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麟德殿,諸家命婦早已經齊聚一堂,人員到場較之元月入賀佳節還要更多。
畢竟新春佳節每年都會有,可天家嫡長學業有成的賀禮場合卻并不多。天家本無私事,皇長子學成出閣,后續各種相關事宜自然也就會陸續有來。
各家女眷未必敏感于朝情大勢,但門戶之內情勢權衡的智慧自然不乏。皇長子此番出閣,挑選諸家貴胄子弟伴學于昭文館自是應有之義,試問誰又不希望自家兒郎能夠與未來的儲君結成總角之好、同窗之誼?
除了子弟伴學之外,皇子既已出閣入世,未來幾年之內必然也會有婚配擇偶之議,這對一眾朝臣貴胄人家而言,又是一個分外難得的親近天家的機會。
因此今天諸家命婦入宮,也都各自將最好的姿態展示出來,希望能夠獲得皇后的垂青關注。
紫宸殿的考試還未結束之前,麟德殿中氣氛還有些嚴肅。而當各種消息陸續傳來的時候,殿中的氣氛便不再沉悶,各家命婦紛紛起身、各自爭先恐后的向皇后表示祝賀。
皇后自然也是樂得合不攏嘴,自家兒郎總算能夠獲得外朝重臣并諸學士們的肯定,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定下來,臉上的笑容較之春天的陽光還要更加燦爛。
外朝雍王冊封的儀式仍在進行著,麟德殿中已經是一片歡笑的海洋,而皇后自是絕對的中心人物,除了諸命婦們祝賀之外,沒有到場列席的太皇太后與皇太后也都各自遣員,向皇后道賀并各作褒獎,感謝皇后為天家教養良嗣佳兒。
來自親長的褒揚與諸方的道賀讓皇后激動不已,以至于罕見的有些失態,頻頻舉手擦拭眼角的潮濕。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雖然胎落成形,但這一團骨肉凡所伸展,還是讓為母者倍感牽掛。緣也罷、債也罷,操不盡的心思,使不盡的心力,這一個小物啊,真是讓咱們這些為母者余生都難有安閑之時!”
眼見到皇后動情垂淚,坐在席中的太平公主也忍不住深有感觸的嘆息一聲,而這一番感慨,又讓在場諸家命婦各自流露感懷認同的表情。
“幸得天家垂眷,忝列門戶之中,榮華倍享,豈敢辭勞!小兒能得世道賞見,不弱血種的傳承,能讓他母親憑此增光,的確是讓人倍感知足……”
滿心歡喜之下,皇后也并不掩飾為兒子感到自豪的心情,在席中略作欠身,繼而又面向眾人笑語道:“戶中小兒一人驗學,有勞諸家親友賓客奏問,厚愛如此,讓人感動。幸在小兒拙質略有可觀,不讓各家空走一遭,唯以殿中具宴款待,諸夫人、娘子們不必拘禮,趁此閑時,且樂此中!”
