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明顯意識到了不對,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楊信。
楊信沒有再說話。
天啟的目光轉向了客氏,這時候就已經很嚴厲了。
哪怕他的確稱得上心大,但一個大臣,而且還是一個背后有龐大政治集團,有一片這個帝國最富庶土地作為后盾的大臣,以這種方式和他弟弟建立起關系,仍舊可以說讓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萬歲爺,妾身什么都不知,他們就是文震孟送去的,說是周奎精通醫術,妾身看那孩子長得可人,而且說話討人喜歡,就認了個干女兒,妾身真不知道他們是準備給信王的啊!”
客氏驚恐地說道。
她這時候也顧不上演戲了,在皇宮二十年的她,不可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讓許顯純徹查!”
天啟怒道。
但這下子輪到張嫣臉色變了。
“陛下,此事不宜細查,畢竟信王肯定一無所知,若細查容易令外人猜測陛下兄弟生隙,事關信王的,用一個詞來說,”
楊信頓了一下。
“難得糊涂。”
他緊接著說道。
天啟猶豫了一下,很顯然他也意識到細查并不妥,他對他弟弟還是很愛護的,如果真要細查肯定會讓外界知道,那時候就會有人猜測他和他弟弟感情出現裂痕。而且一旦被他弟弟知道了,同樣也會不安,雖然他弟弟真的很無辜,但有人盯上他,想在他身上做文章,而且被天啟知道了,作為一個身處猜疑之地的藩王來說仍舊是很可怕的。
“兄處置吧!”
他想了想說道。
“臣領旨。”
楊信趕緊說道。
旁邊張嫣臉色瞬間輕松了。
她可是知道這件事的,如果天啟真要細查下去,肯定把她爹也牽出來。
“你,回去管好家人。”
天啟朝客氏喝道。
客氏一臉委屈地起身,然后低著頭離開。
就在這時候許顯純來請罪了,而且他還帶著那個臉上被扎了一簪子的手下,后者腮都被捅穿了,不過天啟也沒見他,乾清門報告后,皇帝陛下直接讓楊信順便出來處理。
“行了,該干什么干什么,以后留意點客氏就行。”
楊信說道。
說完他順手扔了顆寶石給那個警衣衛,后者趕緊跪下謝賞,許顯純也徹底松了口氣,至于以后警惕客氏這個是必須的,這個女人目前咽下這口氣只是因為天啟正氣頭上,過些日子她有的是辦法恢復恩寵,兩人一起二十年,怎么哄天啟沒人比她更清楚……
呃,現在不好說。
現在很明顯是楊都督更懂得迎合上意。
“那對父女如何處置?”
許顯純問道。
“周奎送醫院,他不是郎中嗎,交給王化貞,他女兒送我家,交給夫人當個婢女吧!”
楊信說道。
可憐的周蘿莉就這樣落入了他的魔爪。
至于以后……
以后再說以后的。
現在人家才十三呢,哪怕天生麗質也不至于讓楊都督下得去手,先在家里養著吧,話說楊都督家已經養了不少了,前不久還收了個養女。他那養女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原本歷史上的柳如是,但也不一定,不過那個在他前面買的女人的確叫徐佛,是那一帶的名妓。而柳如是的確是從小被這個女人買了收養,但她是不是只買了柳如是一個就不好說了,所以說這個養女只能說疑似。
當然,管他是不是,反正她現在就叫楊如是了。
不過沒來京城。
她現在正被隴孝祖和汪晚晴當寵物養著,隴孝祖才沒興趣到京城看大婦們的臉色呢,而且那些土兵也需要她統領,而汪晚晴則被楊都督繼續當苦力使喚,專門負責江南的所有商業事務。
簡單點說就是給隴孝祖管賬。
就在楊信返回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氣瘋了的客氏,也被一頂不起眼的青布小轎抬進了文震孟家。
“奉圣夫人?”
后者驚訝地看著客氏。
“文翰林,你害得老身好苦啊!”
客氏恨恨地說道。
“奉圣夫人何出此言?”
文震孟一臉無辜地說道。
“周丫頭是想送給信王的吧?你們連老身都坑了,今日老身先受了許顯純的惡氣,再因為此事被陛下無端猜疑,這些全都是你們搞出的,你們把他們父女送到我家,就是想看著這種事吧?”
客氏冷笑道。
“奉圣夫人誤會了,周家那丫頭可不是為信王準備的,實際上是想送進宮里的,只不過皇后不同意,是皇后提出留著給信王,但在下可從未這樣想過。
陳家奴仆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肯定是皇后告訴的楊信,但在下絕無這種想法,在下之意原本是過些年由夫人送給陛下分皇后之寵,想來皇后也是猜到了,故意指使楊信和許顯純提前下手。若在下真想送給信王,為何此時進京,等給信王選妃時候再送來不是更好,夫人真得誤會了。”
文震孟笑著說道。
“皇后?她倒是很能裝啊!”
