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再思如此表態,李潼又是一樂,并感慨時局中人只要混到一定位置,無論能力和品德如何,真是各有各的作用。
他雖然沒有前往政事堂,親眼看一看群臣迎接皇嗣的具體情形,但通過楊再思的態度,便能猜測大概。無非爭功搶勢,彼此之間少于和氣。
至于楊再思此時來見他,且如此姿態恭謹的表獻誠意,一則表明皇嗣身邊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二則也意味著其人對皇嗣并不怎么看好。
楊再思這種老油子,對局勢的判斷還是有自己一套方法的,否則也不能在人人自危的武周一朝非但災禍不沾,反而能夠步步高升。
這一次的見風使舵,也恰投李潼所需。李潼要確保南省有他的聲音與影響,當然自己會有一些計劃,但楊再思的投效對他而言仍是一個意外之喜。
也并不僅僅只是楊再思本身的價值,接納其人,還能夠給游離于武氏黨羽和唐家老臣之間的那些中間派們以啟發,給他們提供多一個選擇與出路。
接下來一段時間,朝廷之內的主旋律應該就是分功與清算,有功則賞、有罪則懲,將恩威重新樹立起來。
武則天執掌國政十幾年之久,也是提拔了相當一批中下層的官員,這也是他奶奶所留下的政治資產,李潼并不打算拱手讓與他四叔。
諸如那個四川的富二代陳子昂,其人是憑著出眾的文采、勸阻高宗靈駕返回西京安葬,從而獲得女皇的欣賞提拔。所以哪怕陳子昂在政治立場上并沒有跟武家諸王走得太近,但在接下來的清算中,多多少少要受到波及。
武則天用人向來不拘一格,當然是免不了泥沙俱下、濫竽充數之流,但像陳子昂這樣的人才也不在少數。
接下來,李潼當然也要有選擇的加以甄別、吸收,他或許不如他四叔那樣有著大義感召的優勢,但可以通過自己的權勢,包庇一批人免于被清算處理。
想到這里,李潼端起楊再思所斟的茶輕啜一口,然后才笑語道:“此夜行事,本就弄險。雖是尚義殺賊,但也難免驚擾人間。楊相公能夠不受外惑,專于職守,或錯失奇險之功,但卻有精忠之誠,事外之人的非議,也不必介懷。”
“殿下良言,于垂死之人實有妙藥之效!臣拙于預料未發之機,常恐不具謀身之能,盼能席前受教,只求免于刀兵之刑。”
楊再思聽到這話,神情更顯激動,執禮更加恭謹。
李潼想了想之后便說道:“國家用士,本就所任非一,諸事在營。此際時流或矚望皇嗣出否,但別的事情也不可荒蕪。方今正值選月,諸選舉人畢集神都,若因朝內人事的變動荒廢了他們各自前程、器具的尺量,則就難免讓這些選舉人薄視了朝廷的恩威。前任事者或有不便,楊相公既然在堂,應該擔當此事。”
楊再思聞言后更是連連叩首,大感代王恩德,只覺這一次搶先投誠真是收獲頗豐,不獨小命能保住,權位居然也能守住,而且還能有所增長。
主持今年銓選的乃是鳳閣侍郎張錫,代王這么說,無疑是支持楊再思將張錫取而代之。
楊再思千恩萬謝的退出,不久后王方慶又被引入進來。
及至見到坐在堂中的代王,王方慶神情又復雜許多,硬著頭皮入前見禮。
“此番行事,本就以命相搏的險途,事前沒有告知王左丞,也是不想將驚懼遞擾。”
李潼示意王方慶入前來,并微笑著說道。
王方慶聞言后連忙說道:“卑職只憾志力不足為用,本是府下具席之員,臨事卻未能相約進退,實在慚愧!”