隨著皇后一聲令下,一眾宮人宦者們便在殿中忙碌穿梭,更設新宴。同時云韶府諸音聲人們也都魚貫登殿,很快殿中便響起了悠揚歡快的絲竹歌樂聲。
只不過,相對于禁中的宴席款待,各家命婦們最關心的自然還是雍王出閣之后各種后續事務的安排。
雖然說許多人都有些不能理解何以圣人不直接將雍王側立為太子、正位于春宮,但李唐社稷創業于關中、雍秦之封本就意義非凡,再加上圣人并先帝父子俱曾封雍王,今嫡子再封,雍王基本上也已經可以視為正式的儲君。
皇家一樁大事算是已經初成定論,可諸朝臣貴胄人家的訴求卻還未有所滿足,所以接下來歌舞宴席雖美,但各家貴婦也都少有沉迷此中享樂,特別自度家中恰有適齡兒女的人家主婦,更是趁著起身祝酒之際旁敲側擊、想要打探一下皇后的口風。
但皇后久為后宮之主,雖然一時間有些喜樂忘形,也很快便調整情緒,對于各家命婦的試探雖然各有答復,但也少有正面肯定的回應。
畢竟兒子出閣之后,便不再是庭中嬉戲的頑童,凡所舉動都受群眾關注,于朝情局勢也有頗深的糾纏,皇后自然不會輕作表態、決意于后宮之中。
皇后回答的滴水不漏,不免讓在場各家命婦更加的心癢難耐,但也不能真的熟不拘禮去過于直白的詢問。在這樣群情膠著又各存顧忌的場合下,太平公主的存在就凸顯出來。
她是宗家身份比較特殊的一位親長,言談間顧忌更少,自然是最好的打探口風的人選。所以隨著宴會的進行,太平公主便也獲得了各家命婦殷勤問候,希望這位大長公主殿下能夠仗義執言,幫助眾人詢問一番。
太平公主自是頗為享受這種群星拱月的待遇,但如今的她也不像早年那樣事事爭求表現,只見圣人直到皇子年過十歲才肯引見于外朝,便知圣人對這個長子的關愛呵護,后續各種事宜必然也都有著自己的安排。
因此太平公主是不愿干涉其中、言語惹厭,畢竟自家在當中也沒有什么直接的訴求,沒必要為了各家的逢迎而失了自警。
但人生在世,總有一些推卻不了的人情請托。特別自從給臨淄王李隆基介紹良媒之后,太平公主便也成了宗家貴胄群體之間比較熱門的婚配介紹人,自然借此為自家兒女挑選當世勢位崇高人家,眼下也多有兒女親家在殿。
太平公主親出子女俱已成家,各自選配也都是貴族名門。其長媳長公主李幼娘自不必多說,正因為這一門親事,太平公主至今在宗中地位仍是尊貴超然。
其次媳出身同樣不俗,乃宗家德長、長平王李思訓的嫡出幼女。女兒們各自婚配,也都或為關內望族、或為關東名門。
一般人家主婦請托,太平公主可以不作理會,可這些兒女親家們也頻作暗示,便有些推脫不了。
而且今日宴中一眾命婦們當中還有一位比較特殊的存在,那位三原李學士的夫人眼神正似笑非笑、若即若離的打量著被群眾包圍的太平公主,便讓太平公主感覺有些不自在。
于是在默然一會兒之后,趁著殿中歌舞轉場之際,太平公主便把杯一笑,抬手指了指正偎坐在其母長公主身側、自家的小孫子嘆息一聲:“可憾這小物黃口太稚,若能再年長幾分,可以追從他那優異表兄共赴學館,可以見才思齊,節省戶中親長的教養心思。”
殿內眾人聽到太平公主終于直言此節,也都紛紛豎起了耳朵,抬眼望向上方幾席,希望皇后能夠吐露出一些確鑿的訊息。
皇后聽到這話后便微笑起來:“大長公主有此一番助勢之想并不虛設,雍王雖然齒長難追,但庭中還有少幼幾員尤需同齡親戚兒女的陪伴。日前我便同妹子言及此事,不要讓兒郎們恃愛長癡,該當啟蒙進學時,便需痛舍懷抱之內的溫情……”
過去數年,圣人夫妻們也非虛度,雖然不比岐王家添丁迅猛、人多勢眾,但也是兒女陸續有添,到如今已經是七子六女的大家庭。
這當中皇后所出兩子一女,貴妃唐靈舒兩女一子,惠妃楊麗一子一女,德妃葉阿黎一子并在養胎,昭容楊喜兒、婕妤韋團兒亦是一子一女。
當然這還僅僅只是養在宮中的兒女,在宮外則還有一子兩女。殿內某人在察覺到皇后并諸妃嬪掃過自己的眼神時,端起果酒、神情淡然的淺啜一口。
