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之后,寇白門曼妙的身子就從云昭的腦海里消失了。
主要是錢多多帶著兩個,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迎接他,孩子們的喧鬧,錢多多的問候,頓時就讓云昭心口滿是溫情,一點別的東西都塞不下了。
兒子們已經很有禮貌了,知道施禮歡迎父親回家,小閨女就不一樣了,從母親懷里掙脫出來,重新鉆進父親的懷抱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
等到人走光了,云昭擁抱錢多多的時候,錢多多立刻感覺到丈夫似乎有些激動,抱著云昭的腦袋道:“怎么,馮英沒有伺候好你?”
云昭搖搖頭道:“主要是好久沒有見到你。”
錢多多嘆口氣道:“人啊,就是這樣的,對于身邊人大多不在意。”
云昭皺眉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錢多多道:“母親下了封口令,馮英執行了,我沒有執行,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讓你疏遠馮英,我覺得可能不該派人告訴云大他們要勸進。”
云昭松開錢多多坐在椅子上道:“我有些惶恐。”
錢多多道:“云蛟他們搶我上山的時候我也非常惶恐,那時候的我也是不相信任何人的。
夫君,你掌控一切的時間太長了,導致你現在懷疑所有人。
別冷落馮英,她才是感到害怕惶恐的那個人。”
云昭指指腦袋道:“我知道她不會害我。”
“這不就完了?”
錢多多白了云昭一眼,順勢坐在他的懷里,瞅著云昭的眼睛道:“皇帝啊……”
皇帝本該是在萬人中央接受膜拜的的存在,可是,在玉山,云昭這個即將成為皇帝的人卻沒有多少人理睬。
尤其是在他坐上他那輛蠢透了的大茶壺的時候,基本上就達到了人鬼辟易的程度。
大茶壺炸了一次,里面的開水燙傷了兩個人,不過還好,傷勢不嚴重,其中一個研究員的左手被蒸汽燙成了雞爪狀,基本上沒法子恢復了。
就是因為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云昭的大茶壺終于擁有了拖動一千斤重的東西狂奔的本事。
鉛油跟石棉繩終于堵住了喜歡外溢的水蒸氣,從而讓大茶壺的功率提高了很多。
不僅僅是鉛油跟石棉繩,藍田縣的水動力車床經過不斷地更新換代,終于有了一定的精度,至少,制作槍管的時候,水力鏜床已經可以制作出口徑相對精密的槍管。
至于火炮的研究更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原始的實心炮彈徹底的從藍田軍隊序列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威力強大的開花彈。
云昭在參觀了火炮試驗之后,壓在他心頭上的最后一塊石頭也終于消失了。
強大的武器給了云昭強大的自信心。
于是,十一月間的藍田代表大會將會如期召開。
對于此次大會的召開,云昭是充滿信心的,他相信只要這一步走出去,不論是不是徒有虛名,在史書上,他都應該占據一個極為重要的地位。
就在此時,在遙遠的歐洲,法國爆發的資產階級革命正在醞釀中,只需要短短五十年,就會正式爆發。
這次大革命瓦解了波旁王朝,同時較為徹底地摧毀了法國封建制度。
使過往的貴族和宗教特權不斷受到自由主義政治組織及上街抗議的民眾的沖擊。
舊觀念逐漸被天賦人權、三權分立等民主思想所取代,對世界歷史的發展有很大影響。
就在此時,英倫島上也已經出現了反抗的聲音,再過不到五十年,英國的光榮革命就會爆發。
這次政變實質上是資產階級新貴族和部分大土地所有者之間所達成的政治妥協。
政變之后,英國逐漸建立起君主立憲制。
而此時距離萊克星頓的槍聲響起還有一百三十年,后世那個豪橫的以暴亂起家的大帝國還處在蒙昧狀態,云昭認為,可以人為的干預一下。
總之,這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從現在起,這種革命,或者說改變會不斷地在出現在地球上,直到新時代徹底降臨。
大明世界需要作為一個先知者率先作出變革,此時作出變革,要比被動變革要好得多。
沒有了建州人的野蠻統治,云昭完全可以期望一下大明國土上誕生的新的思想,新的階級。
籌建藍田代表大會的顧炎武與黃宗羲忙的焦頭爛額。
代表大會這是一個全新的事物,沒有可以參照的成法,更沒有可以指引他們的人,在他們的手上,除過一篇云昭寫的新世紀宣言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當他們得知云昭回到藍田的消息之后,在第三天終于登門了。
云昭看了顧炎武,黃宗羲擬定的大會模式,與大會章程,以及大會要達成的目的,以及大會的組織流程后,對兩個頭發都快要被熬白的家伙道:“其實,我們的第一次代表大會,完全可以討論一下你們無法確定的這些東西。
至于綱領性的文書,以及律法文書,你們應該交給專門的人才去研究,去編篡。
這些東西不可能是我拍腦袋能決定的事情。
也不是你們依靠博學多識就能解決的,集思廣益才是最重要的。”
顧炎武長嘆一聲道:“我們正在制造一個前所未有的東西,我很擔心這頭猛獸一旦被放出來,會出現我們無法控制的新局面。”
黃宗羲道:“此次大會一旦召開,就會徹底確定君,臣,民之間的關系,想來對縣尊這個未來的皇帝并沒有太多的好處。”
云昭笑道:“你認為我可以繼續做皇帝?”