王方慶態度雖然誠懇,但彼此也都心知,事后無論何種態度都比不上一次事前的表態。特別王方慶與楊再思的情況又不同,他作為前一任的代王府長史卻沒能與謀大事,接下來一定會有時流就此大作文章,離間他與代王之間的關系。
“事情已經初定,閑話不必多說,王左丞有什么方法于懷,不妨直言。”
李潼講完后,又加了一句:“人事或已非故,但我與長史,還是有能訴于言的情義。”
“殿下宏量,方慶深感!”
王方慶聽到這話,離席而起,深作叩拜,然后又說道:“皇嗣雖出,但朝士群情卻未能集中趨一,來日神都城中,仍然難免震蕩。殿下應防南省諫言殿下出都北進,防備懷義所督之軍。”
李潼聞言后便點點頭,這個可能是有,但是并不大,如果豆盧欽望還活著,可能會力諫如此。但眼下無論是李昭德還是狄仁杰,他們對自己提防是有,但也絕不敢如此態度鮮明的搞針對。
王方慶又繼續說道:“法禮未定之前,朝廷應是無心于事。但漕運諸事,一日不可荒廢,否則將前功盡棄。卑職若再居位,恐不能免于滋擾,愿自請外出,鳳閣陸舍人大可為繼,居中主持。”
聽到王方慶這么說,李潼心中又是一嘆,片刻后點了點頭。如果沒有此前的分歧,王方慶應該是接下來他在時局中最理想的利益代言人,拜相是板上釘釘的事,甚至可能達成一種與李昭德等三足鼎立的局面。
但是這種層次的權勢共享,講究的就是推心置腹、用人不疑。此前的分歧所造成的裂痕是難免的,若是尋常的人際關系相處,還可以由時間進行修補,但如果是在中樞時局中,這一點裂痕無疑會被大肆放大。
李潼接下來前往西京,對漕務的掌控將會是他影響朝局最重要的籌碼和手段之一,接下來政敵們也一定會對此大打出手。
如果再由王方慶繼續在朝主持,他對王方慶不會絕對放心,那些對手們也不會輕易放過王方慶。甚至李潼曾經設想過,如果接下來沖突達到一定烈度,必要時可以犧牲王方慶,從而換取一個緩沖的空間。
但他最終還是決定讓王方慶自己選擇,看王方慶自己愿意留在中央還是前往地方,也算是給這王府舊人留一后路。總算王方慶這一次沒有讓他失望,沒有執迷于眼前相位唾手可得的誘惑。
“去荊州吧,襄漢之間,可作施展。”
想了想之后,李潼又開口道,給王方慶指點了一個去處。未來局面,他身在西京,而朝廷中樞則在神都洛陽,地理優勢并不是權術應用能夠彌補的。
所以他需要另做一個備選,假使未來兩京沖突越烈,朝廷可能會直接用武力封鎖前往西京的物流。那他就需要提前預備一條道路,作為一個后繼的方案,江南物資循江、漢一線抵達關中。
這一條漕運路線,是安史之亂后的中唐時期,當運河線路被河南悍藩所把持時,當時朝廷的救命路線。
當王方慶聽到這話時,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疑色,接著便低聲道:“殿下是打算……”
李潼擺擺手,并沒有就此深談下去,只是說道:“都是后計,有備無患。”
接連見過楊再思與王方慶之后,南省政事堂又派人來傳訊,道是皇嗣請拜見圣皇。
李潼并沒有自作主張的給予回應,只是又返回了仙居院中,在宮人通傳之后,便又登殿拜見他奶奶。
此時的武則天,已經換上了一身尋常的裙服,扶額側偎在御床上,乍一看去,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尋常貴族老婦人。
“北衙事務,已經料理妥當了?”
聽到登殿的腳步聲,武則天抬眼看了看李潼,狀似尋常的問了一句,語氣中沒有什么感情流露。
此前短見片刻,氣氛倒不像最初那樣尷尬,李潼作拜之后便半跪御床前,回答道:“已經處理周全,祖母可以放心。”
“放心?是啊,該要放心了,兒孫俱不凡,老物可厭,該要避席!”
