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長孫廷執所擬定的丹丸寶材都可在元夏取選,故是祭煉丹丸本身算得上是小事一樁,僅在短短五天時間,北未世道就祭煉出了載錄上的一應丹丸。
接下來易午再是遵照丹方之上的囑咐,特意精挑細選了許多嫡系血脈族人過來嘗試,依照道行高低,真人之下,每一層境界都是尋到了數十到上百人以作嘗試。在此輩服用下丹丸后,又將丹丸所引發的反應和過后之感應都是詳細記錄了下來。
當然了,越到上層境界可用之人越少,好在只是這等嘗試,真人之境也只是需要少數幾人便可,不然他們族中也未必能找出多少的人選,若是那等局面,那就十分尷尬了。
這番前后過程大約持續了有一個多月,終是得到了完整的記述,并且由易午將這些帶來交給焦堯。
焦堯這些時日依靠自身真龍族類的身份,向易午要來了許多典籍。可盡管如此,所有書冊之中關于三十三世道內部事機的記載仍是非常少。
這是因為三十三世道自身相對封閉,誰都不會把自己世道的真正底細向外透露,此事令他也頗覺遺憾。
不管他也是不沒有收獲,此中他也得知了一事,原來一個世道嫡宗子是可以通過法儀來增進功行并維持修為的,如此可以確保道法或者血脈部分的純粹。
知道此事后,他也試著旁側敲擊詢問做此法儀的代價有多高。
他能猜出這等代價一定小不了,但是三十三世道哪怕能使得這等受術之人增加一倍,那對天夏所能構成的威脅也將是比原來嚴重的多。
但是關于這方面,北未世道卻是沒有透露太多,或者說在確認天夏有能力解決自身族類存續危機之事前,并不想這么簡單的告訴他。故他也只能暫緩此事,先下手搜集別的地方的消息。
他知道這等機會以后不太可能會出現了,而且天夏那邊即便拿出了存續之法,也不見得定然可成,現在能多探得一點是一點,不管有用無用都先是記在心里。
在將易午帶來的記述看過之后,他收起冊子,道:“還要勞煩易道友放開‘萬空井’,焦某要與我天夏正使聯絡。”
易午道:“這是應有之理,道友隨我來。”他對此事期望比焦堯還要迫切的多,當下就帶著后者上了車駕,往萬空井方向過來。
在行途之上,焦堯想了想,對易午問道:“易道友,焦某有一疑,既然貴方有法儀可提人修為,為何不用法儀提升自身族類呢?讓他順利繼承宗長之位呢?”
易午性子耿直,在焦堯給出了有可能存續族類的辦法之后,似乎真的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了,他回道:“要說我輩族人之中,功行高深之人也有不少,便是競逐這一任宗長之人現在也是拿得出來的,不然諸世道也不會對我如此忌憚,但如今也僅能維持眼前架子的罷了,合格后輩如今愈發稀少,便是這一任宗長還是從我族之中擇選而出,下一任宗長便就不好說了。
其實便是這一任得了宗長之位,也不見得就穩妥了,北未世道中還有不少人身修道士,更有擔任族老之位,他們得到了一些族老和外世道之人的支持,屢屢試著侵奪我輩權柄,只要諸世道不改換對我真龍族類的態度,我們的處境并不會有所改變,而若是幾任宗長下來都非我等族類接任,那我族類消亡也是難以避免了。”
說到最后,他神情之中也滿是憂慮。
焦堯卻是聽得出來,其實易午這話語中還有著不少隱瞞的東西,不過他懂得適可而止,既然不愿意透露太多,他也就沒有再追問,而是安慰其人道:“道友不必擔心,有我天夏幫襯,稍候定能解貴方之紓困。”
易午認真道:“易某也是希望如此。”
這個時候,兩人卻是聽得有震空之音傳來,不覺都是往遠空看去,卻是看到了一駕駕飛天車駕從光芒盡頭處行來,車架頂上有著云霓一般的羅蓋遮蔽,在風中飄蕩不已,而車駕兩邊有金虹水霧相隨,飛空之時,下方有一對對輪轂轉動,便傳出有陣陣空鼓之聲。
而此時天空不知為何,隨著這一輛輛飛天車駕到來,卻也是陷入了一片陰云之中,唯有一抹天光還勉強存在著那里。
易午見到此景,臉一下色變得十分難看。
焦堯不覺問道:“易道友,這些是什么人?”