這樣一個數字,雖然不比岐王家驚人,但也看得出圣人在治國之余,業余生活同樣很豐富、很努力。
女子們啟蒙或不緊迫,而諸皇子中除了通經出閣的雍王李徹之外,最年長的便是婕妤之子業已七歲,其后便是昭容所生的老三、德妃所生的老四,都已經時齡五歲,只是年頭年尾。
皇后作為大婦端莊得體,宮中嬪妃也都少有奪寵競爭,子女們雖然嫡庶有定,但日常教養于一處,感情自是和睦深厚。到如今,三個皇子也已經在秘書省小學中啟蒙進學,所受學的步驟與嫡兄李道奴也并無差別。
秘書省的小學是高祖李淵為了教育皇家近親少兒所創設,之后圣人為了子女教育更親自主持編寫《初學記》《格物理》《幾何初用》等啟蒙書籍,又將這小學從大內轉移到了外苑的樂智園中,可以說是當世第一流的啟蒙學館。
樂智園便是開元五年在外苑興建的大游樂場,建成之后不獨皇子皇女于中接受啟蒙,滿朝宗親貴胄們也都樂于將自家少幼兒孫送入其中受學。
到如今,這座小學已經有學童近千,入學的名額甚至成為獎酬內外臣員的一項內容。
聽到皇后講起小兒教育,李幼娘回手攬住自家兒子,滿是憐愛的說道:“我兒進學也不急在此刻,還是等到那五雄離園,秋后再送入罷。”
聽到長公主這么說,在場眾貴婦們無不知趣一笑,而坐在別席的同王妃并岐王妃則不免臉露羞赧之色。
人多的地方便難免吵鬧,貴胄小童們同樣jing力旺盛到無處發泄,自然難免生出許多紛爭。樂智園近千學童,總有一些頑皮的刺頭存在,那所謂的五雄便是最頑劣的五個學童。
這里面岐王家就占了倆,同王家則有一個。頑童們雖然無作大惡,但若喧鬧起來也讓人驚嚇不已。
譬如同王之子李仙童,這娃腦殼就是有點瓜楞,大不似其父恭謹純良,自幼便由皇太后撫養,難免隔代親的溺愛。再加上同王不納侍妾,子嗣遠不及岐王那么多,合府物料供其揮霍。
小兒少時還好,可是來到樂智園后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有諸多同齡人湊趣玩鬧,又接受了各種知識的沖擊,頓時便滋生出無窮的奇思妙想。
這李仙童最驚人的舉動,是偷爬上樂智園觀測候風的高塔,憑竹絲細帛扎結的展翼從數丈高空跳落下來,萬幸風力強勁、小兒體輕,加上那展翼工藝材質優良,得以滑翔落地,沒有筋骨受損,但一張臉也被擦破得血流如注。
樂智園發生這種事情自然令群眾震驚,在皇太后盛怒過問下,自司業李仙宗以降全都遭受處罰。若非圣人出面回護,李仙童這小子怕都要被開革出園。
但盡管如此,樂智園里有這種動輒跳樓為樂的家伙存在,也讓各戶家長們憂慮不已,擔心自家兒郎近之沾染上什么癡愣氣質。
家長們或許不喜這樣的小刺頭,但卻無損李仙童在一干學童們當中的威望,憑此一跳儼然已成京中少輩們當中的領袖人物,出入擁躉極多。
同王子已經如此具有風格,岐王子更是了不起,號稱外苑捉錢令史,直接在樂智園里做起了放貸的買賣。
學童們雖然出身貴胄之家,但長輩們各因家教、未必會予求予取,小兒性喜獵奇,見到市中稀奇商品總免不了想要據為己有,便向岐王嗣子搞起了借貸,九出十三歸。
當這一項金融罪案被查發的時候,本錢儼然已經具有了數千緡之巨,足見這行業前景之巨大。
聽到長公主直言不諱講起樂智園五雄之名,不獨兩個嫂子各自神情尷尬,皇后一時間也頗感忐忑。
小兒外苑學習經歷如何,她本來少作過問,可是當從兒子房間里搜出竹翼草圖和放貸總簿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小子不簡單了。若非別事引發出來,她還真覺得這小子每天只是乖巧入學。
一番閑話雖然言及不深,但起碼讓眾人聽出來,同王與岐王兩家兒郎應該是要與雍王一同入學昭文館。
