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一條小漁船

第1章 開局只有一條船

2019年,南洋公海。

疾風如劍,波濤如怒。

一條蘭方群島的漁船,面對疾風,劈波斬浪。后面一條白人的戰艦,緊緊追逐。

“咣”

一聲悶雷巨響,漁船被掀起數米高,重重砸回海面時,半邊船身已然磕斷。

好幾個水手瞬間被震死,其余也亂作一團:

“不好!剛才漁網絞到的不是拖曳聲吶!”

“船長,我們中計了,我還不想死……”

船長顧鯤是個四十來歲的糙漢子,紫銅色的皮膚,形容精瘦,但渾身都綻放著力量感。也是船上唯一鎮定的人。

他跑海三十年,攢起了數艘千噸級的漁船和海運船只,才有如今的家業。

以他的身家,已經好幾年沒有親臨一線行俠仗義了。

今天是聽說又有大洋國的軍艦來亂丟貴重垃圾,他才出于保護海洋環境的動機,一時手癢。

畢竟大洋國的金融瘋狗索羅斯,20年前害得南洋諸國多少人家破人亡?凡蘭方血性男兒,誰人不想賺點家國兩便的快錢?

沒想到就特么被陰了。

追擊的戰艦越逼越近,把漁船的殘骸徹底打翻。船舷一位虛偽的紳士,拿著擴音器喊話:

“快投降吧!我們不會攻擊你的。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導致的意外事故。但我們寬大為懷,還是會出于人道主義救援你們!”

顧鯤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沒有絲毫幻想:“救援?上了船還能有活路?呵呵,無非死前多受些折辱拷問罷了。”

大丈夫死當五鼎烹。

這世上,能讓人出動神盾艦當誘餌來陰的目標,沒有幾個,他已經夠本了。

想到這兒,顧鯤伸出左手,比了個中指,口吐芬芳:“*!”

然后,他就人狠話不多地選擇了抱錨自沉。

對方的表情錯愕而驚詫,似乎無法理解東方人的民族氣節。

“哇”顧鯤噴出一大口海水,睜開眼睛,視線漸漸清晰。

眼前是湛藍的大海與天空,白凈的珊瑚砂,以及風格中古的機帆船和水屋。

跑了半輩子海的經驗,讓他很快判斷出,自己被沖到礁灘上了。

“我沒死?居然自沉都能被沖上岸?”

堅毅的神經,讓他不顧渾身劇烈的酸痛,和大腦尚未徹底掌控身體的暈眩感,強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

身體略微搖晃了幾下,最終還是站穩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膚色白凈,肌肉飽滿。

更關鍵的是,旁邊一個原本在晾東西的女生,直接跑過來抱著他痛哭:

“哥,這種天氣怎么能出海呢?要是出事了我一個人可怎么活?咱沒吃的,忍兩天就是了,又餓不死。”

顧鯤心神劇震:這不是他妹妹顧盼么?

可妹妹八年前就被某個跟他有仇的外國組織殺害了!真是見鬼!

而且妹妹怎么變年幼了?還是中學生的樣子。

“我這是重生了吧?”顧鯤大腦宕機了五秒鐘,只能得出這個唯一合理解釋。

他依稀記得17歲那年,家里因為學校逼債錢財用盡,生活無著;恰巧又趕上連續大風,他不得不冒險出海打漁,結果差點溺死。幸好最后隨波逐流連人帶船被沖回來,被妹妹撈起來。

如果沒錯的話,他就是重生回這個時間點了。

25年前,1994年。

如果是這樣,一切就好解釋了:難怪自己的身體年輕了這么多,而且周圍的環境也回到了小時候住的海邊漁村祖屋——重生前他早就搬離了蘭方群島的主島,到隔壁離島置業了。

或許有看官會好奇:蘭方群島究竟在哪里?

事實上,這是一個與地球高度類似的平行世界。

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大馬的砂勞越州和印尼納土納群島之間的南洋海域上,多出了幾個小島。(嚴正聲明:這個位置是在華夏國的南海九段線之外,跟華夏領海并不直接接壤,是被馬印兩國包裹起來的)

因為生命的奇跡,那兒的海底珊瑚蟲自古以來漲勢特別喜人,所以天然長成了一些露出水面的珊瑚礁。

又因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砂勞越河從古晉注入大海時,夾帶了大量泥沙,千百年來把那些珊瑚礁越堆越大,所以憑空產生了一個島國,明朝滅亡后這里就形成了漢人的國家。

近代的時候,蘭方群島當然也逃不過侵略者的魔爪,跟隔壁文萊一樣淪為“被保護國”,直到1984年1月1日,才跟文萊同時結束傀儡的命運。

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各項指標縮水版的文萊。

總國土面積2800平方公里,主島1900平方公里。后世人口20多萬,但94年才8萬——主要是因為如今蘭方資源貧瘠,主要靠漁業和農業,養不活太多人。

而進入21世紀后,隨著淺海油田開發技術成熟,蘭方也發現了油田,規模相當于隔壁文萊油田的一半,大約十幾億桶。總量雖然不多,但人均值很高,才導致人口暴漲。

這些都是后話了。

至于顧家人,倒不是世代土著。

顧鯤祖籍華夏國東海省,本是書香門第。1938年,故鄉因為日寇侵略淪陷后,他曾祖父帶著妻兒逃亡南洋。

本來靠著積蓄和學問聲望,短短幾十年間也算混成了蘭方望族。

可惜到了顧鯤父母那一輩,因為太熱心于民族大義,在84年勝利前夕英勇就義了,自然家道中落。

當時顧鯤才7歲,顧盼4歲,靠撫恤和一邊念書一邊打漁,才活了下來,也算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吧。

