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哈里斯，聯盟十年老將，職業生涯前五年，在費城老鷹打拼；職業生涯第二個五年，在綠灣包裝工扎根。

準確來說，哈里斯是一名兢兢業業的藍領球員，他的能力非常出眾，基本功非常扎實，但并不是那種張揚霸氣的球員，而是遵從教練指令全心全意投入比賽的球員，臟活累活一個不少，閃光時刻卻乏善可陳。

在綠灣包裝工的前四年，其實哈里斯的數據表現始終堪稱出色，但他的名望與人氣在球迷之間卻平平。

上賽季，哈里斯的數據表現有所回落，年齡和傷病還是有些影響，但關鍵場次的關鍵檔數有高光表現，立刻就讓球迷們記住了他的名字，于是職業生涯首次入選職業碗，并且一舉躋身全美二隊名單。

時光回溯到費城老鷹時期，也同樣是如此。盡管球迷之間的知名度與認知度一般，但教練組格外喜歡哈里斯。

當初，陸一奇在費城老鷹實習期間，曾經分別在防守鋒線和防守二線輪換了一年，那恰恰是哈里斯在費城老鷹的最后時光——陸一奇也受到了安迪里德的影響，特別喜歡哈里斯這樣扎實低調的球員。

他們是朋友。

當然不能說是至交好友，但的確有些亦師亦友的關系，訓練結束之后也樂于聊上幾句，偶爾食堂碰面也愿意面對面坐下來共進午餐，亦或者是訓練間隙開一些玩笑互相打鬧……比簡單的工作同時關系已經更進一步。

綠灣包裝工宣布陸一奇接手主教練職位之后，哈里斯第一時間就致電陸一奇表示祝賀，并且開玩笑地說“由我來擔任你的向導”。

哈里斯自己也是球員，他能夠清楚地明白：二十九歲，NCAA履歷，華裔，這些關鍵詞碰撞在一起之后，對于球員和球隊的影響到底是什么。

陸一奇想要順利接管球隊，應該沒有問題；但想要順利整合球隊，并且爭取勝利，就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哈里斯主動表示自己愿意幫忙。

后來，陸一奇思考著用“殺雞儆猴”的套路快速確立形象，雖然簡單粗暴但直接高效，向哈里斯請求幫忙，后者沒有任何遲疑就點頭答應了下來，而且還熱情地主動獻策，執導陸一奇應該如何刺痛傷口。

甚至比陸一奇還要更加積極。

“必須逼真。聯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我曾經和你在費城有過交集，這也不是秘密，如果不夠逼真，他們識破了我們的表演，那就適得其反了。所以，你必須夠狠夠毒，不要因為擔心我的自尊而有所保留。既然開始了，就要做到底，真正地讓他們相信，我們直接爆發了沖突。”

這些都是哈里斯的原話。

為了幫助陸一奇確立地位，哈里斯的配合演出確實做出了巨大犧牲。

于是，今天清晨就正式上演了那一幕。

不過，陸一奇和哈里斯在此之前都沒有走漏風聲，就連奧古斯都和沃克也都不知道，就是為了確保表演效果，每個人都在臨場做出直接反應，這才足夠真實，效果也才能夠最大化。

此時，看著奧古斯都等人不敢置信的表情，哈里斯特別有成就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我覺得，等我退役之后，我可以去好萊塢發展，這演技，絕對就是奧斯卡級別的。”

陸一奇也沒有反駁，笑盈盈地連連點頭，“是是是，肯定是這樣。以后你主演了電影，我一定到電影院支持。”

奧古斯都此時終于回過神來，但還有一些疑問，“……可是，阿奇，你今天的話語……”

后半部分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了哈里斯，就自動掐斷了話語：陸一奇今天的攻擊絕對是火力全開，即使是表演，那也是刀刀見血，這樣確定沒有關系嗎？

哈里斯重重地拍了拍陸一奇的肩膀，“你看，現在有旁人為我打抱不平了，你那些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我真的受傷了。”

哈里斯還哀怨地瞥了陸一奇一眼，這讓陸一奇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但嘴巴上還是笑盈盈地安慰著，“我的錯，絕對是我的錯。不如這樣，明天的訓練，你繼續發火抗議，然后我繼續懲罰你的訓練翻倍，以此來表達我的憤怒和決心，延續今天的表演，你覺得怎么樣？”

