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在哪?”
“我衣服吶?”
對于后來外界所發生的一切,方貴一概不知。
他在被迫走上了結丹之路后,便已心無旁物,整顆身心,便皆浸入了結丹之妙中。
從外界看起來,他是被水汽包裹,不見真身,而在識海之中,他同樣也渾渾噩噩,自己只是一點靈光沉寂無形,體內的諸般法力,卻自由自在于經脈之間游走,也不需他引導什么,這些法力與根基,有著自己的特性與陰陽之屬,自然而然,相生相變,將他一身的修為,自筑基巔峰推高了一境,然后又在這高出來的一境之中,循環不息,漸漸養出了一顆金丹來……
這一切,甚至方貴自己都不知道,也沒有刻意引導什么。
一切全依了他體內諸般力量的天性結丹,因無引導,反而更渾然天成,不著一物!
簡單來說,方貴睡著睡著,就結丹了。
然后當方貴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恍然驚喜時,一切已大不同了。
他只覺睡著睡著,自己周圍法力,忽然異常澎湃,夢境里居然出現了一個奇怪歷面!
一片無垠大海,盡頭忽有一輪旭日跳出了海面。
光照普天,波光粼粼!
修悠萬里,一片金燦燦的畫面!
也是在這一刻,方貴氣機交感,忽然醒了過來。
而這一醒來,他便愣了愣神,望著周圍的一切,一時反應不過來。
迷迷糊糊的腦袋里,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做這一場大夢之前,他還記得自己正在戰場之中與人拼命,但如今往左右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來到了一片清幽的山間,周圍一片鳥語花香,十分清幽,似稀是后山山谷模樣,身周則是道道氤氳陣光。
這使得他恍然一驚,急忙起身,居然一下子竄出了數丈之后,力量大的嚇人。
微一感應,便覺體內有著澎湃驚人的力量,浩浩蕩蕩,悠悠不絕。
這使得他產生了一種詫異的感覺,這具肉身,與之前相差太大了,都不像是自己的。
而這一跳了起來,便感覺周圍涼艘艘的,低頭一看,急忙夾住了雙腿!
該死的!
自己的衣服呢?
“他醒了,應是丹成了……”
聽著方貴這邊發出的動靜,外面忽然有驚喜的聲音響起,然后便見周圍陣光泛動,有人引開了陣勢,然后好幾個人沖了進來,有男有女,皆是滿面驚喜,張口便要說話……
不過話還沒說出來,便都已紅了臉,好幾個人都捂住了眼睛。
“唉呀,你怎么沒穿衣服?”
說這個話的人滿面通紅,捂著眼睛,手指卻張開了一條縫,正是許月兒。
“我還要問你們呢,我衣服吶?”
方貴捂著胸,夾著臉,又羞又怒,急忙大叫了起來。
“唉,你們慢點,先別急著進去……”
一群人身后,阿苦師兄與嬰啼跑過來了,嬰啼兩只小爪子抱著一疊衣服游到了方貴身前,阿苦師兄則急忙攆著眾人出去,口中還不停的說著:“方貴師弟結丹之時,神力纏身,法力游走,他身上的衣袍肯定被焚盡啦,你們先等他穿著衣服……月兒師妹,別偷看啦!”
“對對對,你們先出去,再偷看我可要看回來的我跟你講!”
方貴也滿面臊的慌,一邊手忙腳亂穿起衣袍,一邊大叫著。
好容易將衣袍穿上,收拾利索了,方貴這才三步并兩步的跑了出來,一看左右,便見自己正是在后山,而此前的那些同門,趙太合、蕭龍雀、顏之清、張無常等人,皆在陣外等著自己,見他出來了,便一起笑了起來,向著他拱手:“喜歡方貴師弟,你已結丹成功了!”
“都是什么回事?”
方貴兀自一臉懵:“尊府的人呢?朝仙宗的圣女呢?”
“大敵已經敗退,太白宗躲過了一劫,你也在這一戰中成就了金丹了!”
