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宮廬之內,廖凌獨自一人在那里咬牙苦修。
蒯荊此刻已經離開了,說是去幫助其他同門。
他本以為這人走后,自己這邊能輕松幾分,可沒想到蒯荊臨走前在每一座雕像之上都貼上了一張法符,并言若是自身能提前回來,那么他自會替他解除,如果回來晚了,那這事就要靠他自己了。
可問題是這法符需得功行到得一定程度才能解決,對比眼下,他必須功行再有些許提升才可做到此事,這逼得他不得不夜以繼日的拼命修行,否則萬一蒯荊回來晚了,那這些雕像就全沒了。
就在過去十多日之后,天穹上方出現了一駕法器飛舟,并在宮廬前落了下來,蒯荊自里走了出來。
廖凌發現之后,大喜跑上去,道:“蒯師兄,你總算回來了,快些替小弟解開法符吧?”
蒯荊看了他幾眼,見他功行比離開又有增進,很是欣慰道:“師弟,你很用心,看來這個方法很好。”
廖凌心中一緊,道:“師兄,你這是何意?”
蒯荊誠懇道:“法符還是由你自己來解,這樣對你的幫助更大。”
廖凌焦急道:“師兄,你怎能說話不作數!”
蒯荊微微一笑,道:“師弟,你和我在這里多爭論一分,就少一分修煉時間,那法符就會快一分發作。”
廖凌一聽這話,露出驚恐之色,根本不敢再去與他多言,趕忙跑回去修持了,連對從飛舟里走出來的沈乘安都顧不上打招呼。
沈乘安也是聽到了方才的對話,他看著廖凌那股瘋狂修煉的樣子,不由十分同情的看著后者。
蒯荊這時道:“沈師弟,廖師弟很努力,你也要用心了。”
沈乘安呵呵一笑。心中則想:“我不修煉你又能怎么樣?”
他看著周圍雕像,雖然廖凌把這些東西當寶,可他卻不在乎,他不修煉難道蒯荊把他殺了不成?他確信后者不會這么做,否則萬里迢迢把他抓過來就沒有意義了。
蒯荊沒有任何讓他適應的說法,從后者一下飛舟開始,就開始安排他在那里修煉了。
只是幾天下來,蒯荊卻是感覺到了十分不滿意,對他嚴肅說道:“師弟,你的進度太慢了。”
沈乘安道:“是么?我也沒有辦法啊,誰叫我資質這么差呢。”在來的路上,他就已是打定主意了,不明著對抗,嘴上答應,但就是不配合。
蒯荊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嗯?”
蒯荊嚴肅道:“一定修煉的地方不合適,師弟擅長陽烈之功,這里不遠有一座地火大坑,我覺得那里很適合師弟的修行。”
沈乘安暗自冷笑一聲,火坑又如何?以他的本事,只是區區地火沒可能拿他怎么樣的,去哪里反而更好。
他道:“好啊,我覺得也不錯,去看看。”
蒯荊立刻帶著他來開了宮廬,往西北方向而去,果然只是行出千多里遠,就見到了一個火坑,天上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地面上灼熱刺目的巖流自火丘上方流淌下來。
沈乘安視濃煙熱滾巖如無物,大大方方降落下來,他站到火口邊上,擺了擺手,道:“我這便下去了,師兄你不必看著,這里我自己就能修行。”
說著,他向前一步,身形緩緩飄了下去,沉入到了泛著氣泡與灼光的粘稠巖流之中,并在這里安然無恙坐了下來。
這里環境雖然不太好,可不需要去賣力氣,對于他這等天生懶散之人來說,光坐著不動,他就能坐上幾十上百年,有的是耐心和蒯荊對耗,稍微有點遺憾就是無法滿足口腹之欲了。
他本以為蒯荊安排好自己后就會離去,可接下來,卻是發現蒯荊在周圍走來走去,開始他也沒在意,可過了沒多久,忽然自身周圍覺得熱了起來。
他感覺不對,以自己的功行,區區巖流不至于對自己造成這等影響,忍不住道:“師兄,你在干什么?”
蒯荊聲音從上面傳下來,道:“師弟,我想明白了,人與人是不同的,廖師弟只需坐定修持便可,而你不習慣這般,故我準備以采集得來的‘金陽真火’添入進來,讓師弟與之對抗,從而逼出師弟你的潛力,讓你得到更好的修持。”
“金陽真火?”沈乘安頓時有些慌,道:“不,其實我也是可以定坐修持的,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蒯荊道:“我知道一開始會很難熬,但是師弟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的,你很快就能適應的。”
“你幫我個鬼啊!你這是在害我!”
