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對這一次的祭煉較為滿意,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一氣呵成,當中沒有任何中斷。
特別是最后那虛實之變,要是不能將這法器一氣帶了回來,那就還需要試著再次洞開虛實門戶,循著神氣指引將之覓回。
但是那樣一來,由于整個過程中有了脫離心光這一段,難免就不那么完滿了,很可能會留下瑕疵,雖然還是能用的,可在將來或可能留下許多隱患。
他此刻看過去,見那一片紫光只是落定在那里,便感覺整個天地都似被剝離出去了一片。
并且這東西還在不斷向外膨脹擴張,只是一會兒工夫,這一座道宮便沐浴在了一片紫色光華之內。
而他凝神細觀,還可以看到,這光芒內中有著無數紫氣在不斷相互碰撞的,其既似氣流又似微塵,又似是在不斷變化之中。
而這時這紫光似是感應到了他的關注,這東西從極大范圍倏地收縮了成了拳頭大小的一團,并緩緩飄落到他身前。
他伸出手去,這一團紫光自然滾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此刻再望,其已是不再原來虛蕩如茫茫氣霧般的模樣了,而更像是一枚渾圓無暇的紫玉丹,并能感受到,隨著時間推移,還在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像是隨時隨地都在變化之中。
這些變化其實也是貫徹了他之前所想,既能用于攻敵,又能護持自身,還能用以回避遮掩。
且或許是因為在虛實之中變幻了一次,這東西還多了一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特性,在擴散出去之后就會不斷膨脹蔓延,其勢愈向清靈,而當縮成一團,又會不斷往里塌陷收縮,去勢便向沉濁。
這時他一揮手,紫玉丹猛然飛了出去,毫無遲滯的洞穿了殿外一座山岳,隨后在心意召喚之下又轉了回來。
他察看了一下,這當中沒有半分減損,再是一轉念,這一回心光渡入其中,紫玉丹驟然變成了龍眼大小的一枚,而后伸手上去一彈指。
紫光一閃而逝。
整個道場猛然一個震動,并搖晃了幾下,像是遭遇到了莫大的轟擊。
他不禁點了點頭,方才卻是將紫玉丹當作空勿劫珠來用了,雖然沒有劫珠那等威能,可也不能算弱了,關鍵是還無需蓄勢。
他把手掌攤開,紫光一閃,紫玉丹再度轉了回來,同時心意一動,此物轟然散開,再次化變為方才的紫氣薄霧。
他自里取了一縷出來,放置外間,便見這一縷紫氣一單獨分出,便也是以同樣速度向外蔓延,但是越往外膨脹,過程越是緩慢,到了最后,雖然這個過程仍在繼續,但幾乎不可察覺到了。
看到這一幕后,他又試著往里渡入了心光。
這一縷紫氣在此支持之下,原本已是緩止的勢頭卻再一次高漲了起來,很快將道場都是籠罩住。
并且似是因為此氣可在虛實之中往來變化的緣故,竟是隨著心光一路延伸到了道場之外,并與那些晦亂混沌之氣碰撞消磨起來。
他觀察了一會兒,心意一收,紫氣一斂,重新歸攏一團。
這一番嘗試了下來后,他已是明白,這東西在劇烈變動或是遇上能夠與之相抗的外力后,那是會不斷損耗的,可其同時又能自行增長,特別是在他心光激引之下,只要有一縷還在,就能不斷生了出來。
不過這擴張范圍是有限的,那時除非他再繼續以心光推動,不然就不會再繼續增長,但是在消耗多了之后,卻又會快速增長,隨后在擴展到一定程度后再度緩慢下來,總而言之,若是他的心光不渡入其中,在越是稀少的時候,蔓延擴張速度越快。
在弄清楚此物特性之后,他也是給此物此定了一個名字,喚作“離空紫炁砂”。而他這個心意方起,這紫炁砂似便多出了一分靈性。
定名便是定根,由此才可得靈。而這一靈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雖然此物也可以在虛實之中變化,可仍需以靈性照化入寄虛之地,讓心神與靈性一同駕馭,方可守穩,不然隔了虛實界限,他也無法自如指使這法器。
這也是境界功行所限,要是他功行再往上增進一層,虛實相生,陰陽互濟,那就往來自如,無有隔閡了,但現在還無法做到。
他默坐片刻,起心神一引,就將紫炁靈性順利引入了寄虛之地中,仿若一點明光落入極黯之中,霎時照亮了此間,不過只是一瞬間,隨著一片紫光映出,便將此處遮蔽了起來。
這件事做完,守御之法便已得完全,他心頭也是微微一松,下來也無非就是慢慢積累功行,以期早日進入到下一個層境之中了。
