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就該是云昭這個模樣的,李洪基,張秉忠之流不足論!”
這是冒辟疆在很短的時間里得出來的一個結論。
“這又該是龍的那種變化呢?”
冒辟疆找不到對應的卦象。
“或許只有深入進去,才能發現其中的奧妙……”
冒辟疆自言自語的道。
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冒辟疆一絲不茍的執行著陳平的指令。
每一個指令都被徹底的貫徹下去,即便是小小的東灣村,也漸漸沒了破敗的模樣,每日里炊煙裊裊的,有了幾分村落的模樣。
一邊干活,一邊思考,對冒辟疆來說非常的有利。
冒辟疆很快就發現,沒有大地主以及豪紳們的阻攔,南漳縣大里長陳平的意志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執行。
他發布的每一項政策,看似對百姓是最有利的,可是,他也在同一時間內為官府攫取了極大的利益,其中,無主的土地,就是最大的一塊利潤。
冒辟疆相信,云昭將來必定是要一統天下的,想必,陳平這些人對這個目標更是篤信無疑。
此時,土地不值錢,然而,南漳縣地處要道,遲早會發展起來的,也就是說,藍田縣今天投入的東西,在不久的將來會百十倍的收回來。
冒辟疆甚至相信,當云昭的手里握有如此多的資源之后,對他控制國家有著極大的好處。
就像他眼前這座原本有四千多人村子,一旦人口慢慢充盈之后,土地的價格依舊會回升到一個合適的價位上,甚至會更高。
窮人有時候窮是有道理的。
在合適的時候,沒錢,沒人,沒眼光,只好海枯石爛般的繼續窮下去。
李洪基,張秉忠,官府這三方耗光了一地的資源之后,有能力并愿意向窮困地方投資的只剩下藍田了,所以,藍田成了最大的利益收割者,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但是,藍田縣做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為了讓百姓吃飽飯,所有的行動,哪怕是軍事行動也基本上是為了這個目標前進。
爭霸天下,在云昭眼中似乎一文不值。
經營天下,好像才是云昭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里,冒辟疆的心頭忍不住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云昭現在不剝削百姓,完全是因為百姓們太瘦了,沒有什么油水。
他在把百姓當豬養……等豬長大了,長肥了……是不是就到他下手的時候了呢?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大明世界必定已經到了海晏河清,政通人和的地步了,那個時候的云昭必定成為了天下的主宰,既然這樣,他要錢做什么呢?
人不能胡思亂想,一旦開始胡思亂想了,時間就過的非常快。
眼看已經到了三更天了,冒辟疆想到明日還要開始劃分土地,就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昨日的一場小雪,給冒辟疆創造了一個很好的燒荒條件。
原本肥沃的土地四五年沒有耕作了,上面長滿了荒草,因此,趁著地上還有一層小雪,就下令燒荒。
一眼望不到邊的土地上黑煙滾滾,烈焰熊熊。
整飭一新的南漳縣城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家雜貨鋪子,掌柜的是一個個子矮矮的且圓咕隆冬的的家伙,大家都把他稱作矮冬瓜,不過,他一點都不生氣,即便是人家這樣稱呼他,他也笑嘻嘻的邀請客人進店看看。
一天也賣不了幾個錢,但是,這家伙一點都不著急。
不但他不著急,還有人在他的雜貨店邊上開了一家賣布的店鋪。
依舊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沒有客人的時候,矮冬瓜就會跟邊上的高個子布店老板一起下棋,不論有沒有客人,有沒有生意,他們這兩家店鋪都雷打不動的每日開門。
漸漸地,有婦人進店購買一點針頭線腦,也有婦人購買一點碎布頭,再后來,終于有人開始扯一些布,要給家人作新衣服。
街道上有了人氣之后,南漳縣也就漸漸有了活力,不再是鬼蜮模樣。
當東灣村的田地全部劃分完畢之后,冒辟疆渾身就跟散架了一般,他很想好好地大睡一場,又要帶著這些百姓開始選種。
大祠堂里人聲鼎沸,小孩子跑進跑出的讓人煩不勝煩。
那些老婦人,以及不大不小的粗鄙婦人們,總是喜歡把話頭落在冒辟疆的身上,像他這樣溫文爾雅長得又好看的少年郎,在此時的襄陽根本就看不見第二個。
這里主要的作物還是麥子,另外還有很多油菜。
此次從關中運來了很多紅薯,土豆,玉米種子在這里試種,但愿能有一個好收成。
