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番外一:一路同行(還沒到中)

這叫大事?

入夢之界,敖乙閉著嘴、和周遭一道道虛影一同,注視著神像腳畔的那道倩影。

所謂入夢之界,是道庭之主最近幾百年精研出的最新‘人與人交互’法寶,其實原理就是當時敖乙與李長壽被放置在海神廟時,經常勾勾搭搭、咳,勾連交流的神像。

把大家的信物擺在天庭,以功德連通,就有了這種方便且快捷的聯系方式。

同時,能進入這般入夢之界的大佬們,也算是如今洪荒真正的話事人,敖乙所立的位置就比較靠后,身前都是些大能大仙。

他剛化出龍形,還未飛出五部洲邊界,就感受到了入夢‘邀請’,進來之后看到的便是這般情形。

大能云集,群英薈萃。

居于神像腳下的倩影依然保持著許多少女的青澀,雖已盤起秀發,穿著打扮也換做了端莊秀美的長衫襦裙,而非此前偏好的紗質短裙,但她只是現身站在那,就讓人下意識代入了‘小師妹’的形象。

自是李藍靈娥。

靈娥身前,一襲白衣的玉帝、身著喜袍的財神爺、風輕云淡的玄都大法師各自皺眉沉吟,一個個面色越發凝重。

“靈娥……”

玉帝有些欲言又止。。

“當真?”

趙大爺嗓音都有些輕顫。

“云霄師妹在何處?”

這是大法師之言。

靈娥輕嘆了聲,秀眉輕蹙、小臉上滿是擔心,柔聲道:

“姐姐已去找了,留我在這與諸位聯絡。”

她抿了抿薄唇,似是想勸大家不要太緊張,但一旁的呂岳已是忍不住開口道:

“我說諸位,就這么大的事,至于這般緊張嗎?”

趙大爺扭頭瞪了眼呂岳:“師弟你可曾聽清靈娥弟妹說了啥?”

呂岳下意識縮了下脖子,小聲嘟囔:“不就是,長壽師弟出門了嗎?他一個大活人,說不定靜極思動,外出溜達溜達……”

越說,呂岳越是底氣不足。

此前還以為此事有些大驚小怪的眾仙,紛紛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那個男人會靜極思動?

世間已知道庭之主的成長之路,總結起來,若不是被道祖直接或者間接逼著外出打工,此人絕不會離開自己的小瓊峰。

甚至,還沒事找個花瓶、找卷書冊,把自己化成微塵大小,在里面安安心心茍著!

若說靜極思動,嚴格來說,其實只有主動上紫霄宮搞掉道祖那次……

入夢之界的氛圍逐漸凝固。

玉帝道:“吾且去鎮守天庭。”

“陛下莫慌,莫慌,”趙大爺連忙將玉帝拉住,皺眉看著靈娥,“他什么都沒跟你們說嗎?”

靈娥輕輕搖頭,又道:

“師兄自與我和姐姐婚后,都是與我們相伴一段時日、獨居一段時日。

此前師兄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四個月前,與我和姐姐相聚三年,便回了道庭閉關。

按理說,這又到了放假的日子,我們左等右等,去那邊看了眼,卻并未發現師兄的蹤跡。

姐姐用神通搜尋,我也用師兄給的法寶探查師兄蹤跡,都是毫無結果。”

“化、化道了?”

最角落中傳出這般嘀咕,一道道銳利的視線瞬間刺了過去,卻見是此前被李長壽特批進入此界的截教弟子。

留著兩撇胡子的申豹哪里經歷過這般陣仗,諸天大能的注視讓他身體哆嗦了幾下。

但眾仙又想到了什么,大多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逐步收回目光。

靈娥輕輕松了口氣,對申豹做了個道揖。

“有道長這般話語,師兄安危總算不必太過擔心了。

只是,如今師兄并無大道在身……對了,可否請玉帝陛下查一查,三十六定天神寶有無異樣?”