客氏的怒火果然一下子被引到了張嫣的頭上。
文震孟趕緊把她請進去。
當然,客氏也不是真得前來興師問罪的,她連輸兩場,丟人不說還受了一肚子惡氣,這些年她囂張跋扈慣了,無論宮里宮外,全都在她面前低著頭,魏忠賢見了她都得矮著一頭說話,但卻接連在楊信面前受辱,這時候滿腦子就是報仇雪恨。
但魏忠賢肯定不會幫他,實際上這些天九千歲一直躲著她,擺明了就是兩頭都不幫。
她只能選擇文震孟這幫人。
從今天乾清門外的情況看,這個閹黨加清流合伙的勢力,已經可以說非常龐大,那些閹黨要說為她對付九千歲當然不太好辦,但對付楊信的話這些人絕對樂意。閹黨絕大多數也不喜歡楊信,而文震孟這些清流們更是與楊信不共戴天,再加上她那就絕對有能力與楊信斗一場了,說到底楊信的仇人太多了。
“夫人先消消氣,在下這里還有些好東西正想獻給夫人。”
然后他迅捧出一盒珠寶。
“老身是缺這個的?”
客氏說道。
不過話是這樣說,盒子卻示意侍女接過了。
“夫人,如今咱們有共同敵人,我們必須要楊信死,同樣他若不死,皇后那里就更加肆無忌憚,用不了多久就該您死了,在下說句不該說的,陛下雖然事您如母,可這娶了媳婦忘了娘的還不是常事?”
文震孟小心翼翼地說道。
客氏沒有說話。
“而想弄死楊信,先要對著他的羽翼下手,楊信的羽翼是什么,還不就是他的蕩寇軍?天津和鳳陽兩片屯墾區那些名義上是佃戶,實則是蕩寇軍的,他們才是楊信真正羽翼,要想除掉楊信先除掉他們,葛沽那邊暫時不好動,但鳳陽那邊卻可以……”
“文翰林,你一個翰林就這點本事?”
客氏鄙視地說道。
“呃,在下愚鈍。”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連想都不用去想,你們如今在朝廷都斗不過他,難道還指望地方官去斗他?老身一個女人都知道,打蛇打七寸,你們卻總是對著尾巴下手,難怪一次次被楊信咬得血淋淋,就你們這點手段活該。
對付楊信就一招。
弄死他。
弄死他之后,他那些爪牙隨便你們收拾,看鳳陽蕩寇軍礙眼,無非一個造反做亂,調集大軍全殺了,看紅巾軍不順眼,同樣調大軍過去,江南的不夠還有邊軍。但不弄死楊信卻對付他們,你們覺得自己能擋得住楊信的雷霆手段?這些年你們哪一次在他手下贏過?
對付楊信就一種辦法,像上次一樣給他家地底堆上火藥,一下子讓他全家粉身碎骨,上次葉家那個失敗了,但他的做法沒錯,你們負責找人干活,老身提供地方,給他們做好掩護,幫他們定好路線,花一兩個月挖到楊家的地下。
火藥老身幫你們運進來。
至于其他手段別想了,楊信日常一身絲綢軟甲,還給了萬歲爺一身,鳥銃子彈都打不進,上面還有口袋可以額外插上鋼板,楊信插的足有兩分厚呢,據他說弗朗機都打不動。再外面是鐵甲,他和陛下研究過,說是鍛鐵叫表面滲碳,據說這樣鐵板極硬,子彈打上都變成餅子,楊信日常就是一身軟甲一身鐵甲,上戰場時候最多他能套三層鐵甲,據說那時候除了紅夷大炮沒有任何能打動。
火槍連他一層鐵甲的都打不穿。
這些你們就別白費力氣,另外他似乎百毒不侵,聽他女人說,這些年他從不生病,萬歲爺拿顯微鏡看過他的血,說里面那種讓人生病的叫細菌的東西比別人少得多。
而且受了輕傷能在眨眼間復原。
總之他不是凡人。
但火藥炸他自己也承認的確是扛不住。
粉身碎骨了也就沒法復原了。”
客氏說道。
“呃,奉圣夫人,此事還應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你們哪一回從長計議的最后不是慘敗?還從長計議,怪不得你們斗了五年輸了五年,就你們這畏畏尾的,你們一輩子也斗不過那楊信,是男人就干。
干還是不干,爽快些!”
客氏鄙視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