紅薯被偷吃了很多,這是沒法子的事情,育秧苗用的紅薯,在那些孩子眼中就是無上的美味,不用烤熟,生吃就能讓他們樂此不疲。
雖然會被打的很慘,依舊屢禁不絕。
祠堂里熱鬧的場面經常讓冒辟疆神游天外,他原本給自己規劃的人生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眼前的這一切都讓他覺得真實無比。
想要讓東灣村恢復往日的繁華這需要時間,想要讓東灣村變得更加繁盛,這也需要時間。
所以說,只有時間才能治療世上所有的傷害與傷口。
“施瑯跟朱雀說,潮州目前不需要進一步的加大投入,施瑯走了韓陵山昔日走的路子,開始利用黑衣眾向外擴張了。
到目前為止,施瑯已經成為潮州勢力最大的盜賊,領地囊括了潮州三縣,并且向惠州,韶州擴張,并來信說,希望能允許他進入廣州。”
錢少少將施瑯跟朱雀聯合署名的文書念了一遍之后,就把文書放下,等待云昭的反應。
“鄭芝豹與鄭經在什么地方?”云昭皺眉問道。
“鄭芝豹在漳州!鄭經去了澎湖。”
“不是說他們兩人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嗎?”韓陵山追問道。
“鄭芝豹作出了一些妥協,允許鄭經帶走了兩百二十七艘戰船,這幾乎是十八芝所屬戰艦的一半,鄭芝豹也希望鄭經能夠用這些戰艦開拓出屬于鄭經吃的產業。
從而,將漳州老家留給他。”
段國仁不屑的道:“這就是與胸無大志之輩合作的壞處,害得我們現在還不能殺鄭芝豹,也不能殺鄭經,不論我們殺了這兩人中的哪一個,十八芝立刻就會恢復鐵板一塊。”
云昭道:“韓秀芬馬六甲一戰之后,也算是損兵折將,不過,他與英國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達成了一個利益聯盟。
就目前而言,荷蘭人的勢力只要不在短時間里衰弱下去,這個松散的利益聯盟就暫時還能維持。
不過,我同意韓秀芬的意見,對這些異族人永遠保持警惕,如果說翻臉,很有可能是頃刻間的事情。馬六甲路途遙遠,我們短時間內無法救援。
因此,支持施瑯與朱雀迅速成軍,是當前的頭等大計。
為此,我們應該命令廣州所屬,全力支持施瑯向惠州,廣州擴張的計劃,只有將廣州的造船業控制在我們手中,我們才能制造出足夠的戰艦。”
段國仁道:“即便是支持也是有限的支持,畢竟,嶺南之地各種勢力犬牙交錯我們根本就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就目前而言,我認為我們暫時蟄伏才是最好的方略。”
韓陵山怒道:“我們前進一步容易嗎?干嘛要撤退,這件事只能勇猛精進,哪來退縮的道理。”
段國仁道:“是蟄伏,不是退縮。”
韓陵山道:“裹步不前就是倒退,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采取暗中布置,暗中發展的方略,到現在,我以為該正大光明的施展一下我們的手段了。
面對嶺南的那些土雞瓦狗一般的人物,不臣服,那就死!”
錢少少鼓掌道:“我也贊成韓陵山的意見,我們干脆大大的鬧一次,讓這些雜魚徹底知曉惹怒我藍田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下場。”
段國仁同樣站起身道:“我們的攤子鋪的太大,即便是要發威,嶺南也是最差的一個選擇。
現在蜀中正在積極進取,云貴也在滲透,漢中正在積極建設,襄陽的攤子才剛剛鋪開,寧夏鎮剛剛見到了效益,藍田城被高杰一場大戰,兩年的積蓄被折騰的一干二凈。
我就問你們兩個,我說的這幾個地方重要還是嶺南重要?”
韓陵山,錢少少明顯與段國仁的意見相左,此時起來糾紛,就齊齊的將目光落在云昭的身上。
云昭慢慢站起身,瞅瞅面前的三個人來到地圖邊上,陷入了沉思。
很多時候,選擇是非常艱難的。
甚至在選擇的時候沒有對錯。
就像此時的場景,不論是韓陵山,錢少少,還是反對的段國仁他們的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地圖上標滿了紅色箭頭,每一處箭頭,就是藍田勢力前進的一個方向,此時此刻,占據了半面墻的巨型地圖上滿滿的是紅色點,與箭頭。
云昭的手在地圖上游走,最后,落在山東京師一帶,回過頭對韓陵山等人道:“抽掉山東,京師八成的隱藏力量,全力支援施瑯。”
聽到云昭的決定之后,不論是韓陵山,還是段國仁都不再說話了。
錢少少低聲道:“我們一旦將八成的力量抽出山東,河北,京師,這么一來,就給李洪基東征創造了極好的條件。”
云昭淡淡的道:“我們的力量出現在了這片區域,才是錯誤的,我們應該離開,只有離開了,這一片土地才會發生新的變化。
就這么辦吧,國仁說的沒錯,我們不能面面俱到,該舍棄的時候就要舍棄,陵山說的也沒錯,我們不能放棄嶺南,這個地方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