武則天幽嘆一聲,然后坐起身來,垂眼看著李潼,嘴唇翕動著沉聲道:“慎之啊慎之,能不能告訴祖母,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撫心自問,朕身前諸兒孫,有哪一個所得超過了你?偏偏是你,為何是你?你祖母這副心腸,在你眼中又算是什么?”
說話間,武則天眼窩中已有水霧泛起,所流露出的軟弱與傷心,是李潼前所未見。
“臣、孫誠負祖母,此萬般狡言不能推脫!往年殘魂飄遠忽而回,用盡心機只求一顧。明堂拜見恩親時,才知此生并非孤苦。祖母的辛苦、艱難,我感知深刻,只憾才力未足,不能分勞同憂。西京返回時,淺有微力,可以助益家國,心中實在歡欣。”
李潼說話間,又深拜下去并凝聲繼續說道:“無論外間邪言如何,但在孫心目中,只覺天皇托事祖母、誠是得人,否則驕戚悍臣,難有寧日……”
“你、你真是這么覺得?”
武則天聽到這話,眉目之間又泛起神采,開口發問時,語調則稍顯遲疑。
“事已至此,又何必虛言?”
“是啊,何必……”
說到這里時,武則天胸氣又是一泄,苦笑一聲。
“但唯一所憾,魏王、梁王等誠非能托于重者!人不患欲壑難填,卻只恐輕重不分、負大量小,祖母以社稷相謀,此諸類卻著眼錙銖得失,庸氣外露,實在不堪為長。孫此番用事,除此家國巨賊之余,也是盼望能與祖母親密無間,日夜受教聆訓,再不為邪情所阻……”
武則天聽到這里,嘴角泛起一絲譏誚,冷笑道:“如你所述,當下情勢可是如你所愿?”
“雖然有異,但也能作修補。但若魏王等仍在,卻仍不免事倍功半、積重難改。我不愿見祖母英明之下,留此瑕疵,所以奮而用事,雖然虧于情,但卻能守于心。與祖母方今心跡,也是頗存異同。”
李潼又繼續說道。
武則天聽到這話,便笑起來,開始只是低笑,笑聲漸漸變大,到最后更是指著李潼,笑得前仰后合,好一會兒才抬手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語氣則變得傷感起來:“生人難守,在于心門一關。見你之前,朕頗有惱恨,何以半生強硬,最后卻被一小兒蠱惑逆弄?朕該除了你,當年就該除了你,只是一念的不舍啊!
何止是頗存異同,簡直是如出一轍!慎之啊,朕有子四人,但能真知我心者,只有你這個佳孫!管他是非對錯,管他禮儀章法,但能守住我這一心,世人誰又能阻我?可惜天命不假,若半甲子前,你未必能游出你祖母指掌之內!”
“孫至今仍在祖母羽翼之下,若非有此深情眷顧,又怎么敢作弄大謀?臣一身所有,概祖母惠賜,言出于心,已經不止一次。孫但胸有寸息,能害祖母者,唯春秋歲月,人力凡有滋擾,則必刀兵報之!”
“小子壞我大事,還敢作此狂言!”
武則天拍案笑罵一聲,然后又將笑容一收,正色道:“皇嗣那里,有了什么舉動?”
李潼也端正態度回答道:“政事堂傳請,皇嗣希望能夠入拜祖母。”
“那么,你覺得該以何禮召見皇嗣?”
武則天又問了一句。
李潼稍作沉吟后,才又說道:“皇嗣久處憂恐之內,眼下不宜循情恫嚇,不如西上閣降書召之。”
“你對這個叔父,還真是不失情誼。”
武則天聞言后又嘆息一聲,突然又疾聲問道:“廬陵王處,可有私遣?”
“并無!臣絕不敢私刑暗用,加害王叔!”
