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

109 路徑與媒介

“三本。”林溪行接著說道,“掌握罪犯們將陸續返回的消息后,我們在家家樂超市展開了埋伏,陸續擊斃超過40名罪犯,解救72人,俘獲槍支85柄,子彈不計,但到最后,大多數人意志已瀕臨崩潰,超市里全是尸體的惡臭,彈痕也太多不利于埋伏,我們只好提前轉向密源水庫。”

“……”吳羽倫驚得長久無言,“你是在少一只手的情況做的這些事?”

“我其實,也沒想到能做這么多。”林溪行靠在墻上,輕撫著茶杯,“看著林知遠飄走,我已經沒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之后的事,與其說是在求生,不如說是在求死,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記不起來了,等我反應過來,如山的尸體已經爛在了一起,幸存者稱我為領袖,甚至跪在我面前,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他說著,莞爾一笑:“命運太過可笑,我想承擔責任的時候,被你趕走;我想放棄生命的時候,卻又被推上王座。可誰知道……這之后,王座后面,又是萬丈深淵。”

“我們離開家家樂超市后,遭遇了結群的怪物。”他仰著頭道,“我們打光了所有子彈,卻只消滅了兩只,接著,那些奉我為領袖的人,被一個個撕爛,吃掉,或者變成怪物。命運像過山車一樣戲弄著我,我倒在地上,哭不出,也笑不出,只希望死亡快些降臨。”

“這一次,是白河救了我,他吃掉了晶核,擁有了化身。”林溪行抬臂學著白河的動作揮砍下去,“他護在我面前,用那兩柄刀,把怪物一只只砍掉,一只只砍掉,直到一只不剩。我不知道這是天賦,還是在死亡線上掙扎太久的結果,這就是他的能力,他強行賦生予我,把我拉回了這個充滿折磨的世界中。”

“當時,我對他說。”白河坐在床前,一字一句道,“休想死在我前面,我不要單獨面對這個屎包世界。”

“可以教我了么。”周渡岑道。

“不行,先把過程聽完。”白河沉聲道,“晶核不是力量,而是路徑,身體也不是力量,而是媒介。我們要做的,是通過路徑,引出力量,當力量充盈身體后,不要想什么多余的事情,只需要用意志向身體下令,殺就夠了。”

“……”周渡岑沉吟著攥著拳頭,好像正在引出力量。

“要記住,不能頻繁使用,時間也受限。”白河抬手按下了周渡岑,“身體是媒介,媒介是有極限的,如果力量該走的時候封死路徑,將力量困在體內,就會造成反噬,將意志溶解,淪為沒有神智的怪物。艾東之前就處于那種狀態,但最后他好像又將路徑打開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谷老師呢?”周渡岑漸漸松開了手。

“并不是每個人的意志都能牽引力量,也并不是每個身體都能承受力量。”白河嘆道,“我們這里已知吞下晶核的有13個人,有7個人直接變成了怪物,其中包括兩名罪犯,具體什么人能成功,什么人會失敗,我們還沒有結論。暫時而言,吞食晶核是一場豪賭,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這么做。”

“等到萬不得已,就已經晚了。”周渡岑低著頭道,“爸爸死的時候也是,媽媽死的時候也是,同伴死的時候也是,突然就死了。”

“唉……”白河長嘆一聲,“關于這件事,我們更慘重一些。”

“70多個人,最后只剩下13個。”林溪行道,“我們本以為會成為一個強大的集體,開創新生活,卻只是一些茍且的重傷者,拖著殘破的軀體來到密源水庫。我雖然活著,但絕不可能再當什么領袖了,好在,那里有比我還出色的領袖——蔣驍。”

“等等……你們就是廣院?”吳羽倫驚道,“為什么散布假消息?”

“只是隱蔽了真消息,我們的確強迫兩名罪犯吞食晶核,他們也的確變成了怪物。”林溪行喝了口熱茶說道,“吞食晶核只有不到一半的概率能擁有化身,多數情況都會變成谷語那樣,我們不希望別人貿然嘗試。更關鍵的是,罪犯也在收聽廣播,如果他們魚死網破統一吞食晶核,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總而言之,隱瞞這個消息利大于弊,這是我們的選擇。”

吳羽倫攥著拳頭道:“可你知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我們……”

“聽他說完。”艾東摘下了一個注射完畢的針頭,“然后你說農科院的事情,我最后說我的事情,拼在一起,大概夠了。”

“好吧……”

林溪行接著說道:“蔣驍的反應非常快,在第一時間就組織幸存者在城市內開車廣播,四處留下記號,號召大家集結在水庫的工作人員社區,他們武器和補給也都很充足。加入團體后,考慮到我豐富的作戰經驗,我被委任為防備組長,不過我們一起過去的人被拆開了,只有3個人繼續跟著我,這也是通用的管理技巧了,他需要我的能力,更需要防范我,我完全理解。”

“之后不到兩周的時間,我們的人數擴充到了58,內部也發生了分歧,蔣驍認為恢復生產重建城市是第一要務,之后的所有事都要在這個基礎上完成,但很多人認為現在城市的資源足夠揮霍一生,無須搞什么生產建設,太累了,另一些人則急于尋找真相,不愿浪費時間在這上面。經過一系列事件后,最終只留下了23人,其中包括我在內的8人是防備組,也就是今天來找你們的這批。”

“我們這23人準備充足后,來到了廣院,開始發布廣播,在我離開之前,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其中并沒有什么罪犯或者怪物,我想即便是罪犯,大概也放棄他們的計劃了,只想偽裝成普通人活下去。對待他們,我與白河不同,我的善惡觀模糊一些,對這一點不太計較,只要今后服從安排老實做人,我沒時間去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

“一切都很順利,新薊京的計劃似乎迎來了曙光,至少羅云來之前是這樣的。”林溪行頓了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