昭文館作為外朝最頂級的教育機構,生員錄取不像秘書監小學那樣泛濫,在館學徒二三十人而已。憑著現下館事狀況,便能估算出能夠與雍王一同入學的應該在十員左右。
宗家近親已經占去了兩個名額,那剩下的每一個便都彌足珍貴,于是在場各家主婦們也不由得暗自思度起來,盤算著該要如何爭取這樣一個名額。
宴樂中途,皇后入內殿略作歇息,殿中各家主婦言談便不似剛才那樣拘謹,變得隨意起來。
跟各家盛裝出席的貴婦們相比,上官婉兒今天的衣容裝扮顯得有些隨意、并不醒目顯眼。
雖然說身世有些特殊,但是隨著她家夫郎官爵越來越顯赫,她也免不了要參加一些交際聚會,畢竟母子坊居生活也不能完全與人間隔絕。
雖然本身并不想引人關注,但容顏氣度總是隱藏不了,再加上神都舊年作為內宮女官的代表人物,不乏貴胄命婦對她印象深刻。
此前因皇后在席,眾人雖有好奇,也都止于席中的打量,這會兒氣氛隨意起來,便也不乏人入前問候寒暄起來。
畢竟無論是過往的經歷,還是當下李學士夫人與京中最大香行的主人等身份,都很難讓人完全的忽略她,更對其充滿了好奇。
盡管近年來總是深居簡出,但類似的交際場合上官婉兒也并不陌生,講到滴水不漏的縝密話術,較之皇后不遑多讓,雖然在席中言必有應,看起來對各類交際也是熱情十足,但一些該要隱秘的事情也都無泄分毫。
她這里剛剛應付過兩名貴婦,便有一名宮人見機入前耳語一番,上官婉兒聞言后微微頷首,向著一名正穿席行來的貴婦歉然一笑,然后便起身走出了坐席,繞過側邊的廂殿離開主殿。
自有宮人沿途趨行導引,很快上官婉兒便被引至后殿一間廂室中,待到宮人們悉數退出,上官婉兒才舉步繞過圍屏,旋即便見到皇后正含笑站在屏風后等候。
上官婉兒正待欠身見禮,皇后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神態不無親昵道:“便舍相見,夫人又何必拘禮!孩兒應試,門私中的小事,勞動夫人親來作賀,若稟禮論,該當專席款待,讓夫人雜處諸家之間,已經是文茵失禮怠慢了。”
“名份即定,禮不可廢。皇后大度包容我這樣一個情外的竊賊,仍肯賜我一席,妾已經感激不已。”
上官婉兒仍是做了一番面見大婦的禮節,這才被皇后拉著走入席中坐了下來。
“一道宮墻,阻不了情義的衍生。但內外的處境,讓我不能時常拜訪夫人。文茵今日的榮華,半由夫人惠成。日后相處,夫人也切不可再言竊情諸種。彼此心思,俱系一處,若因為俗禮便心作疏遠,反倒讓我無地自容。”
皇后滿臉的和睦笑容并非作偽,也并沒有大婦召見外室的氣盛傲慢。除了心知李學士夫妻感情深厚之外,也是因為當年自己曾經受過上官婉兒的恩惠,至今仍是不失感激。
兩人相對而坐,皇后謙和有禮,上官婉兒也是應對從容,氣氛自是頗為融洽。皇后詢問了一下坊居情景如何,聽到上官婉兒的描述,眼神中不免也有些羨慕上官婉兒能專有一片獨屬于自己的情緣天地。
寒暄過后,皇后從一側書匣中掏出一卷畫軸,當著上官婉兒的面就案徐徐展開,畫面上是一個小冠錦袍的少年形象,正是描畫的上官婉兒之子李光源。
“皇后體居顯在,仍然清趣不減,如今筆觸更勝往年的jing妙,小兒也是榮幸,能得凰筆點繪。”
皇后雅好丹青,上官婉兒搭眼便認出了自家兒子,伏案欣賞,半是驚喜半是欽佩的笑語說道。
“兒郎秀氣有成、教養可觀,讓人羨慕。日常偶赴樂智園,我也時常遠睹,更感覺尊貴血種、傳揚有繼。他本該列籍享優,但即便養在民戶,也并不氣質流俗,講到教養少輩的婦功,夫人更勝于我。”
皇后先是略作夸獎,然后又握住上官婉兒的手說道:“我知夫人風骨內挺,不慕浮華,但兒郎既已卓成,并不會泯然于眾,也該要張計鋪路,引入世道之中。道奴那個小子,外文內躁,有幾分猥性深在,也實在需要親友手足幫扶匡正。所以我厚顏懇請,夫人能否讓光源兒同他兄弟一并受業成長?”
