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在送走明周道人后,重開了守正宮禁制,仍留化影在外間處置俗務,正身意念一轉,就來到了位于混沌晦亂之地的道宮之內。
他來到丹室之內坐定下來,就將先前收起的寶材放了一部分出來。
如此前祭煉寄虛法器一般,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翻看相應的道書,心中早已是有了計較。
這一次他仍是不打算去祭煉那種上乘寶器,而是準備繼續從簡單之處著手。且此寶也并非是寄虛法器,所以很多步驟是可以省略的。
他意念一轉,丹室上方便有銀色的水流流下,而下方則是煙火騰起,將一眾寶材卷入了進去蘊煉。
數日之后,待得寶材與神氣合契,他才正式進行了祭煉。
四十余日轉瞬而過。
有了上回一次祭煉經驗后,再加上這一次祭器又不復雜,所以這一回進度比事先所想還要快上些許。
隨著丹室之內的水火退去,一枚半尺長短,望著晶瑩無比的玄色晶柱出現在了那里,此物有四棱四面,兩段行如尖錐,以尖端為軸,在那里緩緩旋轉著,在此過程之中,卻是發出沉悶風雷之聲,使得整個道宮都是微微震顫著。
張御目注過去,這晶柱受到氣意牽引,便緩緩向他飄了過來,同時有一股壓迫感向著周圍傳遞出去。
他伸手出去,將此物拿在掌中,試著一催法力,感覺自身猛地一沉,而道宮之中的禁制也是晃動了一下,不止如此,宮禁之上那些精魄所化的蛟龍飛禽都是被凝定住了,隨著他法力收起,這才重新解脫,不過每一頭似是未曾未曾發現異狀。
不過這是因為在他的道場之中,法器的威能自能發揮到最大,要是在外面,那作用其實很有限。
尤其是這法器因為追逐厚重遲滯,所以相對挪移較緩,而修士在交手的時候,因為飛遁來去,往往斗戰空域廣大,所以法器若只是這樣,其實作用并不大。
可是要祭煉讓法器多出更多的變化,那就要在煉器之道上花費更多的時日和精力了,他認為自己做不到。
不過這里他早就有所預料了,所以在祭煉之前就有早有打算了,單獨一個這樣的法器威能不大,那他就用更多數目來補,一個不成,便煉數個,數個不成,那便十個百個!
斗戰之時,百數相類似的法器一同祭出,威能自是能夠補足,這和他的神通不追求變化的思路是一般的。
玄廷豐沛的寶材也足以支撐他這么做,并且他認為,方才成就上境的修道人就應該如此做,這才正確的方向,這才是天夏的優勢所在,要如舊時真修一般用數十上百年去祭煉一件法器,那在早期是真的發揮不出多少能耐的。
唯有等到自身道行修持慢慢上來,有了數百上千年功行時,那再去追逐變化不遲,早前根本不必要去想這些。
他看了一下,還有近兩月的時間,自己還可以繼續祭煉法器,接下來不過是依此而為,重復此前的祭煉過程,也就不必再正身在這里看顧了,化一具分身于此照應便可。
至于寶材,此前他是按照十倍之數換取的,短時之內當是足夠用了。
只是要是依照原來的百日之期,這法器這回斗戰恐怕是趕不上了,數目太少非但起不了太大作用,反還礙事。好在這東西他本來就是準備用在對抗上宸天和寰陽派的斗戰之中的,也沒指望眼下就能用上。
他留下一具化影在此,從丹室之中走了出來,在大殿之內坐下。
煉器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下來便需按照原來的打算,下來就當是把關注之處轉到神通上面了。
立造一門能窺見寄托之物的神通,是他此前的打算,但這不是立刻能做成的,倒是提升“諸寰同晝”的威能,卻還是可以設法做成的。
這等神通,哪怕威能只是提升一點,也是十分有用的,而且也很可行。
現在的他,隨著在越過寄虛這一門檻之后,修為功行都是處于上升狀態之中,暫還未遇到那前方阻礙,哪怕不去刻意調整,神通威能也在隨著一同提升,只是這個過程是較為緩慢的,而且等撞到瓶頸,自然便會停下,故他準備趁此機會再重做推翻一番,盡可能的讓這神通發揮出更大威能來。
而另一邊,朱鳳自虛空返回之后,就回到了自家道宮之中。
身為守正,她同樣也是知悉了玄廷的謀劃。可她也知道那邪神有多不好對付,迷障不破,那根本不用去提正面斗戰。