重生之前,40多歲的那個顧鯤,本來也奮斗出了一份家業。名下有幾條千噸級的遠洋漁船和海運船只,搞漁業和外貿。還買了一個小島的地皮經營渡假村,走馬爾代夫模式,凈資產數千萬。

如今重生,等于是要再來一遍。

不過他并不擔心,因為多了一世的閱歷,完全可以少走彎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掙回上輩子的家業。

花了兩分鐘想明白現狀后,顧鯤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別哭了,哥不會再冒險了,咱回家。”

兄妹倆光腳踩著礁灘,一腳深一腳淺,回到自家的高腳水屋。

高腳水屋是一種用木樁子在灘涂上支起來的的木屋,省去了打地基,在婆羅洲很常見。

沒見過的,想象成吃雞雨林地圖里那種小木屋就行了。

進屋后,顧玩順便看了一眼墻上的掛歷,日期是2月1日,臘月廿一,再過兩天妹妹的學校就該放假了。

熱帶當然沒有寒假,不過蘭方人保留了華夏傳統文化與生活方式,所以這個假期是為了過春節而設的。

掛歷下方的墻邊,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放著幾個編筐,家里的食物就儲存在那里。

顧鯤記不太清當年的苦逼程度了,所以走過去翻看了一下。編筐里只剩十幾條咸雜魚,以及一杯熬粥的馬來長米(香米)、幾片椰子干。

至于現金,只剩下十幾塊令吉(大馬貨幣,蘭方太小沒有央行和本幣)。

“當年我怎么會窮成這鳥樣?”看到家里的慘狀后,顧鯤也忍不住深挖自己的回憶。

94年蘭方國月人均工資是400多個令吉,按匯率等于1000塊人民幣。也就比大馬略窮一點,但比北方的華夏國可是好不少——94年華夏有幾個城市工資能過千的?

而顧家有自己的漁船,顧鯤全職打漁能有上千令吉純收入。哪怕原先邊讀書邊打漁,也有四五百。

但蘭方最大的問題,是物價高、保障少。這兒除了魚便宜,別的什么都貴。

所以顧鯤很快回憶起來:當年導致他家窘迫的最大原因,是學校追繳學費。

蘭方這邊義務教育只保障到小學。初中和高中都按民辦收費,初中每年一千多令吉學費,高中更是要兩三千。

學校也允許暫時拖欠學費,但會扣你畢業證,還清欠賬才給畢業。

去年秋天,剛好是顧鯤高中畢業、妹妹顧盼初中畢業,兩份歷史積欠要同時清賬,就把兄妹倆逼到了青黃不接的最艱難時刻。

窮成這樣,難怪被逼得大風天出海打魚,17歲的年輕人還是沖動呀。

顧鯤還在翻看家里的東西,一邊整理回憶,妹妹已經把咸魚和香米收走,去屋外石灶上用紅樹枝生火,熬起一鍋魚粥。

顧盼知道哥哥剛剛受了些傷損,需要補補身體,就把家里最后的米都煮了。

顧鯤聞到粥香才回過神來,循味走到灶邊。

顧盼把一碗剛煮好的魚粥遞給他,顧鯤本來想謙讓,但實在扛不住漂泊后的饑餓,稍微吹了吹涼,幾口就喝完了。

喝完粥抹抹嘴,顧鯤長嘆一聲:“都怪哥沒用,咱把余糧都吃完了,將來怎么辦?”

顧盼想了想,很懂事地建議:“明天開始就純吃魚唄。咱家就剩這條船還值幾個錢,要不抵押給劉叔、問他借點錢吧?等臺風季過了,大不了我們上劉叔的船幫工,我也不念書了。”

17歲的顧鯤,駕船跑海已是一把好手。如果給別人打工,確實能混個溫飽。

無非收益上限會比自己當船主差很多,沒什么奔頭。好處則是穩定,不用操心柴油漲價、海鮮跌價帶來的虧本。

前世這次出事之后,顧鯤還真是把船押出去,才換來了活路。然后兄妹倆過了三年極為艱苦的日子,才攢夠錢重新贖了條N手船。

不過,既然已經重生了,顧鯤不想多走這幾年彎路。

因為他知道,未來的幾年,是非常珍貴的——到了98年,金融魔頭索狗一來,南洋各國經濟起碼倒退十年,血流成河,到時候什么生意都難做。

他前世之所以發展那么慢,快三十歲才混出點名堂,就跟他剛恢復元氣時,便趕上了索狗收割的屠刀,大有關系。

既然如此,怎么可以重蹈覆轍?

他肯定要盡快讓自己強大起來,留好后手。

“船是咱最后的謀生工具了,不能押出去。哥會想辦法的,你好好念書就行了。”顧鯤把碗里的余粥一飲而盡,摸著妹妹的頭諄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