聽到皇后這話,上官婉兒先是略作錯愕,稍作沉吟之后才又低頭道:“是妾要斗膽請問,這是圣人、還是皇后的……”
見上官婉兒有幾分訝異并遲疑,皇后略作歉然狀笑道:“這是我私下的一份心計,尚未請示圣人。若夫人應允,那自然是好。若情內有所為難,此事便無復再提。”
“的確是有幾分羞作啟齒的難堪,不忍我兒過早見知身世的曲隱。但妾明白皇后的用心周詳,事到臨頭,總需有所應對。這孩兒并不是我私情專有,一身名貴血傳也不可長久隱逸。如今能幸從雍王殿下奔赴入世,是他的榮幸和福氣。我如果自怯阻止,便辜負了皇后的關照體貼。”
老實說,今日見到雍王風光入世,上官婉兒心里多多少少是存有一些感懷神傷,關于兒子的未來又有幾分彷徨無計。
然而皇后并不因為此子私生的身份而厭棄,反而貼心的計劃了一條出路讓自己選擇。雖然說一旦從駕于雍王,孩兒難免會見聞更多,距離洞見身世不遠,但無論早晚,這一節總要經歷。
從兒子自身的前程計議,眼下也確是一個比較恰當的時機。總不能因為自己夫婦的私情放縱,便讓這個孩兒一世都活在懵懂之中,世世見怯。
皇后見上官婉兒并不反對自己的安排,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再見上官婉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又笑著安慰她道:“李學士巧智近詭,凡事總不失體面的料定。我等婦人但有約定,之后各種計補且由智者襄助,夫人大不必戚戚在懷、憂慮前后。”
上官婉兒聽到這話便也莞爾一笑,但又有些不忿的爭辯道:“拙夫雖然長隱于世、清白不彰,但也是明君圣主器重賞識的雅道君子,多才多智,豈可誣作妖詭!”
皇后見上官婉兒愛夫心切,一點言辭上的取笑都不愿承受,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繼而便拉起上官婉兒的手,湊過去細問李學士坊居私處時儀容舉止、品格癖好較往常有何不同。
這一天下來,外朝內殿都因雍王受封出閣一事而慶祝忙碌。一直到了夜深時分,圣人才從外朝熱鬧的宴會中抽身回宮。
一天儀式宴會進行下來,李潼也因兒子的出色表現而欣喜不已,回宮之后也不往別處尋覓,徑直來到皇后寢宮,要同皇后仔細分享一下今日因兒子而生出的自豪喜悅。
他剛剛步入寢宮,便覺得氣氛較之往常有異,皇后并不如往常一般直立殿前等候。他只道今日皇后也是喜樂疲憊,問過宮人后,便直往內室行去。
穿過圍屏步入內室,李潼便見到室內張設布置大異于往常,還未及自己審量,一柔軟嬌軀已經撲入懷中,旋即頜下便遭柔滑香舌的舔舐,并伴隨著皇后呢喃細語:“妾乍學新式,懇請夫郎憐惜……”
李潼聽到這話,心情亦為之一蕩,大號既然已經練出來了,新號自然也要抓緊創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