黃宗羲道:“皇帝如果失去神性,我為什么一定要反對呢?我們反對的從來就不是皇帝,而是皇帝之私,若天下不再為皇帝獨有,那么,與我主張的天下為公并不矛盾。”
云昭又對顧炎武道:“我執行家天下的世界,你們反對,現在,我執行天下是天下之天下,你又擔心會有新的猛獸出現。
這種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態可要不得。”
黃宗羲沉默片刻拱手道:“家天下對縣尊最為有利。”
云昭道:“對大明世界沒有半點好處。”
顧炎武皺眉道:“我真的不信這個世界上有圣人!”
云昭道:“我就是圣人,估計死后會被做成雕像,供世人膜拜。”
黃宗羲道:“縣尊的修養并未達到不沾染塵埃的地步,卻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之舉,某家,百思不得其解。”
云昭道:“總需要有人給我們這個老大的帝國做一些改變,你如果非要懷疑,我給你一個答案——你就當云昭貪千古之名好了。”
黃宗羲恭敬地拜倒于地謙卑的道:“如此,容我大禮參拜。”
顧炎武,黃宗羲走后,云昭一人坐在柿子樹下陷入了沉思。
黃宗羲的問話非常犀利,云昭確認自己的修養遠遠達不到做千古之大變革的程度。
但是,他的前路是清晰地。
如果云氏繼續充當漢人的皇帝,了不起就是一個滿清罷了。
封建帝國在大明世界這片土上滋生的時間,遠比世界上其余地方要早,要長,尤其是大明,幾乎已經達到了封建統治的巔峰。
也就是說,封建王朝的沒落是大勢所趨,絕對不會因為有一兩個英明的皇帝出現,就能改變這千古大勢。
對此,云昭有八成的把握。
如果自己死了,出現了最壞的狀況——人亡政息,那么,云氏大明,與滿清有極大的可能會走上同一條道路。
畢竟,皇帝統治天下的根基就是愚民!
民智不開,被人家用亂炮轟開國門將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這是封建帝國的秉性。
云昭的還政于民,與其說是將權力還給百姓,不如說,他準備做的事情是——把智慧還給百姓!
這是天大的恩德!
“父親,吃飯了。”
云彰站在距離父親一米遠的地方,很有禮貌。
這樣乖巧漂亮的孩子絕對不是自己的!
云昭探手捉過云彰,將他緊緊的夾在胳膊底下,探出手將他整齊的發髻揉成了一團亂草,最后狠狠地在兒子蘋果般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道:“喊聲爹來聽聽。”
小家伙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云昭期望的笑容。
“爹爹!”
“嗯嗯,這就對了,老子明明是你爹,叫什么父親呢?”
“爹爹!”
“嗯,很好,以后就這么叫。”
云彰大方的將手放在云昭的手里,父子倆便手拉手走進了內宅。
云顯如同一個精致的泥娃娃一般坐在飯桌上還在看書,見父親跟哥哥兩人亂糟糟的模樣,頓時就爆發了,抬手丟掉手上的書本,哇哇大哭起來。
云昭抱住小兒子,幫他把眼淚擦干道:“以后不要死讀書。”
“可是,祖母大人……”
“什么祖母大人,咱們家只有祖母!以后就喊我爹,叫什么父親啊,你這么叫了,還以為來的是別人家的孩子。”
云顯立刻就高興起來了。
錢多多無奈的道:“這是母親的主意。”
云昭吃一口飯道:“我養的是兒子,不是皇太子。”
馮英瞅瞅云昭的臉色低聲道:“母親會不高興的。”
云昭道:“誰的兒子誰去教養吧,我是她兒子,隨她折騰,但是呢,我兒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