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堯正乘在飛舟之中,安然等在廣臺外圍。
現在前方的進展十分順利,他自忖下來斗戰與自己沒什么關系了,只需要待在后面等著斗戰結束就可以了。
他甚至還有閑心指點了身邊弟子幾句,臉上一派云淡風輕。
只是這個時候,忽然袖中晶玉有了動靜,他眼皮不禁一跳。
鎮定了一下心神,他從袖中把晶玉摸了出來,小心感受了下,見是張御傳意過來,不敢遲疑,趕忙道:“廷執有何吩咐?”
張御將方才之事大致說了一下,又談了下自己推斷得來的一些情由,并道:“這方意域乃是真龍族類神氣寄托之中,層次亦是不低,也唯有焦道友這等身居高上功行的真龍方能進的去,此事就要交托給道友了。”
焦堯聽他說了這些,一時卻有些心慌,這等牽涉上層,甚至還可能涉及大能博弈的事情真的是他能參與的么?
他斟酌了下,試探言道:“廷執,我天夏真龍族類,并不止焦某一人,還是有許多同道的,功行大約也在焦某之上……”
張御道:“但是此輩多在鎮獄之中,唯有焦道友向來行事穩妥。所謂能者多勞,固唯有請焦道友挑起大任了。”
他不是胡亂選擇的,要說這等事,最有可能做成的就是這頭老龍了,其余人并不值得信任。得悉有上境機緣,那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焦堯心下唉嘆了幾聲,卻也說不出拒絕之言,只的垂首應下道:“是,廷執既然關照了,那焦堯一定盡力而為。”
結束了交言,他一陣長吁短嘆之后,還是只能老老實實按照張御的囑咐去做。
他令身周圍的弟子退了下去,自己則在舟首坐定下來,屏息凝神,隨后意念一轉,便試著溝通那方所在。
他已經想好了,萬一不成,就推說自己能力不足,這也怪不得他,他已經足夠努力了。
可是就稍微那么一溝通,居然……成了?
他愕然了一會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事情竟這般容易,磨蹭了一會兒之后,他終是將自身氣意渡入了那一方所在。
一進入此之中,他便見到無數血絲在這方意域之中四處蔓延。
這是因為那最后的意識被張御斬破之后,失去了統御之神主,那真龍之種已然重新化散開來了。
可隨著焦堯的意念只一進入此中,這些血種卻是紛紛向著他匯聚過來。
焦堯方入此中,本能覺得這些東西對自己大有好處,可是有好處不見得可以白拿,說不定會引發什么變故,所以他一開始是拒絕的。
可是隨即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他想要撫平這里,那就必須接納這些,不然沒有足夠的力量。當然他也可以不做,但是他知道張御肯定有辦法知悉這里的玄機,所以只能不情不愿的將這些好處接納進來。
血種之中除了包含原主的經驗神氣乃至原本的憶識外,還有各種真龍族類的知識了,有些東西還是他從未聽說過的。
天夏可以說是元夏之映照,真龍自也是有相似之處,但兩處世域各自發展,終究是有不同之處的。他也是一時看得入了神。
可是再快了一會兒,他感覺不對了。
他發現隨著這個過程的持續,自己的功行道行居然在被持續推動上去。
他心中不由得驚恐起來,這樣下去,自己或會被強行推動到求全之境的,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要知求全這一關可是要斬殺“上我”的,一不小心,他可能就回不來了。
可是現在的情形,已經不允許他往后退縮了。
因為上行之路有進無退,這個時候若是自身信念不堅定,那么越往后退可能結果越是糟糕。
他到底是摘取了上乘功果之人,對于這里面的關竅是了解的,現在也只能理順心神,硬著頭皮往上走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血絲進入他的身軀之中,他的功行終于到了一個臨界點上,并在一股磅礴力量的推動之下,身不由主往上行去。
他整個人頓時消失了在原地,但是下一刻,他便又出現在了那里,好似只是閃爍了一下。
他有些神情復雜抬起頭。
“上我”乃是最高成就之我,也是道理上他自身所能修煉到的最高層次。
可即便是這樣的“上我”,卻仍是沒可能和他一個幾乎融合了三個上境真龍血種的“正我”相提并論的,幾乎沒有什么劇烈的交鋒,就被他給鎮壓了下去,如今的他,儼然已是跨入了求全之境了。
功行得以提升,身為修道人,要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可是他的欣喜只是維持了一瞬就反應過來了。
不對啊。我此前那個功行就做了那許多事,現在我功行更高,不是要做的事就更多么?
