是那位歌手。
隨著她的舞步和姿態引領。舞池里所有人都被她調度、跟隨她的動作而動作。連侍應都端著托盤看向舞臺不由自主地跟著扭動。
一長串令人窒息的爵士鼓獨奏之后,樂隊樂器再度響起。
歌手這時伸出一指指向舞池眾人。在之前大段舞蹈之后此刻再度開嗓,氣息居然也毫無紊亂。
“浮生若夢。”
“往事隨風。”
“誰又能知道……”
“你瀕臨死亡。”
“但你目光清澈。”
毫無疑問。當歌手結束最后一個音符時全場歡呼,連連叫好。
而臺上歌手則保持著叉腿而立雙手下垂的姿勢,下巴收起一動不動。隨后從她腳下傳來一聲輕響,然后爆出一蓬白霧……
眾目睽睽之下,舞臺上的她,整個人居然就這么消失了……
緊隨其來舞池中又爆發出一陣喧嘩和鼓掌,然后全場燈光再次暗滅。
三秒后當燈光再次打開時,場中傳來司儀蠱惑的聲音:
“現在,此時此刻!”
“就是現在,就是此時此刻!”
“女士們先生們,女士們先生們,請選擇舞伴!”
卡座里,之前蒲素也不由自主地鼓了掌。
這時他才和身邊的顧楫說:“難怪說現在的上海是小巴黎,我不記得我們在巴黎時那邊有這么熱鬧的地方。”
“不是巴黎不熱鬧,而是我們當年都是窮學生。”
“再說了,你那時候才多大?小赤佬!”
“我們跟你說去圖書館的時候,為什么不帶你去?你以為我們干嗎去了?”
沒等蒲素反駁,他揮手叫來領班耳語了幾句。
“你以為現在的上海還是你出國前的上海嗎?剛才那一套七八年前,我剛來上海的時候就看到過了。”
“你認識老洪對吧?就在東邊一點的麗茲和日本特務打過一架。”
顧楫這么一說,蒲素心想難怪之前他那么淡定。
而且舞廳里好像很多人都會跟著哼唱那首歌。畢竟是一首英文歌,哪怕這里是公共租界、舞廳里還是中國人居多。
雖然說上海這里受西方文化影響頗深,諳熟英文的人非常多。只是連英文歌都能跟著哼唱,其中還不乏舞女,這就奇怪了。
這時領班過來朝著顧楫躬身點了點頭,伸出一只手做出引路姿勢,顧楫起身招呼蒲素和他一起過去。
從側面出去繞到舞臺側邊是一排貴賓室,順著走廊一直走到最里是演員化妝間。領班敲了門之后,里面傳出一個女聲讓人進來。
打開門之后領班站在門口示意兩人進去。
化妝室里一個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卸妝。原先的假胡須已經撕掉了,正是之前在舞臺大放異彩的那名歌手。
“瓦蓮京娜……哦,對不起,總是改不過來,應該喊你麗莎才對。”
顧楫像是看見了老熟人。一邊示意蒲素找個沙發坐下,一邊走到歌手身前。
正好歌手從煙盒里拿出一支香煙,顧楫用打火機給她點著了。
雖然顧楫笑吟吟地好像很高興。只是這位不知叫瓦蓮京娜還是麗莎的歌手顯然看著他的態度不是那么友好。
金發女子吸了一口煙之后把把煙霧噴在了面前鏡子上。碧藍的眼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淡淡地用地道中文說道:
“顧探長。哦,不,顧總巡,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最明顯的就是各個歌舞廳。
本來戰前租界里的舞廳大大小小加起來不過十來家。到了1940年時,好似雨后春筍般冒出來幾十家舞廳。
孤島時期的上海,有一個現象委實令人費解。
白人舞娘是個身材火辣的歐洲女子。頭上戴著夸張的印第安頭飾,赤裸著上身只在“羞羞”部位貼著金色亮片。
另一位相同裝扮、皮膚黝黑正在激烈扭動著胯部的黑人舞娘,則是從美利堅合眾國遠道而來淘金的職業舞娘。
也許是國破家亡令不少人感到苦悶,于是大家都想找尋刺激,那些娛樂場所的生意好了何止幾倍。
兩人在淫靡之音里配合著極具挑逗的動作,不時對著臺下翹臀嘟嘴、開胯抖胸,魅惑著那些衣冠楚楚的所謂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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