易午神情沉肅道:“這些元上殿的督治,原先都是各世道的族老,這是來催促我輩改換宗長一事了,”他看著前方,道:“焦道友,恕我暫時不能奉陪了,族中除了宗長,并無主持之人,萬空井只有你自去了。”
焦堯留意到他這句話,心中不由一動,口中則道:“不妨事,上回焦某已是去過一回,這次自去便好。”
易午則是從身上解下一枚小印,交給焦堯,又對著車駕上的隨從囑咐了一聲:“帶焦上真去萬空井。”
焦堯將那印章接了過來,對他打一個稽首。易午則是還有一禮,便即騰空而去,向著那些飛車所去方向跟了過去。
焦堯則是坐回車駕,沒用多久,便隨著飛車一路來到了之前來過的萬空井之上,他將那枚小印拿出,下方阻礙頓時被化去,他讓車駕在此等著自己,自身則踏動法駕而下,再度沉降入了萬空井的深處。
他在原處等了一會兒之后,一團金光映現而出,最后凝聚成了張御的身影,他趕忙打一個稽首,又將載錄冊子拿出,道:“廷執,那服有丹丸之后的載錄已是拿到,全數記在此中了。”
他正效仿張御,將其中文字都是用暗語照顯出來之時,張御卻道:“不必。”他伸手一拿,卻是直接將冊子從焦堯手中拿了過去。
焦堯不由驚異,這里可是萬空井,雙方看去面對面對話,可實際上只是照影對面,并非真身在此,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好在他功行不低,稍稍盤算了一下,心底也是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張御上次用過萬空井后,就對著這東西有了一些了解,現在看似是他從焦堯手中拿過,其實是將其之外在照顯拓入自身所顯光氣之中。
從實質上而言,這與直接從焦堯手中拿過此物也沒有什么太大區別,也算是萬空井的利用,只要修道人功行足夠,都可以做到這等事。
他取拿到自己這邊,意念一轉,已知所有內容,道:“焦道友,做得不錯。”
焦堯稽首道:“此全賴廷執籌謀。”
張御道:“謙遜之言不必說了,除此外,道友可還有什么其他發現么?”而在說話之時,他也是通過正身,令明周道人將這些載錄送去了易常道宮。
焦堯道:“倒有一事,方才來此之前,焦某見到元上殿的督治來北未世道了……”他下來便北未世道眼前所面臨的窘境告知了張御。
張御聽完這番話后,心中若有所思,元上殿的事情,蔡行也和說一些,但是并不是如何詳細,經過焦堯這么一補充,倒是清晰完整了。
元夏每過一段時日便抽離各世道的宗長和族老去往元上殿,這本意是不錯,可使得諸世道內部不至于變成一潭死水,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元上殿在集中了多數宗長和族老后,也是由此聚合出了一個龐然大物,漸漸與諸世道開始爭奪起了權柄。
有些在世道之內還拼命維持本世道利益之人,一旦去了元上殿,就又很快轉到元上殿的立場上了。
但是這等內耗對于天夏卻是有利的。
他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什么事么?”
焦堯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件不大不小之事,這一月來北未世道容焦某看觀看各類典籍,倒是翻到了幾頁殘篇,疑似是廷執上回所提到過的‘無孔元錄’的殘篇。焦某也是記下了。”
因為內容不多,而且也不涉及什么緊要事機,所以他直接以法力凝聚了那幾頁內容,并以暗語形式呈現出來。
張御看了上面所載內容之后,心下卻是微微一動,而在這時,正身那邊也是得到了回應,他道:“焦道友,兩月之后,你再設法與我聯絡,屆時可給北未世道的真龍族類一個準確答復,你如此回答他們便好。”
焦堯道一聲是,同時打一個稽首,便見張御的身影緩緩淡散了去。他也是從萬空井中騰升出來,回到了飛車之上,往駐地回趕。
易午匆匆趕到主殿之后,卻是被那些督治的隨行煉兵擋在了門外。他也無奈,只等在外面等候,大約半天之后,一個同族后輩弟子來到他身邊傳聲了幾句。他眼前一亮,道:“你去招呼好這位。”
那弟子應聲去了。
這時主殿之門緩緩開啟,便見幾名督治從里走了出來,他連忙避道一邊,低頭躬身執禮。他感覺有幾道冷冷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隨后便隨著腳步聲遠去了。
他抬起頭,急忙往主殿中來,卻見易鈞子背對著他站在臺上,他急道:“宗長?”
易鈞子轉身過來,道:“安心吧,他們已是被我應付走了,短時內不會再來,你那里的東西交出去了么?”
易午一個躬身,道:“回宗長,已是給出去了,焦道友說當需兩個月。”
“兩個月么……”易鈞子沉吟片刻,頷首道:“那我當還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