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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四點不到，夜班值班的一些醫生護士就發現急診科那邊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一些人還有些奇怪，這是來什么重癥患者了嗎？

急診科值班的護士也有些意外，李小飛、吳磊、秦熙姌、林光亮還有昨天剛來的那個叫什么江楓的交流生都到了。

方寒今天竟然來到了最后，他其實是和吳磊一起起床的，進門的時候上了個衛生間。

“方醫生，我給您帶了一杯豆漿，還熱著呢。”李小飛獻寶似的急忙從邊上拿起一袋豆漿。

“方醫生，我給您帶的糕點，我媽昨天來看我拿的，她親手做的呢。”秦熙姌也開始獻寶。

江楓看著幾個人每個都帶了點東西，又看了看自己吃了一半的油條，這個給方醫生好像不太好吧？

方寒早上起來其實也吃了一點，只不過他現在飯量大，來者不拒，有人給他就收著，一邊吃一邊道：“大家盡快吃，吃完就去查房，葉開，重癥監護室的患者沒什么異常吧？”

“患者恢復的很好，兩個小時之前還清醒了一次，大小便也正常。”葉開道。

“吃完我們一起去看看。”方寒點頭。

重癥監護室是不允許太多人進去的，方寒和葉開兩個人檢查了一番，然后就一起去留觀室。

葉開現在是住院總，基本上24小時都在科室，趁著12點之后人少沒什么事他會稍微睡一會兒，四點和方寒開始查房。

掌握每一位患者的情況本來就是住院總的責任，和方寒查過房之后他白天也能輕松一些，抽空也能瞇一會兒。

方寒在前，葉開緊跟其后，李小飛和江楓緊跟著，后面是吳磊、林光亮和秦熙姌，一行七個人浩浩蕩蕩，引得還在值班的小護士都紛紛側目。

“方醫生好有范兒。”

“方醫生現在才實習生呢，看上去都有了方主任的氣勢了，要是成了主任，那豈不是更了不起......”

江楓還是第一次跟著方寒查房，一時間也是心情復雜，心神激蕩，他們市中醫院的大。主任查房估計也就這樣的陣仗吧。

剛去市中醫院的時候，江楓第一次見大主任查房，眼中全是羨慕之色，想著自己要是有一天能領著一大群醫生浩浩蕩蕩，那該是什么場景。

只可惜他當時還只是實習生，實習一年，規培三年，住院醫三年，成為主治醫都是漫長的過程，更別說主任了，要等到他領著一群醫生查房估計他兒子差不多也快大學畢業了吧？

可看看人家方寒，這才實習半個月吧？就領著一群人查房了......

以前方寒查房都是進了門自己直接上手檢查，其他人跟在邊上看著，他偶爾說兩句，今天方寒卻改變了方式。

進了病房，方寒看了一眼患者，回頭問李小飛：“這一床患者是你負責吧？”

“嗯。”李小飛點了點頭。

“說說患者的情況吧。”

李小飛一愣，急忙道：“患者65歲，昨天高熱住院，體溫39度以上，咳嗽、氣喘、咳痰困難、胸悶不能平臥，以前患有肺氣腫、肺不張，入院之前就有經常咳嗽、短氣的癥狀，診斷為春溫引動伏邪、痰熱郁閉于上.....

方用定喘湯加減，三劑，用大容器煎，初煎取三大碗、二煎取兩大碗，共五大碗，每隔兩小時服用一碗，我昨晚走的時候患者已經服完一劑，身上汗出不斷，體溫降到了38.5，喘息、咳嗽已經減少大半，痰也少了不少，可以平臥......”

一邊回答，李小飛一邊捏了把汗，這還是方寒第一次這么問他，還好他昨天特意做了功課，要不然今天可就完蛋了。

上級醫生查房的時候詢問下級醫生是非常常見的，這種考問一方面是考驗一下下級醫生的能力，看看有沒有盡職盡責，掌握了多少東西，另一方面也是幫助下級醫生提升水準，糾正一些錯誤。

對下級醫生來說，查房時候的問答環節也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時候，一般除非上級醫生特意刁難，打都不會太問過于刁鉆的問題，能夠順利答出來的醫生自然會被欣賞，打不出來挨罵都是輕的。

當然，下級醫生要是太過傲氣引起上級醫生不滿，問答環節絕對是下級醫生的噩夢，當著一大群人，上級醫生能問的你懷疑人生，這也是下級醫生懼怕上級醫生的原因之一。

他還不故意刁難你，就針對患者的情況問幾個刁鉆的問題，你答不出來那就有好果子吃了。

方寒之前從來沒這么問過，還好李小飛當了不短時間的住院醫，早就養成了良好的習慣。

“嗯，還不錯，現在患者什么情況？”方寒點了點頭，很滿意，他又不刁難李小飛，他是幫助李小飛提升技能的，要不是長期任務，他才不愿意這么耽誤時間呢，這么查房他一早上要少檢查好多患者呢。