趙太合上下打量了方貴一眼,有些不屑,道:“我家的好東西,都便宜了你了!”
“去去去!”
方貴懶得搭理趙太合,只是用力想了一下,才將一切串了起來。
自己開始結丹之時,那一場大戰還沒結束,如今卻是一切都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難道自己這一場結丹,便已好幾天過去了?
“哈哈,你是虧大了,沒有看到幕先生一劍斬三嬰的威幾凜凜,也沒看到那些安州各大仙門對我們太白宗畢恭畢敬的模樣,現如今,我們太白宗的名頭,可不是一般仙門能比啦!”
諸太白宗同門,皆笑了起來,言語間一片笑意。
不過看得出來,他們雖然氣色都不錯,但也有不少人有些虛弱,顯然傷勢未復。
“我睡了多久啦?”
方貴聽著有些駭然,急忙問道。
顏之清師姐道:“三天時間了,宗主之前說過,你結丹會比別人快些!”
“原來才三天,還好還好!”
方貴這才放下了心來,心想沒有錯過太多好戲。
然后他才反應了過來:“我真的已經結丹成功了?”
微一感應體內的氣機變化,便覺得與之前大不一樣,甚至讓他有些陌生了。
那種駭然之意更甚,忍不住看了眼前諸同門一眼。
趙太合也好,蕭龍雀也好,顏之清師姐也好,一個個的年齡都比自己大,就連許月兒也比自己大幾歲呢,結果他們都還只是筑基,甚至還有許月兒這么個練氣的在里面充數,自己小小年紀,怎么就結丹了呢,一時方貴都覺得有些人生無常,整顆心似乎都滄桑了……
“算了,先找人試試手……”
方貴目光掃了一圈,立刻落在了趙太合身上。
“你想干什么?”
趙太合也不知怎么的,一見方貴不懷好意的看向了自己,便立刻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他臉色一變,急忙后退。
旁邊的蕭龍雀見狀,也急忙幫腔道:“可別胡鬧,宗主說讓你醒了,立刻去見他!”
旁邊的顏之清師姐也道:“對對對,不可胡鬧,你剛結丹,容易打死人的!”
“好吧……”
聽他們這一說,方貴才明白,原來宗主連自己結丹之后,有可能找人試手都猜到了,甚至都猜到了自己如今力量火候掌握不好,容易打死人,只能搖搖頭,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讓人在前面帶路,然后直往谷前而來,他自己如今也正憋了一肚子的疑問想問宗主。
繞著小路離了后谷,方貴才發現,剛才他結丹之地,乃是太白宗主峰的后山,一片靈氣充裕之地,太白宗臨時在這里建下了一方大陣,專門護著他結丹,并派了眾人幫著護法。
“老夫見過結丹之人無數,卻沒未見過這等于戰場之上,被迫結丹的……”
還沒走到茅屋之前,方貴便忽然覺得額心清涼,眼前倒是清晰的出現了那茅屋前的眾人,只見藤椅之上,照例躺著幕九歌那個潦倒之人,而在他身邊,坐的是太白宗主,另外還有柳真長老、白石長老在旁邊飲茶,而坐在了他們身邊,身份明顯不同的,居然是小鯉兒。
這一幕使得方貴一愣,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
不過很快便又被另外一個問題吸引了注意力:“宗主臉上怎么青了一塊?”
這時說話的正是白石長老,他一邊給諸人倒茶,一邊道:“他若丹成了,將是什么丹品?”
“你覺得呢?”
太白宗主笑了笑,這時他臉上青了一塊,眼睛也有些紅腫,看起來有些滑稽,但他自己倒不在意,溫和慈善,便像一位和藹的長輩,笑著看向了身邊的小鯉兒,開口詢問道。
小鯉兒正起身,從白石長老手里接過了茶壺,依著晚輩的禮數,依次給太白宗主、幕九歌、白石、柳真長老等人斟茶,聽見太白宗主發問,小臉先已紅了,小聲道:“我還沒有結丹,我只知道世間丹品,本分為三類,分別是丹藥成丹,地寶成丹,以及天道成丹……”
太白宗主滿意的看著小鯉兒,點頭道:“你繼續講!”