她有心在這些天中閉關一次,看能否在功行上有所突破。
而這一次出外剿殺邪神終究是有所收獲的,她也是得賜了不少玄糧,足夠她這段時日的修持了。
她想過之后,便把弟子杜瀟瀟喚來,自袖中取出一根華麗長羽,交給了后者,并叮囑道:“徒兒,為師需要閉關百日,你好生照顧自己,你以前一直在荒原存身,后來又到上層,怕是沒有多少朋友,不妨去內層走動一下,也可多長長見識,若有急事,可持此羽喚為師。”
杜瀟瀟接過長羽,萬福一禮,道:“是,老師。”她又道:“弟子有訓天道章,不出去也知道外面的事情,也結交了不少好友。”
朱鳳輕輕一笑,道:“倒是忘了此事。有訓天道章倒真是方便了。”她摸了摸杜瀟瀟的腦袋,道:“去吧。”
與此同時,清穹地陸一座唯有高嶺之上的駐閣之內,正清道人盤膝坐正殿之中,前方香爐輕煙裊裊,氤氳滿室。
他在上層以往是有一座道場的,只是因為與清穹之舟斷開了牽連,兩百多載無人維系,早已是被混沌晦亂之地化去了。
而他以前的名位已被剝去,也就只能暫駐駐閣。
他知道這是玄廷有意為之,除非他能此次與上宸天的對抗中立下大功,否則玄廷是不會給他任何名位的。
外面有聲音響起道:“師兄,小弟來了。”
正清道人道:“進來吧。”
梅商自外走入進來,站在階臺之下打一個稽首,道:“見過師兄。”
正清道人頷首道:“坐。”
梅商再是一個躬身,在下方席座之上坐了下來。
正清道人這時道:“那日我救了你與朱守正回來,見朱守正氣意萌發,若無差錯,百日之后,她功行當再有精進。”
梅商一怔,想了想,道:“朱守正修道久遠,一朝的悟,功行精進,也是理所當然。”
正清道人道:“你若是這些時日用心修持,也可有機會爾等此長進。”他拿出一枚玉簡,憑空送了過去,“這是我以往書錄的心得體悟,你拿去好好觀摩。”
梅商馬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接過,致謝道:“多謝師兄。”
正清道人道:“這百日你便在此修持,若是你到時不得突破,那這次圍剿邪神你也不必去了,因為去了也難有什么作為。”
梅商為難道:“師兄,小弟也是守正,這……”
正清道人道:“我既然答應前往襲擾上宸天,這些臉面玄廷還是會給的,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修煉就是。”
梅商低下頭,道:“是,師兄。”
時日倏忽一晃,就是三月過去。
在玄廷布置之下,一切都是準備穩妥,此回玄廷除了在角空星上有所布置外,另又派遣兩人去往虛空之中。
其中一個乃是畢明道人,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為他遁法神通高明,肉身堅韌,又極擅長逃遁存身之術,實力還沒有高到邪神不可拿下的地步,正是適合做此事。
還有一人,乃是正清道人的師弟魏広,其被從鎮獄之中提前放了出來,負責與畢明一同做那吸引邪神的誘餌,不過與上回梅、朱二人不同,兩人是分開行動的。
其實這樣的計策,邪神若是有智,也未必看不出來,不過玄廷本不指望邪神一上來便就上當,就算邪神現在能忍著不動手,可待得時日一長,卻就未必能忍得住了。
退一步說,就算謀劃不成功,玄廷也不損失什么,回頭再換辦法便是。
畢明道人乘渡在玄廷給予的法器飛舟之內往茫茫虛空馳去,只是在出了外層之后不久,他就感覺到似有人在盯著自己。他不由懷疑,這是否就是玄廷所言的那個邪神。
他看向了擺在案上的一枚明珠,為了不使修道人為迷障所迷,他這次特意攜帶了這枚鎮定心神、克壓迷障的寶珠、
縱然做誘餌,他也不是出來送死的,況且玄廷既然已是吃過一虧,若是再無防備,那也太過虛假了。
那個盯著他的目光在持續了有一段時間后,卻是消退而去了,此后就再未出現過。
他沉吟了一下,沒有去多管,依舊是照著既定的安排行事。
若是沒有那頭邪神的攪擾,那么他遵照玄廷的囑咐,設法找尋剿殺虛空中存在的其余邪神,總之不會空走一趟。
這次碰不到,那就下次再來,將此事引為常態,那么總能引得對方上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