哈里斯滿頭都是黑線，用食指連連虛空指著陸一奇，“嘿嘿，你這個家伙，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什么變化。”而后轉頭看向奧古斯都等人，“他最是聰明也最是狡猾。告訴你，以前在費城，就連里德都算計不過他。你們最好小心，現在上了賊船，以后估計就下不來了。”

“我是認真的。”看著眾人似乎沒有當真，哈里斯不得不梗著脖子強調到，然后指著陸一奇，“這家伙絕對是魔鬼，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他，否則，你以為我是笨蛋嗎？自己送上門來。”言語之間還能夠感受到哈里斯的心有余悸。

奧古斯都和沃克不由交換了一個視線：阿奇教練？魔鬼？狡猾？這是真的嗎？

“不要說的好像你沒有在賊船上一樣。”陸一奇施施然地說道，絲毫沒有因為哈里斯的“爆料”而緊張。

哈里斯爽朗地笑了起來，“好像的確是這樣哦。”但說完之后，就對著奧古斯都等人夸張地做出一個嘴形，連連搖頭：不要相信他，絕對不要相信他。

那“表里不一”的表演讓奧古斯都等人都沒有能夠忍住，紛紛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應該相信哈里斯，還是不要相信。

而后，哈里斯自己主動找位置坐了下來，“我過來就是問問，明天還需要繼續嗎？你還需要繼續加深效果嗎？”

“現在更衣室里是不是聯合起來背后罵我的壞話？”陸一奇笑容滿面地說道，得到哈里斯肯定的答復并且透露出一些信息過后，他笑得更加開心了，“這樣的效果就挺好，你們能夠團結起來，并且感受到我的決心，這就已經足夠了。”

“同樣的策略，反復使用就沒有效果了。接下來，我們還是通過實力來完成溝通，雖然都是基礎訓練，但這些訓練與后續的戰術布局也都有關，我們對于一些位置的戰術意義需要做出調整。還是在訓練場上用專業對話吧。”

陸一奇的思路保持冷靜與清晰，“殺雞儆猴”的策略，用一次用兩次，可能有效，但頻繁使用反而可能刺激起球員的反抗心理，那就得不償失了；更何況，陸一奇也不希望真的把哈里斯樹立成為一個刺頭形象。

哈里斯點點頭表示了解，“你心里有數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些教練的東西，我不懂；但我相信你的能力。”

“真的？”提出質疑的是羅伯斯特，他有些意外：哈里斯是縱橫聯盟十年的老將，而陸一奇才是主教練新手，即使以前有舊，但交情是一回事，實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哈里斯卻沒有任何猶豫，證明自己剛才不是客套話，直接點點頭表示贊同，“以前還在費城的時候就可以感受到了，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讓我告訴你，很多職業球隊的主教練都達不到如此高度。我看好他。”

簡單的話語，沒有天花亂墜，卻異常真誠。

說完，哈里斯表情難得認真起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以為，以前在費城，阿奇過來實習的時候，我們這些老家伙沒有刁難過他嗎？他可是整個聯盟都罕見的亞裔，職業球員那群老兵油子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但沒有依靠里德教練的幫助，阿奇就站穩了腳跟。”

然后，哈里斯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讓我告訴你，一大群老家伙團結起來捉弄阿奇，你們猜猜，結果吃虧的是誰？”

陸一奇的聲音晃晃悠悠地傳了過來，“反正不是你。”

此時眾人才意識到，當事人就在這里，他們似乎不應該“背后”說壞話，這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一些？

哈里斯擠眉弄眼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陸一奇的方向，然后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朝著陸一奇投射過去，不由開始好奇起來：

當年在費城老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成為矚目焦點，陸一奇卻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模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怎么，你們準備親自體驗看看？”

突然，所有人都窸窸窣窣地轉移了視線，腦海里不由回想起之前在堪薩斯州立大學的經歷，然后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眼神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朝著哈里斯投射過去，躍躍欲試地希望能夠了解到更多。

不過，哈里斯這個老家伙又怎么可能乖乖地說出來呢？

“好了，我就不在這兒繼續停留了，避免他們起疑心。”哈里斯也沒有停留太久，確定接下來的方向之后也就起身告辭了——

他絕對不承認，是因為陸一奇的強大氣場讓他開始心里發毛，總覺得自己繼續留下來的話，可能會成為炮灰，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但留在房間里的教練組小分隊，卻再次刷新了對陸一奇的認識，視線面面相覷之間，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