小鯉兒連躺在藤椅上不搭理人的幕九歌身邊,都放了一杯茶,這才坐了回來,兩只小手放在膝蓋上,小聲道:“丹藥成丹,便是根基不足,借丹藥之力勉強結成金丹的……”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丹火宗的古通老怪,便是此中極品!”
小鯉兒臉紅了紅,眼神得到了太白宗主的許可,才繼續往下講道:“而地寶成丹,便多是借了一些異寶,鎮壓道基,因而成丹的,這一類的金丹,在北域最多,東土也有不少,不過東土多是自己煉制異寶,而北域修士,則多是借用魔山里面形成的異寶結成!”
“而除了這兩種丹品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天道成丹了……”
小鯉兒說著,轉頭看了一眼方貴走來的方向,聲音似乎更低了些,但見太白宗主還在看著自己,也只好繼續說了下去:“老祖宗經常說,世間沒見識的人,都以為天道成丹,專指我東土天驕,憑著功法與仙道資源成就了仙道金丹,走在逐仙路上的絕頂天驕……”
白石長老接過了小鯉兒親手倒的茶,正自感慨,聞言忽一怔:“難道不是么?”
周圍忽然無數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臉上,他老臉頓時一紅,訕笑道:“你繼續說!”
“不是的!”
小鯉兒輕輕搖了搖頭,道:“老祖宗講過,我東土修行之路,只是傳得最廣,最為人知,所以名聲最大,但實際上,世間還有幾種丹品,不輸于我東土之法,便如尊府,有鬼神圣品丹,南疆有養血成丹法,甚至連西荒,都一直有養魔種之法,丹品之上,皆不輸于仙道金丹,所以,若特指天道成丹,那么這幾類丹品,也一樣要歸于天道成丹一類,不輸東土的!”
“只不過……”
她說到了這里,聲音又微微一弱,沒有再說下去。
而白石長老等人,正聽著起勁,急忙問道:“不過怎么了,快講!”
小鯉兒臉已紅的不敢抬起來,過了一會,才小聲道:“老祖宗也說了,這些丹品,沒有后續的功法,所以金丹境界再強,但也走不到元嬰之上,所以確實不如我東土……”
這一個小姑娘說出來的修行道理,居然讓自己這些老修都覺得新鮮,白石長老等人,心里倒不由得生出了一些詫異之色,雖不好意思明說,卻也覺得,自己這些老前輩,在人家東土小姑娘面前,似乎有些井底觀天之嫌了,一時也不知該接什么話,都老老實實的坐著。
“那依你看來,我那方師侄若是成丹,在你們東土又當如何?”
倒是太白宗主,輕輕啜了一口茶,口吻似不經意,神色卻有些認真的向小鯉兒看了過去。
“我……”
聽太白宗主提到了方貴,小鯉兒變得猶豫了一些,過了一會,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白石長老與柳真長老面面相覷,也不知她這句“不知道”從何而來。
小鯉兒在這么多目光注視之下,顯得有些羞澀,眼神輕輕瞟了一眼方貴走來的方向,鼓起了勇氣道:“方貴哥哥修煉了我家的……很厲害的橫掃無敵霸玄功法,達到了巔峰,又借了趙師伯給他的帝流道漿結丹,應該就是我們東土世家評價的中品仙道丹了……”
聽聞此言,白石長老與柳真長老對視一眼,皆是滿面喜色。
東土世家的中品仙道丹,那豈是等閑?
太白宗有了這么一個后輩,那豈不是堪與東土世家相比了?
惟有太白宗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又問道:“然后呢?”
小鯉兒羞怯著,大著膽子道:“但是,方貴哥哥結丹,除了功法與仙道資源之外,又借了神字法之力,還借了一件奇怪的魔山地寶,所以他的丹品,已再次生出了變化……”
“至于變成了什么樣,我是真不懂了……”
她說著,忽然又補了一句,道:“但一定很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