李潼也連忙回答道,同時心里也不免暗嘆一聲,他奶奶對這個三子還真是感情不淺,剛剛確定了自己處境如何便作追問。
“宗家血脈日稀,廬陵王或有舊過,不該由你少輩承擔追問。你能守住這一點,很不錯。昭德等俱久經世俗,不要因為一時的勢力長短就看輕了他們。”
武則天聞言后點點頭,然后又說道:“你能看清楚這一點,可你那姑姑,呵,心計用雜了些,輕重把握不定。豆盧欽望雖一身罪血,是誰都能沾染的?遇事則張,她難道還指望能登堂入相?是了,楊再思有沒有入見?”
李潼聽到這問話,也不得不感慨他奶奶終究是他奶奶,南省這幾個貨什么樣的心思,全都如觀掌紋。他也并不隱瞞,回答道:“楊相公方才來見,我授意他暫領銓選事宜。”
“大事當前,還能兼顧余事,這不錯。但楊再思不是能司銓選的良臣,用的有些勉強了,為什么不用歐陽通?”
武則天聞言后又皺眉道。
李潼回答道:“歐公當然要補入政事堂,但我私意權衡歐公在職禮部更妥。滿朝資望之士,唯歐公道德禮儀高標,方今逢亂,唯克己謹禮之選,能擔此任。”
武則天聽到這話,眸光又是一閃,片刻后才嘆息道:“可惜了,祖孫不能相知啊!”
李潼聞言后眉眼不免暗跳,他奶奶到現在仍然不忘給他挖坑。你可惜個啥,覺得應該把皇位直接傳給我?可也沒見你要封我為皇太孫啊!
“余年悠長,不患不知。臣夫妻謹事殿中,奉食娛親,頤養天年。”
咱情分是情分,搞事是搞事,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你也別老給我下眼藥了。
武則天聞言后淡淡一笑,擺手道:“家人都在內殿,先去見上一面吧,傳令西上閣布設文物,午時召見皇嗣。”
李潼聞言后便恭聲告退,行出殿堂時,自有女官入前導引,很快李潼就來到內殿中,見到一臉憔悴并頗有余悸之色的家人們。
他疾行入內,先對兩位娘子并韋團兒點點頭,然后才入前拜在太妃房氏席前,頓首道:“兒不孝,行事不夠縝密,連累娘娘身受驚擾。”
“無事、無事就好!二郎呢?他……”
太妃房氏見到兒子入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把將李潼抓到面前來,疾聲問道。
“娘娘請放心,二兄同樣無恙,目下還在南省,稍后我便讓人引入宮中。”
李潼回答道,接著又一臉笑意的說道:“昨夜二兄甚是勇猛,坊間圍門助事,得以困殺承嗣。入宮之后又與則天門前劈殺重規,凡所見者,都贊二兄實在宗家少勇,可托大事!”
房氏聞言后又是一臉的欣慰,不乏傷感道:“先王若知其子已經能力挽天傾,不知會怎樣欣慰!來年無論聲勢如何,你兄弟都不能忘今日齊心之銳!三郎你雖然在祭別庭,但你母你兄,是一生的至親!光順軟弱,守禮簡疏,雖然各有各的不足,但都肯聽教你,家門有你支撐,娘娘沒有什么擔憂,哪怕此際便見先王,也是含笑奔赴黃泉,向先王細告喜訊……”
“娘娘怎可輕作棄世之言!如今兄弟俱勇壯,世事再無困阻,正是厚報養育之恩的良時!”
李潼安慰著有些喜極失態的房氏,又對兩位娘子歉然一笑:“眼下外事仍有余亂未定,家人還要暫居禁中短時。等到坊中人事收拾一番,二兄也可入居坊里閑宅,兄弟望門為鄰,晝夜都可不失照顧!”
眼下他也實在沒有時間跟家人閑聊太多,確定安全已有保障后,又留下楊思勖等壯宦將家人送回仁智院安頓下來,自己則又匆匆趕往西上閣,布置召見皇嗣。
政事堂也已經得訊,在皇嗣到來之前,另有幾名重臣提前一步趕來,打算稍作交涉溝通,當然也包括李昭德與狄仁杰這兩個主謀。
不過眼下相見,已經不像此前謀事時那樣親密無間,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彼此見面之后,李昭德率先開口道:“昨夜驚變已經不是隱私,皇嗣出宮乃朝野大事。如今正逢冬集,選人云集畿內,皇嗣若不盡快迎見諸外朝群眾,人情喧擾之下,恐生余禍!殿下同在事中,自然也深知利害,見過圣皇殿下之后,諸事都應早決啊!”
