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利用外國文物榨取最大利益的問題上,顧鯤的三觀很明確:
日落西山的過氣帝國,就是用來揍一頓立威的。
真要是“蘇亞雷斯號”上裝的是大洋國的歷史文物,或者德國佬法國佬的歷史文物,顧鯤絕對是不敢這么干的,至少以他五年內的勢力不敢這么干。
唐佳和高健雄第一次聽說這種思路時,都覺得有點牛虻了,不太適合華人一貫中庸的防御性三觀。
連高健雄這么質樸的人,都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老板,是不是稍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點比較好……西班牙人和菲律賓人確實不足為慮,但要是其他西方國家因此也對我們有看法,會不會得不償失呀?”
顧鯤笑著,正要開口敲打,倒是唐佳更快反應過來了,主動接過話頭,勸說起自己的男朋友來:
“這個應該不會,西方國家也不是鐵板一塊,只要我們不破壞游戲規則,而且游戲規則未來帶給他們的總利益會比這次損失的利益更大,那么他們也會傾向于繼續維護規則——
為什么100年前大洋國隨便找個借口就暴揍西班牙時,英法德不出頭?因為他們知道這種找借口暴揍的國際規則,對英法德依然是利大于弊的,所以沒必要為了過氣的窮鄰居破壞現有國際規則。
同理,我們華人攫取到西方文明的文物、打臉炒作哄抬拍賣價格,才多少機會?跟市面上目前還沒賣出去的、西方人攫取到的東方文物一比,簡直是極少數的。
這種情況下,他們又怎么可能為了西班牙人和菲律賓人的利益,破壞一條總體上對他們來說有利的長期國際規則呢?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們撈錢撈炒作名聲。”
這幾句話著實說得透徹,連顧鯤都忍不住暗暗點頭。
顧鯤其實也知道這里面樸素的自然法則,但他是靠兩輩子在海上無法之地的生存本能,總結出來的。
而唐佳是學國際關系的,這就比他專業。
就好比兩人同樣在野外能找到獵物,前者靠的是獵人的本能嗅覺,而后者靠的是熱像儀分析。
顯然唐佳更懂得如何說教給別人也聽懂、統一團隊的思想:
欺軟怕硬怎么了?
國際海事領域,需要的就是能剛能茍。
“那我就按這個安排吧,關于我們的安保公司,在荷蘭境內提供安保服務所需的法務申報,我再找人完善一下,絕對不耽誤后天的行程。”高健雄腦子轉過彎來之后,立刻忠實地執行。
“讓佳佳也陪你一起熟熟手吧,她外語水平不錯。該跟索菲雅律師聯絡的事兒,你都讓她一起電話會議,免得你聽不懂專業術語要求。”顧鯤穩重地關照了一句。
“明白,一定完成任務。”唐佳已經進入了角色,雖然還沒跟老板談報酬,但她已經很有自覺地把自己視為了顧鯤的心腹。
“別急,我還有一個事兒要跟你打個招呼——這學期,你盡量申請早點考完早點走,從六月底,到八月初,暑假里我有不少事兒,需要你坐鎮蘭方,幫我料理擋駕。我暫時不方便回蘭方,你也不用做太多事情,只要把找我的人拖住就行。這事兒回來再細說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反正你先把時間騰出來。”顧鯤最后關照。
唐佳雖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也沒有質疑老板的大局觀。只是默默記下了時間,準備提前擠出工夫來。
臨走時分,唐佳忍不住最后追問了一個問題:“對了鯤哥……你之前說的那些和工作無關的話,我對外提起,應該沒關系吧?比如,你對華夏未來發展的預測這些,我覺得你的好多話,都發人深省呢。真該給那些一直想逃出去、幻想華夏崩潰論的人開開眼呢。”
“這種話無所謂的,你要引用就引用好了。”顧鯤很隨和地拍板,順帶還澄清了一句,“不過你也別誤會,我不是什么反對華夏男人娶洋妞、或者反對女生嫁老外。
我只是覺得那些不計代價找洋垃圾的人鯊臂。如果是兩情相悅,找外國精英外國美女,那也沒什么嘛。這都是個人自由,我不針對任何人的選擇,我只是針對他們的智商。”
至于唐佳的大姨和唐佳的表姐那類螻蟻,哪配被顧鯤親自紆尊降貴噴?他們有這個資格嗎?