他振袖起身,自閉關之地出來,往外走去,隨著周圍景物一陣變化,卻已是回到了守正宮中。
他查閱了一下這些天來的呈書文冊,都是一如往常,沒有什么太大動靜,便即拿過一冊道書看了起來。
待得半天過去,他忽然察覺訓天道章之中有所動靜,便喚出道章一看,卻見是金郅行那里又有呈報傳遞過來。
首先看到的是,卻是渾空老祖與金郅行的那一番對言,他略一沉吟,便將此轉送去了風道人那里。
這等事情,關鍵還是看上層的博弈,他現在并不參與廷上事機,很多事情也不了解,沒必要去多事,玄廷自會處置。
倒是金郅行送來的那一份眼線名單,令他注意了幾分。
這些人說重要又不重要,因為決定斗戰勝負仍舊是上層修士,底層修道人不論做什么都改變不了大局。
可說不重要又很重要,因為透過這些人,上宸天才能了解到天夏內層的動向,而且還能指使此輩在關鍵時刻做出一些事來,起到一定的作用。
他待看過之后,把意念往訓天道章之中一轉,就立刻將這些人的出身來歷還有所修煉的功法路數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待把這些人過往作為都是看過后,他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這些眼線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這些年來要么一直遮藏不出,要么就是十分高調,用名聲和事功來掩飾自己。
遮藏不出的人自然危害不大,因為不展現能力,自然到不了要害職位上,而那些高調之人,平時自然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若只看過往,這些人對天夏所做出貢獻反而大大超出這些人所造成的損害,甚至有些人還根本來不及做出太大的事來。
比如這其中有個叫班嵐的,可當真是個人才,此人在伊洛上洲之時,經常去往各個偏僻州鎮開課講道,其人非常熱衷于授業解惑,而他講的還不只是修道上的事,還有一些常人也需掌握的知識。
有許多修道人更是受了他的感染和鼓舞,都是效仿他身體力行。
只是這人再如何努力這人也是眼線,平時沒什么,可戰端一啟,那定然是會給天夏帶來一定破壞的、
不過他并沒有將之拿起來的意思,一來這些人除了少數幾人身份可以確定之外,其余下人是不是還待確認。
二來若是都暴露出來,也對金郅行不利,而且上宸天有了防備后,說不定會設法再設人手,現在留著這些人反而更有用,說不定還可利用起來。
只這關注到那班嵐的時候,他也是發現,此人近日卻是往東庭這邊過來了,這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東庭算得上是偏遠地界了,一是少有人口,二來是某種不知名的緣由,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見到什么裂隙存在。
再則地陸深處到現在為止都是情形復雜不明,比如那個伊帕爾神族的初代神王的下落,還復神會背后真正操縱之人,都是不清楚,比起西邊廣袤無人的荒原,上宸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這里為突破口的。
他考慮了一下,便喚出訓天道章,向著伊洛上洲的駐地問詢了一聲,而許成通那里很快就有遞呈上來。
他看過之后,不禁點頭,許成通倒真是得力,一早就把那班嵐盯上了,而且看其分析,此人也是希圖自保,想避開兩邊紛爭。
這一點判斷他也是認可的。
從班嵐最近的舉止看,這人從訓天道章中換來了不少章印章法,這明顯是為了窺望上境而做準備,可以很明白看出此人有一定擺脫上宸天的想法。
這也很正常,若能成為棋手,誰又愿意去做棋子呢?特別是那些有能力有手段的人,那更是不甘受人制束了。
而這般來看,就能解釋的通其人這一回的舉動了。
他這時若有所思,現在有這些眼線和金郅行這條線,似乎能做些什么,即便不成,那也沒什么損失。
而在這等時候,他忽然聽得磬鐘響起,不禁向外看了一眼,現在并非是月中廷議,諸廷執相聚,很可能是上宸天的第二份玉冊送到了。
這是很關鍵的一次廷議,要是這次也是談不攏,那么很可能兩家便會就此開戰。
又是小半日過去,他感得風道人有意傳來,知這定是此回廷議有結果了,便就將之接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