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悠,東流入海。
從揚州港江流上一拐,走海路到達福州,此時已經是酷暑難耐。
炙熱的太陽,烘烤著嶺南大地,海港處停著幾艘大船,用千里鏡遠遠望去,打的是南海水師的旗號。
南海水師這些年,自從成立開始,就一直和占婆海賊打。
所以盡管配制、戰船都不如澄海水師,但是戰斗力不相上下,尤其是吳璘就近招募的水手,都是些海民,平日里蔫兒吧唧,一到海上就跟解封了一樣。
進到福州城,天色尚早,楊霖和一眾官員寒暄幾句,就把吳璘留下,送走了其他官員。
吳璘身穿水師甲胄,面龐曬得有些發黑,笑著問道:“少宰,留下末將,還有什么事?”
楊霖指著椅子道:“坐下說,聽說夷州島上,你們已經開始筑城?”
吳璘坐下之后,挺直腰桿,道:“回少宰,末將主管水師,只管打仗,這些事都是秦會之在做。他和嶺南官員上談妥,在這里招募百姓,前去墾荒,不論是誰,只要自己耕出的土地,就是自己的。靠海這附近,大片土地不適合種莊稼,即使是風調雨順的時候,所獲也不如人家江南同樣土地的一成。”
“消息一出,不少閩人紛紛選擇出海,我們水師的運兵船,負責把他們送到島上。如今已經在靠海的地方,建了兩座小城,還在不斷擴張。”
楊霖聽得津津有味,問道:“島上土著反應如何?”
“他們大多在山中,靠打獵為生,只是偶爾下山賣些山貨,換取弓箭和糧食。這些人和野人一般,衣不蔽體,臉上涂得花里胡哨,酒癮大的嚇人,經常是忙上一天,都換了酒喝。我們不侵犯他們在高山的獵場,他們也不與漢人為難,就是登島之后,有人身體不適,出現各種病癥,秦會之說這是島上毒氣未散,久而久之就好了。”
楊霖心道,這多半是水土不服,墾荒不是這么容易的,塵封這么久的小島,肯定會有自己獨有的病菌。而這些新到的人,還沒有抗體,這就要靠自己的免疫力了。
只要撐過十來天,人身上的免疫系統,就會發揮作用,戰勝這些病癥。
楊霖指著墻上的地圖,道:“南海水師繼續招募兵馬,我給你三百艘戰船,將夷州、瓊州和交趾連起來,這片海域不能出現任何一個南海水師之外的武裝。”
吳璘興奮異常,楊霖繼續說道:“你在夷州島、瓊州島和交趾的岸邊,建立水師營地。這一片的沒一個小島,都要反復巡查,只要發現任何海盜的蹤影,就地剿滅,無須上奏。我要的是,這條商路暢通,沒有一個認為的災禍。”
這已經是給了南海水師無限開火權,只要是宋軍之外的武裝,進入這片海域,都可以先斬后奏。吳璘心喜的同時,問道:“少宰,秦會之說,想要在福州建立一個船塢,但是我們的船匠水準不行,造不了海船,也造不得大船,希望少宰能從密州要幾個船匠來。徐進那廝,看得船匠忒也嚴實,要船還行,要人是一個都不給。”
楊霖笑道:“那是人家徐家莊,好不容易收攏的人才,豈肯輕易交出來。我也不好強人所難,這樣吧,你讓秦檜挑選一些年輕的船匠,派去密州做一年半載的學徒,邊學邊干,回來時候自然掌握了技術。徐家莊那邊,已經開了校舍,專教如何造船。”
吳璘心道這也是一個辦法,便笑著答應下來,這時候楊天寧進來,他和吳璘在交趾見過面,道:“義父,吳指揮,后廚來說飯做好了,一起用膳吧。”
吳璘馬上又道:“少宰,船匠要不來,小狼營的人,能不能給我幾個,我們準備訓練一支海上探子。”
楊霖笑罵道:“你怎么什么都想要現成的,不行,你回去找些年輕的,送到軍中,跟著他們執行一段時間的任務,帶出來了再要回去就是。”
楊天寧呲著牙一笑,道:“深入敵后,潛在山林,趟風臥雪,枕戈而眠,就怕你的人受不了這個苦。”
吳璘當即不樂意了,拍著胸膛道:“我的兵隨我,什么苦都能吃。飯就不吃了,我現在就去大營,挑選人手,說好了你可得一視同仁,好好給我帶出些探子來。不說能像你們在太平州那樣,四十滅幾百,至少也得過得去才行。”
楊霖招了招手,道:“先別急著走,我四月到了幽燕易州,你兄長托我捎來一些東西和一封信,我讓人取了給你。”說完吩咐親兵,給吳璘帶來一個箱子,還有一封信。
吳璘皺著眉頭道:“只要有錢,這里能缺什么,不如給些銀票,什么都買了。還勞煩少宰沿途帶著。”
這才抱拳離開,楊霖笑著道:“這廝有個好哥哥。”
楊天寧嘿嘿一笑,顯然是想起楊天仁,也是個事無巨細都要管一管的兄長。
交趾,順宋府,李朝人還是習慣稱呼的升龍城。
城內如今實行軍事管制,宵禁之后嚴禁出門。路上都是巡邏的交趾差役,卻不佩戴長刀,而是手拿根棍子。
交趾人十年之內,不許私藏兵刃,菜刀超過六寸就要被捕。
若是有超過五個人,聚在一塊時間長達一刻鐘,就可以舉報。
這些手持棍子的衙役,上來就是一頓亂捶,將人驅散或者逮捕。
不過只要不觸犯這幾項,交趾的百姓生活是比以前好一些,至少不用再為了皇室繳納可以逼死人的賦稅。
而且大宋商人瘋狂涌入,讓這里的謀生的機會大大增多,也帶來了更加物美價廉的貨物和消費。
新建的學院內,宋人文教司慫學子們來此執教,據說新的規定即將出臺,恢復考試之后,凡是參加過這類活動的,都要加分不少。
所有城中,都駐扎有大宋將士,這些人來自大理烏蠻三十六族,十分兇殘。
王宮內,張伯玉窮奢極欲,夜夜笙歌,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現在只盼著楊霖快些來,早點把王位交出去,納土歸宋,做一個富家翁。
這一年時間,他利用自己的權勢,把交趾很多產業都控制在自己的家族手中,已經攫取了駭人的財富。
現在他最怕的就是,楊霖會卸磨殺驢,所以一心想要大表忠心,納土歸宋,然后帶著錢享福。不然的話,刀懸在頭頂,時刻都有被殺的危險。
這些年慘烈的內戰打下來,交趾的壯丁十去三四,留下的也都厭倦了廝殺。
不是沒有野心家想要組織人馬,驅趕宋軍,可惜實力相差太大。
而且還有張伯玉這個內奸,鐵了心幫助宋人收復交趾,因為他的王位就是靠宋人得來的,不管是哪個交趾人上位,他都難逃一死,而且是死的很慘。
日上三竿,交趾郡王還在床上呼呼大睡,身邊粉臂玉股,橫七側八躺著十幾個美婦。
一個內侍在外,輕輕喚醒了他,道:“殿下,宋人傳來消息,楊少宰他到了福州啦!”
張伯玉騰地一下做起了身子,起的有點太快,讓他腦袋一疼。
站起身來,竟然是赤裸的,伸手道:“快給本王更衣,將宋將劉仲武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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