唐佳學會了老板語錄之后,轉述噴一下,已經是給那些人面子了。
兩天之后,又在學校請了兩周假期的顧鯤,再次飛抵荷蘭。
范比爾松和索菲雅律師為他籌劃的文物財寶拍賣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原定的拍賣日,比這還早,但因為外國有關部門的抗議,才需要多申請仲裁幾輪,駁回他們的抗議。
但顧鯤是取證非常嚴密的,索菲雅設計也很陰毒,一切盡在掌握中。
5月16日,海牙國際海事爭端仲裁庭。
顧鯤作為被申請權利人,跟著索菲雅一起上了庭,他帶來的馬仔也在外面,隨時可以等著傳喚。
看臺上,擠了不少看熱鬧的西方媒體,這讓顧鯤很興奮。
這都是出名和哄抬物價的機會呀,還安全。
“嗯?不是說好了主要是菲律賓人和西班牙人的有關部門質疑我們的文物來源么?怎么今天先應訴的是秘魯和玻利維亞的有關申請人?”
坐到仲裁庭里之后,顧鯤才臨陣磨槍,看起那堆唐佳幫他現場口譯的材料,發現了這個問題,于是就咨詢索菲雅。
“放心,這兩個國家是開胃菜,今天上午就能秒殺,所以我沒通知你,走個過場而已——他們本來都不想質疑的,是我稍微給了他們一點私下的好處,請他們來送人頭的。”索菲雅智珠在握地說。
不久之后,仲裁官就宣布開始走流程,“控方”代表嘰里呱啦了一陣,出示了一些證據,
主要大意就是說:顧鯤撈起來的那些要賣的文物里,那些“通巴加”黃金面具,顯而易見是玻利維亞這塊領土上、古代印加文明的產物。
同理,顧鯤賣的那些印加玫瑰手串兒,也是秘魯地區古代先民制造的文物云云。而且還說這些東西當初就是被西班牙殖民者武裝掠奪走的,不是問印加先民合理買賣的,所以原始階段就不屬于善意取得,顧鯤也不應該適用善意取得。
而顧鯤呢,就在索菲雅的指點下,輕飄飄幾個觀點反彈回去:
“我想請問,今天自稱代表秘魯政府、玻利維亞政府有關部門,來進行抗辯的原告方,你們代表的是當年的印第安人組建的政府么?能代表印加文明的繼承者么?
他們國內的國民相關政策,連大洋國和加拿大的印第安保護/“第一民族”保護都不如吧?要抗辯,找個主體資格適格的純種原住民社團來申請吧,而且請證明該原住民社團與我打撈文物原產者之間的關系。”
這番話顧鯤本來是想不到的,但索菲雅給他的稿子里都寫好了,他照著念就是。
一言以蔽之,就是抗辯方主體資格都不適格,你壓根兒沒資格來管這個事兒!沒資格當原告!
這番一邊倒的精彩交鋒,連旁觀席上的荷蘭、德、法記者們都覺得很有道理,稍稍起哄附和了一下,讓仲裁官不得不敲了幾次小錘子,維持秩序。
“是啊是啊,他們本來就是西班牙殖民者的的后人,獨立后搞的政府,居然有臉說那些東西早年是西班牙人掠奪的,那不就是他們祖宗掠奪的嘛。”
“太搞笑了,殖民者的后人偽裝成給原住民后人伸張正義,哈哈哈,逗死我了,這是今天最好的喜劇新聞。”
“今天的報道上,可以引用維克多.雨果的犀利名言諷刺一下,報道效果絕對好。那些殖民抗議者也有臉說這些,他們就跟130年前沖進圓明園燒殺搶掠的野蠻人沒有區別!”這么想的顯然是一個文縐縐的左翼法國記者。
法國記者都是出了名的敢懟這方面的事兒,只要有新聞轟動效應,能讓記者出名,懟自己的祖國也是沒問題的——就像當年雨果就敢懟沖進圓明園的野蠻人同胞。
何況今天懟的是其他外國人呢,法國記者就更沒有心理障礙了。
顧鯤看著場內的氛圍,對這一切非常滿意。
“干得不錯,索菲雅小姐,我都想包你專門做我的長期律師了。”
“別得意,這只是開胃菜,趕緊把我給你的臺詞預案再看看熟練!”索菲雅毫無表情地、很專業地建議。88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