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災難,毋庸置疑的災難!
拉斯可以明顯感覺到,陸一奇就在針對自己,一言一語就如同重拳一般,一記接著一記,讓拉斯喘不過氣來。拉斯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夠壓制住自己朝著那張臉孔揮拳頭的沖動,所有負面情緒全部悶在胸口里,幾乎就要爆炸。
但是,拉斯很快就意識到,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時刻,居然!災難居然還有更加糟糕的下限!
“阿奇教練,回歸紐約比賽是一種什么感覺?我們都知道,紐約是你的家鄉,你從小在法拉盛長大,對于這座城市,情感顯然是不同的。現在,率領著一支隊伍回歸家鄉,并且在這里擊敗了紐約巨人,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家鄉。
拉斯覺得自己就要吐血了,他居然忘記了這件事——陸一奇也是紐約這座大都市的一員,這里不僅是他的主場,也是……陸一奇的主場;而且,更可怕的是,紐約當地媒體似乎也非常樂意看到如此景象。
站在演講臺上的陸一奇也明白這是一個標準提問,新聞發布會現場的氣氛又重新輕快起來。
“我必須承認,我始終沒有太多實感,因為紐約巨人是一位非常值得敬重的隊伍,我必須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否則現在可能就是另外一個結果,我們也就沒有辦法用輕松的語氣來討論這個問題了。”
“擊敗紐約巨人,這是我的工作,但比賽的事情就留在賽場上,比賽之外的事情,這座城市依舊是我長大的地方,我也曾經想象過自己能夠回歸這里,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所以,今晚我愿意和你們分享一樣的情感,慶幸的是,我的父母并不是橄欖球的忠實愛好者,比賽結果應該不會破壞他們的心情。”
不動聲色地,陸一奇再次為對手送上了贊譽,而且還帶著無傷大雅的打趣,現場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但是,我承認,這的確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尤其是比賽正式開始之前,我意外得知,唐人街組織了觀看比賽的活動,我想,這是對我的一種肯定,因為他們讓我知道,即使作為綠灣包裝工的教練在客場比賽,我也依舊能夠享受到主場的歡迎,那種喜悅和幸福是言語難以形容的。”
“對此,我必須表示感謝,希望今天的這場比賽能夠讓他們感受到橄欖球的魅力,并且真正喜歡上這項運動。至于,到底成為綠灣的球迷,還是支持紐約,我想,這都沒有影響,我是絕對不會背后抱怨的。”
輕松打趣的話語讓現場記者紛紛哄笑起來,氣氛明顯變得輕盈歡快起來,針鋒相對的緊繃氣息不知不覺地消失了,這也使得新聞發布會的下半場全程保持愉快。
拉斯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紐約媒體喜歡上陸一奇。
站在客觀立場來說,創造無數歷史并且書寫神奇賽季的陸一奇出身紐約,這對于紐約當地媒體和觀眾來說確實是一個看點。
而今天,陸一奇以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驚險擊敗紐約巨人,讓球迷觀眾大呼過癮,并且在賽后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風度,風趣幽默、謙遜有禮的同時,還具備著年輕人的朝氣和上位者的野心,確實是圈粉無數。
經過新聞發布會的面對面交流,現場無數記者當場就臣服在陸一奇的西裝褲下,心甘情愿地送上掌聲,“阿奇教練用一場光明磊落的巔峰對決贏得了球迷的喜愛,同時用一個完美無缺的紳士形象贏得了觀眾的喜愛”,媒體記者們似乎迫不及待地為陸一奇送上鮮花和掌聲。
經歷整個賽季的漫長“斗爭”之后,拉斯的噩夢終究還是發生了。
置身于人群之中,拉斯的焦慮和煩躁讓他的肌肉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如果——只是如果——綠灣包裝工真的進入超級碗甚至是更進一步地……停!停止!”
拉斯的眼神深處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一個緊急剎車就將腦海里的思緒掐斷,竭盡全力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左右兩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都交疊起來,真心實意地祈禱著,自己最害怕的噩夢千萬千萬不要發生。
“新聞發布會結束,我就立刻前往教堂。”拉斯向上帝承諾。
雖然拉斯誠心誠意地向上帝祈禱,但顯然,上帝可能太過繁忙,暫時沒有時間傾聽這樣小小的愿望。
新聞發布會在一片歡快的笑聲之中,落下了帷幕。
“……不,不不,我當然不介意,既然你們不介意天天看到這張臉孔作為聯盟代表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我為什么要拒絕呢?”
當記者詢問陸一奇是否愿意前來紐約錄制經典脫口秀“周六夜現場”的時候,這位年輕教練以風趣幽默的方式做出了回應——
按照聯盟慣例,超級碗冠軍都能夠贏得“周六夜現場”的邀請,比如去年小曼寧奪冠之后就出演了這檔經典脫口秀。記者們提出這個問題,原本以為陸一奇會在超級碗冠軍上做文章,結果卻有著意外驚喜:
話里話外都在調侃著自己的華裔身份,如此豁達大度的態度輕而易舉就贏得了全場記者的掌聲鼓勵。
拉斯期待的事情,顯然沒有能夠發生,而且還朝著他害怕的方向進一步傾斜。
看著陸一奇輕松寫意的背影,拉斯有些絕望。
陸一奇能夠感受到來自現場記者的尖銳眼神,不僅僅是拉斯,還有不少其他記者,這是必然的結果——因為一名華裔教練率領隊伍不斷創造奇跡,難免刺痛一些心胸狹窄之人的神經,他們顯然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就如同他剛才所說,他們不希望看到陸一奇的臉孔頻繁出現。
但陸一奇并不在意。
因為陸一奇知道,對付這些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持續取勝,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一個又一個的冠軍讓他們閉嘴,就算不服就算不滿也只能憋著。他不需要因為這些人而煩惱,恰恰相反,他需要活得更加精彩,這才是最強有力的還擊。
陸一奇不會在乎拉斯,就如同他不會在乎那些黑子一般。
腳步離開新聞發布廳,朝著更衣室方向走去,遠遠地就可以聽見球員們歡呼雀躍的聲響,喧鬧震天,似乎正在鬧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