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后花園水榭中。
長公主滿眼小星星的看著她的趙郎,只覺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又高大威猛、光輝燦爛、卓爾不群、魅力四射了許多。
原來我的趙郎,是這樣有愛心的一個人。想來也是,不然他當年,怎么會耐心安慰一個哭鼻子的小姑娘呢?
“咳咳咳咳……”
直到柳尚宮快把扁桃體咳嗽出來了,長公主才回顧神來。
看到兒女怪異的眼神,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情不自禁,當著小輩的面發花癡了。
“呵呵,這真是……”長公主便用羅帕掩口笑著,一邊求助的看向柳尚宮。
“哎,殿下就是心太軟,聽不得有人受苦。”柳尚宮嘆口氣,給長公主提了下詞。
“是啊,本宮從小是苦水里泡大的。一聽說有人受苦,就忍不住想到當年,那時候孤苦無依、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要是有個人像兄長這樣幫幫我,我會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記著他的。”長公主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難過道。
“娘……”李明月聽得心下黯然,忙紅著眼拉住母親的手給她安慰。
李承恩也擦了擦眼角,心里很不好受。
趙守正的臉卻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他知道長公主是在說當年的事情。這這,這當著孩子們的面,也太羞人了吧?
只好訕訕道:“其實我也沒有那么好……”
“方才兄長提醒的很及時,這件事順天府干的有些過分了,這寒冬臘月的把流民趕出城,那不是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嗎?”見好歹是圓過去了,長公主松口氣道:
“真要是餓死凍死成千上萬人,這筆賬可都會算到我皇兄頭上啊。”
“不錯。”趙守正點點頭,一臉的憂國憂民道:“為陛下聲譽計,也不能放任不管。”
看著他憂郁的眼神,棱角分明的面孔,還有那成熟男人的小胡子,長公主險些又發起花癡來。
“殿下,這么大的事,要不要跟陛下講一聲。”好在這次柳尚宮干預及時。
“哎,我皇兄已經很難了。”長公主卻緩緩搖頭道:“而且本朝最忌諱后宮干政,我這個嫁出去的妹妹,就更不能對朝廷的成策說長道短了。”
頓一頓,她歉意的看著趙郎道:“不然那些言官,又要輪番彈劾皇兄了。”
“殿下說的是。”趙守正了解的點點頭。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設法補救一下的。”長公主尋思片刻,便道:“明日,本宮去見皇嫂和貴妃,跟她們說說這件事。二位都是吃齋念佛的大善人,必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頓一頓,她狀若坦然的看著趙守正道:“這樣吧,麻煩兄長后日再來一趟,我再與你好好商量一番。”
長公主又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棒!趙郎連下次見面也推不掉了。
看來這賑濟流民之事,本宮還是得多多上心呢。
“呃……”聽說還得再來,趙守正一陣頭皮發麻。
今天這一遭下來,他就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要是再來幾趟,怕不是要直接暈在長公主府里。
但話頭是他挑起的,長公主都說到這份上了,哪容趙守正不答應?
他只好強笑著點點頭道:“遵命。”
“那就這樣說定了。”長公主開心的撫掌起身道:“開宴吧。”
長公主本就是邀請他們來吃飯的,現在又多了個收干兒的由頭,趙守正就更推脫不得了。
五人便移到隔間,里頭早已擺好了美如畫的宮廷筵席。
宮女業已將暖籠燒旺,眾人都脫去大衣裳,穿著輕便的入席。
這時候講男女不同席,何況寧安還是堂堂長公主,雖然她恨不得跟趙郎緊緊挨著坐,但明面上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便專門開了兩桌,讓李承恩陪著他趙叔叔坐在另一張吃飯。
長公主則讓趙昊和李明月坐在自身身邊……趙公子雖然徒弟一大堆,但畢竟還未成年。
就像李承恩若不是要陪著他趙叔叔,也不必和母親分桌吃飯一個道理。
待到宮女們布菜完畢,長公主便斥退她們。
“你們下去吧,柳尚宮一個人伺候就行了。”
“是。”宮女們福一福,便無聲無息退下。
她們在這里,所有人動動眼神,想吃的菜肴便自動到了眼前,讓長公主如何扮演慈母?
待到宮女下去,長公主便一臉慈愛的親手給趙昊夾菜,讓他多吃點。
李明月也學著母親的樣子,不停給趙昊夾菜。
結果趙昊剛消滅完眼前的食碟,便又有滿滿一碟擺在面前,不吃還不行。
于是一頓飯吃了平時兩頓的量,差點沒把趙公子撐死。
另一桌上,趙守正和李承恩倒是其樂融融。
小爵爺沒想到,原來趙叔叔也在北京住過好多年,自己玩的那些玩意兒,都是他玩剩下的。
于是李承恩好一個請教,爺倆好一個聊,看的長公主那個欣慰啊。
嗯,這多像一家人啊……
午飯后,趙守正謝絕了長公主留晚飯的企圖,堅決打道回府。
趙昊也擔心自己在這里住下去,就算不活活撐死,也得被這娘倆喂成豬,便也婉拒了干娘的挽留,跟父親一起回家了。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自己的干兒,長公主吩咐李承恩和姬司正,改日將趙守正推辭掉的禮物,給干兒送家去。
開什么玩笑,長公主送出去的東西,豈能有收回的道理。方才不過是顧忌著趙郎的顏面,才沒提罷了……
待到沒了旁人,柳尚宮不禁肉痛道:“殿下,您這出手可太闊綽了。”
“不打緊,就當提前送出去的嫁妝了。”
長公主嫣然一笑,心情好極了。雖然沒把小人質扣下,但不影響她今日大獲全勝的結果啊!
柳尚宮聽得一愣,也不知殿下說的是誰的嫁妝。
那廂間,送走了趙昊的李明月,也回到了自己的繡樓。
“快快,給我摘掉這玩意兒……”李明月一屁股坐在梳妝臺前,指著滿頭的珠翠道:“要壓死我了,這比戴個頭盔還重。”
貼身的宮女趕緊幫縣主小心取下頭上的金簪、步搖、瓔珞,心說縣主這話也太夸張了。
十幾樣首飾怎么會比頭盔還重?
但轉念一想殿下還真戴過好多樣式的頭盔,所以人家確實有發言權。
她吐吐舌頭,小聲問道:“那殿下以后還戴不戴了?”
“還是要戴的……”李明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卻開心的笑道:“一想到今天趙大哥一看到我,那驚呆的樣子,我就覺的值了。”
宮女心說,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古人誠不我欺。縣主可是從來都討厭繁瑣的化妝打扮的。
“可惜,今天人太多,一直沒跟他單獨說上話。”李明月郁悶的鼓起腮幫子,下一瞬卻開懷笑道:“不過,他現在是我干哥哥了,我可以名正言順去找他玩了。”
“殿下,要矜持啊。”宮女趕忙提醒她,那緊張兮兮的樣子,像極了柳尚宮。“你不是要當大家小姐嗎?哪有大家小姐隨便往人家跑的。”
“倒也是。”李明月苦惱的趴在椅背上,忽然眼前一亮道:“我可以跟我哥去啊,我是他的跟屁蟲,他到哪我到哪,這很合理吧?”
“呃,合理……”宮女弱弱的點點頭,她終究還沒有柳尚宮那份直言敢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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