“善。”

玉帝答應一聲,身形瞬間便要化作云霧,但轉眼又立刻凝實。

“太極圖與東皇鐘沒了蹤跡,其他神寶運轉如常。”

大法師沉聲道:“并未取用盤古幡,只是防御至寶,是發生了什么事,不能對咱們言說?”

“這不合理,”趙公明低聲道,“這天地間還有什么能讓長壽瞞著咱們去犯險?這更不可能,若真的是什么險情,道庭與三十六神寶肯定早就被帶過去了。

他會犯險?

這突然一聲不吭就溜出去了,還不告訴兩位弟妹,這……”

話語一頓,趙公明突然想到了點什么,身旁玉帝也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了過來。

瞬間,玉帝與趙公明達成了某種共識;

一旁玄都大法師的眼神強行湊了進來,與他們……達成了某種共識。

“靈娥啊,”趙大爺咳了聲,“你師兄那人你也知道,做事若說第二穩,沒人敢說第一。

他應該是有什么小事要處理,大事肯定不可能如此隨意,你也不必太擔心。

通知云霄回來吧,在家等消息就是。”

“不錯,”玉帝笑道,“吾突然想起,此前長壽曾說想去走訪三界,探查現在不能修行的生靈具體生活狀態。

想必,這次就是去做這件事,結果沒注意加了干活的時辰。”

大法師板起臉來:“這個長壽,稍后定要好好勸誡一番。

行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散了。”

靈娥與眾仙齊齊歪頭,但大法師已開口了,眾仙也不敢久待,身形化作云霧坍塌,離了入夢之界。

玉帝和趙公明對視一眼,隨后對玄都大法師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某大法師淡定地抬頭看天,繼續風輕云淡。

待靈娥的身形消散,玉帝和趙公明故意多留了一陣,喊住了要走的大法師。

“師兄,”趙公明小聲問,“你明白我跟陛下是什么意思?孔萱師嫂看起來不像那么強勢的性子……”

大法師目光瞥向一側,喃喃自語:

“覺都不讓睡。”

隨后身形緩緩消散,只留下一聲余韻裊裊的嘆息。

財神爺與白衣玉帝對視一眼,盡在不言。

“陛下,您覺得長壽到底去了何處?”

“吾也不知,”玉帝沉吟幾聲,“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此時應是在三界之外,并未進入這片天地。”

趙公明奇道:“天外有什么能讓人放松的地方嗎?”

“大概,只是去透透氣吧。”

“應該是,”趙公明緩緩搖頭,“像長壽這般做事周密之人,應當是此前判斷自己能準時回返,不然不會留下信兒。

若非進入混沌海深處,怕也不會錯過時間。”

玉帝緩緩點頭,兩道身影也各自消散不見。

待他們走后,神像腳后轉出一道身影,身著淺藍長裙、身段纖柔溫雅,正是云霄仙子。

云霄妙目中流轉少許思索目光,待身旁升起一縷縷流光,靈娥再次現身,兩人又是一陣嘀咕。

“姐姐,可探聽到了什么?”

云霄溫柔地搖搖頭,輕聲道:“并未,莫要太過擔心,多等些時日便是。”

言罷,云霄又道:“他雖是你我夫君,卻也不能整日守著你我,應當是有什么要事,待他回來再解釋就是了。”

“這不是擔心他嗎,”靈娥目中滿是憂慮,“大道都沒了,就一顆金丹,出門都不肯多帶幾件至寶,最起碼把道庭帶上呀。

師兄變了。

太不穩健了!”

云霄:……

這家,真難。

“多久了?”

一片迷蒙的天地間,那盤坐在天地正中心的灰袍青年,問出了這般話語。

就聽一聲鐘響,這片天地四周出現了一縷縷淺白色流光,宛若天地之壁壘,給這看似無盡的世界套上了有限的枷鎖。

仔細辨認,卻是東皇鐘的鐘壁。

“哎呀!”

