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注意事項交代完了之后,趙公子便滿懷期待的問金熙善道:“怎么樣?年前能發第一批貨嗎?這貿易一斷快半年,日本人已經望穿秋水了。”
“公子放心,這個月就能發貨,正好趕上那些大名采購年貨。”金熙善忙笑道。
這年代,日本和李朝都用大明的歷法,自然也過農歷的新年。大名們要拉攏家臣,過年時要賞賜豐厚的禮品。錯過這個剁手節,他們的消費欲望一下子就會降下來。
“真的假的?”趙公子半信半疑的脫口問道,他是真怕了李朝人愛說大話的毛病。
不過這次,金熙善還真沒說大話。
因為從上個月開始,江南集團每次運糧時,都會捎帶運上幾船生絲、絲綢和布匹,在新港市駐泊時,便把貨卸到耽羅商會在碼頭的倉庫中。
從天津返程時,船的運力更加寬裕。而且大明北方的各種出產物美價廉,同樣的物品比江南便宜太多,只是困于南北交通不便,所以無法運到南方罷了。
是以北貨甫一運到江南,頃刻間便會被各路商家搶購一空,哪怕不刻意哄抬物價,輕輕松松也能獲利一倍以上,有些稀罕商品甚至利在數倍,不亞于將貨物販賣到耽羅島。
精明能干的陳姐姐,與西山集團新成立的西山商貿公司緊密協作,憑借西山集團強大的物流網絡,每次都能將所有船艙,用遼東產的堅果榛蘑、人參鹿茸、天麻靈芝,貂皮虎骨;北直隸產的燒酒酥糖、玉器琉璃、京繡漆雕、琥珀掛毯;山東產的絹扇瓷器、老酒臘肉、硯臺蠟燭、海米干貝、海參鮑魚;河南產的澄泥硯劉毛筆、杜康酒毛尖茶、狗皮膏藥道口錫器;乃至山西產的陳醋香醋米醋白醋臘八醋……填得滿滿的。
返程時,船隊也會停泊新港,把耽羅商會需要的部分貨物卸掉。再裝上耽羅島的牲口、柑橘、干海產等物返回江南。懷秀姐不愧是倉儲管理的奇才啊!那真是把運力利用到了極致,一點艙位都不浪費。
眼下耽羅商會新建的一期倉庫里,已經滿到快要爆倉了,只等著趙公子點頭,就趕緊發第一船貨了。
“說起來,月底皇家海運的船隊又要到港了,二期的倉庫還沒修好,商會正發愁沒地方存貨呢。”金熙善一臉幸福的笑道:“這下太好了!抓抓緊,爭取提前一天出庫裝船,給新到的貨物騰地方!”
“哦,集團船隊是北上還是南下?”趙公子心中一動,他也很想念懷秀姐了呢。
“南下。”金熙善忙答道:“正常三天后抵達新港。”
“我們還有行程嗎?”趙公子問身后的馬秘書。
馬秘書似笑非笑道:“與李州牧共進晚餐。”
“那咱們今天就去新港吧,我在船上請他吃飯。”趙昊笑道:“跟著大部隊一起回江南,省得警備區還得再派船隊護送。”
“是。”馬秘書應一聲,馬上安排下去。
趙公子說走就走,當天便離開了城山港。
101艦正在船塢修船,他坐的是東方美人號蓋倫船,船上還滿載了從日本敲回來的賠款。
此次懲戒作戰,共計運回了繳獲佛郎機人的十二萬兩白銀,八千兩黃金;還有大村家賠的四萬兩黃金,以及后來的十萬兩白銀。三島倭寇賠的十八萬兩黃金;又從江川城廢墟中找出了白銀五萬兩,黃金三千兩。
另外,島津家在出讓種子島外,也賠償了三萬兩黃金。加上種子島時堯奉獻的十萬兩白銀。以及根據《大分條約》,大友家支付的二十萬兩白銀。以及根據《馬關條約》,毛利家支付的一百萬兩白銀。
至于堺市支付的兩百萬兩白銀,趙昊讓他們都拉回去了。其中一半用來購買木材,另一半作為集團購買堺商株式會社一半股份的投資……
最終總計獲得白銀157萬兩,黃金26萬1千兩。按照大明的比價,折白銀大概365萬兩。扣除此次行動的全部花費,甚至包括后續修船、重鑄大炮、補充彈藥的費用,依然結余300萬兩的利潤!