這還不算,這些意域內的力量在推動他求全了道法之后,并沒有就此停下來,還在那在持續不絕的往身軀之內匯聚,好像怎么也要把他繼續抬升上去,直至破開上境門關。
天憐可見,他修道只是想著能長生不死,其他實在沒想那么多,而且求全道法,已然到了他而今接納的極限了,此刻實在不愿再去想太多,故是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察看自己的變化,而是先努力安撫鎮壓這些血種。
實際上他成了求全之人,并且自身氣意入主此間之后,這里就以他自身意志為主了,假如他自己不上進,那誰也沒法逼他上進。
其實他得悉自己有去到上境的機緣時,也曾是有一瞬間的心動的,可是再想想,還是算了吧,他有自知之明,上境之爭,委實不是自己這般人能夠參與進去的。
這個心思一發出來,意域之中原本上升的勢頭便就此生生止住了。
張御正身立在半空之中,只是等了一二呼吸之后,焦堯聲音便即傳遞了過來,道:“廷執,此事已經處理好了。”
張御并不意外,過去凡是交給焦堯的事,這位都能處理好,但又絕不會做多余的事,非常讓人放心。
他道:“焦道友,有勞了。”
焦堯忙是謙虛幾聲,說自己實在是僥幸云云,下次可能就沒這等運氣了。
張御這時忽然道:“焦道友已然求全道法了吧?”
焦堯滯了一下,才道:“是,焦某也不知道如何一回事,只是不求全,也無法鎮定此間。”
張御微微點頭,道:“那還要恭喜焦道友,日后還有仰仗焦道友的地方。”
焦堯連忙道:“不敢,不敢。”就算求全了道法,可他在這位面依舊沒什么底氣,故態度仍是謙恭的很。
張御又詳細問了他幾句,便與其結束了交言,將晶玉收入了袖中。心中則是暗想,天夏這回算是又多了一個上層戰力。只是不知曉,這頭老龍所得的根本道法是什么?
不過日后總是能知曉的。
他此刻深思了一下,無論焦堯所言,還是他方才接觸來看,驚龍子這件事并不簡單,背后應當是有上層力量推動的。
可僅僅只是為了推動一人進入上層境界么?他感覺事情或許沒這么簡單。
只是即便是上境大能,也不可能算定所有。
元夏有元夏天序存駐,上境大能或能通過天序推動一切朝著自己所想要的方向去,可這次事機主要落在天夏,天下乃是最近大混沌之所在,且在元夏消殺萬世之后,余下的天夏可能就是變數最多之地了。
要說能完全算計準確,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掌握大略。或許在此之中有元夏大能所需要的東西?
他想到這里,沒有再去深入追究,上境大能的排布,自有上境大能去應對,眼下他功行不夠,只需關注眼前,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事便好。
而此刻在元夏廣臺之上,自驚龍子敗亡之后,戰局就已然是一面倒了。
鐘甲道人這時知悉自己無論如何也走不了,他們后路被斷,被天夏的寶器罩定無法自絕,“鑿空鏡”此刻雖然是變化出來了,可卻是太遲了,天下方面的鎮道之寶已然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他敢祭出來,那么下一刻就是被破殺的下場。
若是此刻“鎮機印”還在,那么或許還有一點機會,因為此寶有一定改變機運的作用的,可惜天夏方面第一個破殺的就是此寶,他們這里少了這東西,局面上又大為不利,氣數完全是往天夏這邊傾斜了。
更不用說,那張道人的斬殺手段,說不定下一刻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鐘甲道人嘆了一聲,向著虞月女道傳意道:“虞月道友,為今之計,若不想敗亡在此,便唯有暫時向天夏屈身了。”
虞月女道幽幽言道:“鐘甲上真,我們可是立有誓縛的。”
他們雖然不像外世修道人那般依靠法儀束縛,可也是立有誓言,那些真的投順天夏,那些投向天夏的話一說出口,那就立刻應誓了。
鐘甲道人鎮定道:“我們頭上有天夏鎮道之寶阻礙,現在想絕命都是奢望,況且我們屈身也是不是背叛元夏,而是知曉必然敵不過,暫時的權宜之計罷了。便是被關押起來也還過當場斃命。異日元夏逼近,說不定我們還能從中斡旋……”
元夏若能再打過來,那么他們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可要是打不過來,那這或許不失為一個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