李小飛先查看了一下護士的查房記錄，然后給患者診了脈，查看了一下患者的舌苔、眼眸，這才道：“護士剛剛有體溫測量紀錄，患者現在的體溫已經降到了37.4，舌苔黃膩，脈象弦滑......我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方寒也走上前親自給患者檢查，一邊檢查一邊問：“患者一診用定喘湯加減，方中所加的生地黃、淡豆豉兩味藥的作用是什么？”

“這......”李小飛微微沉吟，試著道：“是為了清熱解毒、宣肺降氣......”

“誰知道？”方寒看了一眼李小飛，目光掃了一下其他人。

其他人也都面露難色，葉開急忙道：“生地黃和旦豆豉（chi）是葛洪‘黑膏方’里面的主藥，方醫生您開方的時候淡豆豉的劑量開了100克，目的是為了配合麻黃、金銀花等清熱解毒、宣肺降氣、化痰平喘止咳的藥物一鼓而汗出。”

方寒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李小飛：“采用大劑量頻服的方法服藥目的又是什么？”

這一次李小飛倒是沒打磕絆，急忙道：“采用大劑量頻服的方法主要是為了保證療效，中藥雖然副作用低，但是藥效價也低，沒有西藥來的快，作用往往也沒有西藥持久，這種大劑量頻服的方法可以保證血液中時刻維持高濃度的藥物，這樣的喂服方法是我們急診最常用的。”

李小飛回答的時候吳磊幾位實習生也在邊上認真的聽著，這么一問一答對他們掌握知識理論也是很有用的。

比如李小飛所說的大劑量頻服的方法，這幾天他們在急診并不少見，可就是不太明白為什么，也不好問，現在李小飛回答之后他們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這對他們以后開藥治病是有很大幫助的。

中醫有方也有法，方子對癥，法子不對往往也是不能達到預期的治療效果的，只有方法得當，相互配合，才能收到奇效，有時候方法得當，甚至能夠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法度森嚴，這在中醫里面體現的非常明顯，很多時候一個細小的失誤就會造成嚴重的后果。

方寒點了點頭，站起身道：“嗯，說的不錯，患者也恢復的可以，明天可以安排出院，到時候記得通知一下我。”

李小飛急忙點頭。

然后方寒看向第二個床鋪，這一抬頭床位是空的。

“二號床的患者呢？我記得沒有患者沒有達到出院標準吧？”

葉開上前一步低聲道：“患者昨晚十點二十五分去世了......”

“呼！”

方寒下意識的吐出一口濁氣，這二號床的患者他昨天早上還給檢查了，住的是一位老人，七十歲的老太太，肝癌晚期，伴隨著各種并發癥和老年證，家里人也不怎么管，送到醫院之后只是按時繳費，隔幾天才來看一次。

因為患者是其他醫生的，方寒當時也只是例行檢查，沒有插手治療，事實上在不兌換技能的情況下他的能力也有限，并不見得比其他主治醫厲害多少。

“當時李主任也在，參與了搶救，只不過患者求生意志很低，李主任盡力也沒能挽救回來。”葉開道。

方寒沉默不語，不僅僅是方寒，就是吳磊、林光亮秦熙姌三個人也有些難受。

江中院的急診科和西醫醫院的急診科不同，西醫醫院的急診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患者去世，可在江中院，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的。

中醫確實有著神奇之處，江中院的專家也都是國內頂尖的中醫人，一般來說送來醫院的患者只要還有一口氣，大多數都能搶救回來，偶爾遇到一些病危的重癥，醫院也會通知郭文淵等幾位老專家，只要時間來得及，也是能搶救回來的。

不是說江中院沒有死亡的患者，長期住院去世的也有，不可避免。但是當場死亡的相比西醫醫院這個情況很少，往往醫院要是覺得真的無能為力，都會給患者安排后事的時間的。

再一個，能來中醫醫院急診的大都不是外傷病危，這也是江中院死亡患者少的原因之一。

方寒來到急診科半個月了，這還是第一位他來之后去世的患者。

“呼。”

方寒又吐出一口濁氣，然后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下一位患者，身為醫生，面對生死是經常的事情，這一點他早有準備，只是突然間有些不習慣，二號床的老人每天都會和他絮絮叨叨的說一通，有些話現在好像還在耳邊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