按照約定,其中四分之一作為獎金,已經發給了參戰的將士們。還有四分之一歸警備區所有,用于區內各種建設。剩下一半,也就是一百五十萬兩白銀,則屬于集團收益了。
但留給警備區的只有一半真金白銀,發給將士們的更都是白銀票……他們還得漂洋過海的回家,也愿意要白銀票,所以大部分金銀都由這艘蓋倫船運回江南去。
黃金白銀加起來其實不到六十噸,對排水量達600噸的東方美人號算不得什么,全當壓艙石了。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操練,海警隊員們已經大體掌握了,如何操縱這艘龐然大物。眼下只需要幾個東南亞的水手在旁邊指點,就能完成基本的帆纜操作了。
為了保險起見,趙公子還帶上了東方美人號原先船長阿方索少校。
阿方索少校不像平托上校,他不需要承擔艦隊被俘虜的責任,所以沒那么容易被說服。直到平托上校成了平先生,他成為俘虜中地位最高的那個,開始了光榮的倒夜香生涯之后,在夜香氣味的熏陶下才漸漸想通了。
忠貞不渝的貴族氣節再芬芳,也抵不住黃金湯那么沖的味兒啊。那該死的夜香居然能蓋住他的體味,你說得有多臭吧?
阿方索主動要求見趙公子,表示愿意合作,接受公子一切安排,只要不再倒那該死的夜香。
趙昊給他三個任務,一是到崇明航海學校擔任首席教授,傳授相關航海知識;二是暫時擔任蓋倫船的船長,并帶出幾名預備船長來;三是協助江南造船廠仿制出合格的蓋倫船來。
當然這一切都是有期限的,等與澳門方面達成協議后,第一時間就會放他和他的船員們回去。在此期間,只要他乖乖配合,趙公子自然會給他一個貴族軍官應有的待遇和尊重。并會根據他的表現,在他離開時,送他一筆上不封頂的賞金。
阿方索少校也知道這種事你來我往、耗時漫長,沒個一年半載,根本談不攏。為了能過得舒服一點兒,便答應了趙公子的要求。這次他送趙公子回江南后,會留在崇明島一邊教學一邊幫著造船,充分體現了趙公子物盡其用的一貫宗旨。
唐友德坐在那包了棕色小牛皮、有著螺鈿雕刻的柔軟沙發中,打量著這間用深褐色帶著精致雕刻的胡桃木,裝飾出的文藝復興式豪華船長室,不禁感嘆道:“他媽的,紅毛鬼還挺會享受呢。”
一旁的李州牧也踩了踩腳下的地毯道:“是啊,這張地毯就得值大幾百兩。”
但他這話是為了引出后半句:“下官家里就有一張,比這個稍微大點兒,花了我整整千兩銀子,可怕內人心疼壞了。”
李朝人愛炫耀的毛病,啥時候都改不了。
“這是波斯地毯。”趙公子端著意大利產的玻璃酒杯,呷一口甜潤馥郁的朗姆酒,淡淡一笑道:“聽說在忽魯謨斯進貨時,最大的那種僅需要區區二十個杜卡特,也就是十兩銀子。”
李州牧登時嘴角直抽,心疼的無法呼吸。
“哇,這幫南蠻可真黑啊。”唐友德灌一口波特酒,大驚小怪道:“他奶奶的,這來來回回,天下的錢都讓他們賺去了!必須奪過來啊!”
“對,必須奪回來!”李若同咬牙切齒:“不能讓他們再賺黑心錢了!”
“嗯,這條商路我們早晚要奪回來的。”趙昊點點頭,接著道:“所以我們跟歐洲人早晚會鬧翻,但在實力穩勝他們之前,還得跟先他們虛與委蛇下去。”
“明白。”老唐不愧是最懂趙公子的人。“要么把他們一下打服,要么就先應付著,打成一鍋粥還怎么做生意?”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趙昊開心的拍了拍老唐的大腿,笑道:“耶穌會是個很好的黏合劑,可以讓雙方沒那么容易鬧掰。所以我答應成為切支丹教在東方的保護人了,還答應他們來年開春,到耽羅島上傳教……”
“哦?”兩人都神情一肅,借傳教作亂的事情,在大明和李朝都屢見不鮮。尤其是李州牧,他可有牧民之責,鬧出了亂子有他好看。
“我們當然不能讓他們成功了,不然不就成給他人做嫁衣裳了?”趙公子說著看一眼李若同,他最擔心的就是李朝人了,這國的人太容易被蠱惑了。
“公子放心!下官有的是辦法從中作梗!”李若同暗暗松口氣,原來公子是讓搗亂啊!這可簡單多了。
不是李牧使自夸,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可是李朝官員為數不多青出于藍勝于藍的地方。
而且島上最多的是官奴婢和流人,都在州牧和兩縣嚴格管控之下,李若同當然敢說這個話了。
“很好,辦好這件事功在千秋,李牧使日后不可限量。”趙公子先給他惠而不費的畫個餅,然后對唐友德道:“新港這邊更麻煩,你要是也來硬的,傳教士就看出來咱們在耍人家了。而且估計他們還要建教堂,你可既不能得罪他們,也不能讓切支丹教在新港泛濫。”
“嗯嗯。”唐胖子點點頭,狡黠笑道:“我給他來個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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