沈乘安心里頓時罵開了。他立刻遁光上去,邊是上行邊是言道:“師兄,我覺得這里煙太太,換一個地方……”
只是到了上面,他愕然發現,前方被一層法力禁制所阻擋,根本沒法沖出去,嘗試了幾次都是沒能成功。
他大喊了幾聲,卻發現外面根本沒有回應,原來在這段時間內,蒯荊已是將內外全部用法力禁制隔絕了,他現在等于被封閉在了這里。
他心里也是一顫,蒯荊下手這么狠,這是在硬逼著他修煉啊,而且周圍之灼熱感越來越盛,他若不試著運功堅持,可真要受不了。
他趕忙收攝心神,運力化解,心中則是暗罵道:“你等著吧,我看你能關我多久。”
廖凌是潛修之人,沒人留意,可他不同,他在玄府內可是有職事的人,只要失蹤幾天,定然會有人來尋他的,到時自能將他解脫出去。
內殿之中,張御正自翻看道書,印證自身,此時心下微微一動,感得外面云海涌涌,而神人值司似都是有些心神不寧,他道:“外面何事?”
有神人值司入內進來,稟告道:“回稟守正,方才有消息傳來,聽說是正清上尊回返玄廷了。”
頓了下,又振奮言道:“正清上尊歸來不久,與我對峙的那些上宸天之人就在陸續退去了,有人說,上宸天正是畏懼正清上尊的威名,這才退走的。”
張御心念一轉,微微點頭,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神人值司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張御略作思索,玄廷召喚正清歸來,這事風道人早便告知過他了。
正清當年提出興真滅玄,其意與玄廷相悖,故被逐兩百余年,如今雖是回轉,但其道念可沒這么容易改變。
不過大敵當前,天夏需要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力量,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這些內部爭端都是先可放下的,他相信正清也知該如何做。
但是說上宸天因為敬畏正清而退走,那是說笑了,上宸天連天夏都敢侵攻,又怎么會畏懼一人?
這次上宸天明顯是為了配合元都一脈而來,因是見到元都被成功平定,并沒能給天夏造成什么影響,知是事不可為,這才退走的。
而正清選擇這個時間點上歸來,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便不知道了。
他想過之后,也不去理會這些,繼續在那里翻閱道書,以便盡可能在大戰到來之前立造出一二合適的神通來。
他手中此刻翻覽的,是瞻空贈給他的元都派道書,與玄廷藏冊有些不同的是,很多都是古夏時候的東西,甚至里面列舉了一些惡邪之法。
這是因為惡邪之法同樣也是蘊含著一種道理,你便不去用,但你卻需了解此中變化,萬一遇到操持此法的敵人,也能有所應對。
且從那些隱晦的語句來看,這里很多功法的源頭,都疑似指向了那曾被驅逐的寰陽派。
這讓他更是多關注了一些,因為這個宗派,未來很可能是天夏或者他自身所需直接面對的重要敵手。
而另一邊,隨著上宸天的修士陸續從與天夏對峙中撤出,風道人也是再次被靈都道人命人請到了宮中。
靈都道人對他道:“風使者,我知曉元都之事你們很是順利的解決了,不過我以為,你們解決得實在太快了一些。”
風道人能聽出他并非是譏諷之言,謹慎道:“不知上尊之意為何?”
靈都道人道:“貴方能這么快平息內患,對于貴方來說固然是好事,可同樣不是什么好事,因為此事解決得太順利太容易了,會使得上宸天中許多人對貴方更為警惕和戒備,反而更可能走上險路,他們要做什么,到時候我可能阻攔不住。”
風道人神情慎重了幾分,道:“上尊是說,這一次過后,他們就會試著走上那一步了?”
靈都道人淡淡言道:“我會盡力斡旋,拖延這一戰的到來,這也是我唯一可許諾的,望貴方能以知曉。”
風道人鄭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上尊了。”他見靈都沒有再多說話的意思,便就告退離去了。
待其走后,一名弟子走入進來,稽首一禮,道:“老師,弟子探聽得一事。”說著,他傳聲上來。
靈都道人聽罷后,眼神微閃,道:“哦?可曾具體問過么?”
那弟子恭敬道:“問了,贏玄尊卻不肯言,只道到時自會給諸位上尊一個滿意回言的。”
靈都道人道:“贏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連我等都要瞞著,罷了,既然孤陽和天鴻都不問,那我也不去多事,先由得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