伴著輕呼聲,有道身影轉著圈出現在李長壽面前,身形雖有些虛淡,但也因此有了一種別樣的美感。

自是鐘姐。

她做了個吐舌尖的動作:“好像玄都城那邊過去四個月了,內外歲月流速差距太大,我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

“一把年紀了就不要賣萌,”李長壽搖頭道了句,任鐘姐不斷翻白眼,已將目光挪向下方。

他做了個撥手的動作,兩縷自太極圖借來的陰陽道韻散開,下方云霧自行消融,顯露出了一幅宛若十八層地獄的畫卷。

鋪滿灰燼的大地上漂浮著無邊黑氣,一只只獸影在黑氣中匍匐、吐納,卻根本無法計算其數量。

而這還只是第一層;

自第一層向下,灰燼化作跳動的火焰和玄冰,各處閃耀著紫紅色的雷霆,若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中看到了一片陰影,那或許是一座骨山,或是一汪血泉。

這里是九污泉,真正的九污泉。

當初鴻鈞與他博弈時,曾因李長壽借九污泉威脅,用‘置換’的辦法,將九污泉搬到了混沌海深處。

因與九污泉對應的功德之力,已與洪荒世界相融,這里雖離洪荒稍遠,但天長地久之后,也會成洪荒隱患。

防患于未然,李長壽自是率先對它出手了。

還順便廢物利用,將九污泉之力具象化,凝成了這般惡之國。

李長壽仔細感應了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鐘姐抱著胳膊,納悶道:“你做這些東西做什么?天庭一次討伐也就沒了。”

“它們是引子罷了,”李長壽微微搖頭,笑道,“你賦予了此地歲月,此地自混沌之內成型,而當它有了完整的大道結構,在這些生靈的作用下,能在混沌海中維持一段時日。

我已將它們納入了洪荒天地,太極圖也已開啟了一條最初的通路。

這條通路會隱藏在洪荒天地外圍,如此就能讓這里成為洪荒天地的延伸。”

鐘姐眨眨眼:“你真決定了?如此怕是會沾染許多罵名。”

“萬物有陰陽,洪荒也是如此,”李長壽道,“在很多時候,個體的意義與集體等同,因為個體是集體的組成部分。

但一個無限膨脹的集體,終究會自我坍塌。

而且,你忘了我們如何尋來的此地?”

“跟隨生靈之惡欲……”

“不錯,此地離著洪荒雖遠,卻一直在匯聚生靈之惡欲,若此地失控,洪荒也難免被吞噬。”

李長壽看向下方的這些黑影。

“讓天庭知道還有敵人,讓天兵天將保持足夠的進取心,也給不甘寂寞的生靈一個建功立業之地。

雖然犧牲在所難免,但我禁錮了這些惡念化身的神魂。

在這件事上,是短痛不如長痛,如此總體來看的犧牲反倒會小很多。

必須把此地之力控制在一個穩定的程度。”

鐘姐緩緩點頭。

李長壽掌心出現了陰陽雙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扣在掌心。

穩一手。

“等我去問詢老師,與玉帝陛下商量了再做決定。”

于是,三十年后。

洪荒天地邊緣開始出現一小撮一小撮的混沌黑獸。

最初時,沒有人對這個消息感興趣,沒有煉氣士把這個當做一場災難。

到后來,邊緣的小千世界開始出現這些黑獸之影……也沒有煉氣士將這當做什么大事,畢竟混沌海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直到,昆侖山那常年不停的仙宴上,一位資歷頗老的廣口瓶、呸,老神仙酒后失言,說出了一條上古隱秘……

“黑獸體內有玄晶,可煉上等仙寶,也可提升成丹之效。”

道道流光朝天外飛射,煉氣士們飽含熱情去護衛這片生存的天地,第一批抵達洪荒的黑獸尚未來得及泛濫,已進了觀覽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