李潼聞言后則笑著擺手道:“我薄力用大,防備北衙,已經是君恩授用、不得不當。南省老臣國士云集之地,事中定論,豈是小子能夠輕易置喙。李相公此番遞言,是問道于盲了。”
李昭德聞言后又是語竭,他現在唯一所困,就是沒有一個正當的身份。大家如果給面子,凡事預留他一份,但如果不給面子的話,直接將他閃在一邊,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楊再思入北門叩見代王,回到政事堂后便堂而皇之的收撿此前本該由張錫負責的事務,言內言外都不掩飾代王對他的嘉許。
李昭德當然也明白,向代王低頭是他重獲權威的方便法門,比如此前在千騎保護下去殺豆盧欽望。但無論是個人的自尊、還是現實的處境都不允許他這么做。
因為此前的事跡,加上皇嗣出宮之后對他所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看重,都決定了他在眼下就是皇嗣的代言人,但是手中卻無事權,不免讓他被擠兌得難受不已,看誰都有些不順眼。
李潼對李昭德愛搭不理,但對狄仁杰卻客氣有加,耐心跟他商量接下來皇嗣并群臣來拜的各種禮節問題。
政事堂發生的爭執,楊再思跟王方慶都先后跟他講述過,他現在截然不同的態度,當然是給兩人上眼藥。手段無論巧劣,只要有效,那就是好的。
代王如此鮮明的不同態度,狄仁杰當然也感受到,看一眼坐在一邊生悶氣的李昭德,心中自存一份苦笑。立朝多年,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李昭德失意只是短時,眼前越失落,接下來的權力可能就會越高。
他選擇跟朝臣們站在一起,拋棄老戰友李昭德,雖然自有其考量,接下來雙方可能就會漸行漸遠。
果然,西上閣這里還沒有布置完畢,接下來一道制書又從禁中發出,李昭德復位拜相,取代豆盧欽望擔任鳳閣內史,并與代王一同負責皇嗣入拜事宜。
在場眾人聽到這制書內容后,不免都有些傻眼,李昭德同樣是一臉難以置信,片刻后兩手顫顫巍巍的接過制書,并向內宮方向遙作再拜,眼眶霎時間紅了起來,語調更有幾分哽咽:“臣、臣實在、實在愧受此命!”
“李相公舊年功全皇嗣,如今又不以身計,除賊衛道,皇恩嘉許,不必愧受!方今局勢仍存板蕩,相公若不勇而任此,更仰何人啊!”
李潼入前扶起了李昭德,心里則樂起來,他奶奶這個老娘們兒真是有口氣還在都不能輕視,這眼藥真是上的直戳人心。若在見過皇嗣之后再給李昭德復相,效果都不免大打折扣。
當然,此際給李昭德拜相,也是敲打一下李潼,老娘執掌國事幾十年,臨危時能夠依靠的可不止你這個孫子。
李潼對此感觸倒不怎么深,無論李昭德感恩與否,大勢都很難再發生反轉,畢竟他奶奶年紀擺在這里,注定了你余生只有我這一件貼身小棉襖。他奶奶突然搞上這么一手,接下來他跟李昭德能有更大的合作空間。
可是反觀狄仁杰等,臉色則就不免有些難看了。
李昭德性格本來就不是婁師德那種唾面自干的好涵養,此前被擠兌得挺狠,現在其人身上最大的短板已經被補足,他要不返回頭來找事,那真是“狄”字都要倒過來寫。
當然,憑著他們人數優勢,倒是可以試試將制書封還不受。可問題是,如果連制書都給封還,又讓皇嗣來見圣皇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