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傾墟和戴恭瀚兩人在外這一等,便是過去三日。
期間他們一直在仔細感應著那傳來的時斷時續的氣機,若是一有不妥,當就會入內接應。
而到了第三日也是即將結束的時候,兩人神情一動,因為在方才那一刻,他們感覺到蒼蘆的聲息忽然變得微不可察,而后似被什么遮蔽了去,再也無法感應到半分,顯然這一戰已然分出了勝負。
武傾墟沉聲道:“出來了。”
戴恭瀚也是望向前方。
等有片刻之后,眼前天地忽若融化一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那里面可以見到五顏六色的亂流還是飄忽環轉的光氣,而后一個身著玉色大氅,身外籠罩玉霧星光的身影自里走了出來,并一腳踏到了外面。
武傾墟和戴恭瀚見他身上半點污穢不染,氣息更是充沛厚實,很難想象方才與另一名同道斗戰了一場。兩人都是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我等此行奉玄廷之命前來接應。”
張御也是抬袖合手,還有一禮,道:“兩位廷執有禮,多謝兩位了。”
武傾墟問道:“張守正可是拿到了那蒼蘆?”
張御這時伸手一托,一個仿若冰片的長弧狀法器出現在了手心之中,這便是那“攝元旌天鑒”。他道:“此人已是被御困在了這方天鑒之中。”
盡管已是猜出了結果,武傾墟仍是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蒼蘆此人難擒難殺的程度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別說斗戰三日,三十日都未必能將其人耗死,且往往是這位靠著深厚根元最后贏得勝機。
張御能將此人于三日內擒獲,手段確實不俗。
不過他也知道,有一些修士盡管手段了得,可是因為手段較為單一,卻也容易被某些神通道術所克制,是以他猜測,張御此次能勝過對手,也有一定可能是其神通法術正好克制蒼蘆之故。
他道:“張守正,可將此人交托于武某,武某會將他押入清穹深處,先行鎮壓起來,而后再做審問。”
張御點了下頭,他起心意一喚,待明周道人便出現在了旁邊,便將天鑒遞了過去,明周接過后,走前兩步,便將此呈送到了武傾墟面前。
武傾墟伸手將攝元旌天鑒接過,道:“張守正,此番有勞了,武某便先回去復命了。”再是一個稽首后,他身軀驟然消失無蹤。
戴恭瀚這時站著沒動,他道:“張守正,我從晁道友那里聽聞,你給了他一枚接引之印,聽他說起道章之事,也頗合戴某之意,故也有意入得道章一觀,不知張守正可能予以方便?”
張御道:“戴道友愿入道章論法,御自是無任歡迎。”他伸手一拿,一枚玉符在了手中,再一揮袖,憑空遞傳了過去。
戴恭瀚接了過來,他看了看,便將之收起,道:“張守正,守正之職頗多危險,我以往見過的守正,如今也只有一位尚在玄廷了,余下不知失蹤便是戰歿。
如今守正在道友這里已為常攝,那么有些不甚緊要的事情也可不去理會,修為若是到了,那么什么事情都可解決。”
張御微微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
戴恭瀚道:“我也當是回去復命了,告辭了。”他打一個稽首,身影也是消失不見。
張御站在原處思考了一下,看戴恭瀚的意思,是讓他先沉淀一段時日,不過他覺得沒這么簡單,一定是近來可能會有什么事,所以提醒他不必摻和進去,可先旁觀,待功行到后再去理會。
現在他一時還猜不透這到底是何事,但想來用不了多久便能知曉了。念至此處,他心意一轉,也是往守正宮中返回。
戴恭瀚回到自己道宮之后,將玉符取出,赤紅目光一注,隨后此符便在指上化作一縷煙氣飄去。
隨后他目注大道渾章,上面已是多了出一大一小兩個章印。
訓天道章因為不但玄修能使,渾章修士也一樣能夠用意溝通,這里交流道法非常之方便,如今幾位玄法玄尊都已是入駐了道章,得享了其中好處。
只是就渾章修士而言,除了晁煥這般奉玄廷之命光明正大駐入其中的人之外,大多數渾修則仍在觀望,畢竟這道章張御所立造的,他們對此都是報以謹慎審視的態度。
不過他與張御打過交道,對后者有一定了解,所以反而沒有這么顧忌。
他當下起意念,往那“玄門之印”中投入進去,只一入內,當即感受了數個與自己同一層次的意念存在,卻是高、風、施三位玄法玄尊,因彼此都沒有遮掩,故是三人察覺到他到來后,主動傳了一個意念過來,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也是回應了一下,隨后意念一察,卻并未察覺到本也應該在此的晁煥,不知是其人此刻意念不在這里,還是刻意將自己隱藏起來了,但總感覺,后者可能更大。
他意念在道章之中游逛了一圈后,差不多已是弄明白此中之妙,不禁心生贊嘆,有此道章溝通,同道之間論法卻是方便許多了,不似在外界一舉一動引人注目,若是渾章玄尊都入此間,卻是大大勝過以往各自閉門造車了。
這時他目光一撇,卻是見到一處光幕之上有一排排修道人留下的疑問,而疑問之后,卻俱有同道解疑。
他看到其中有一個疑問,里面先是闡述了渾章修士的不易,常常被同道警惕排斥不說,玄府也是不信任他們,故是只能在荒野之中或是遠離眾人的所在居住。
而在后面則又向眾人請教如何定壓心神,不被大混沌所侵染,下面回答不少,有許多確有一些見解。
他看到這里,也是暗自感嘆,盡管他是以真法轉尋渾章的,可也知底下渾修之不易,想了想,也是在下面留下了一段言語,不過他并沒有掩蓋自己的姓名,留語之后,他便先自離開此處了。
張御回到了守正宮后,便入了內殿調息,半刻之后,已是恢復完滿。
他出了定坐,他憶起方才這一戰,在破開咒煞后,他又與蒼蘆攻殺一日,只是后者怕是因為施咒煞法力生機消耗過多,也有可能是怕他當真將之給斬了,所以最后卻是主動投向了那旌天鑒。
其實眼下看來,蒼蘆不愧是成道已久的人物,法力極其深厚,此刻的他尚且還比不上,不過若拼消耗下去,他倒未也必會輸。
只是也當看到,這回擒捉蒼蘆,除了他事先觀看過其人載述,對這位有一定的了解外,還有就是兩件法器起到了極大作用。
此前他就在思考,需給自己祭煉一件專用的護身法器,現在看來此物的確不可或缺。
而且這一戰中,他覺得玄靈天砂這等護身之寶倒是十分好用,盡管只是消耗物,可是抵擋一般神通道術和法力侵攻已是足夠了。
對別人來說,想用此物那就需以玄糧來換,可他身為守正,只要玄廷還有這東西,那他便可拿來用,只要一次不取拿太多,那便不必付出什么。
若得此物與護身法器配合,那當也是足夠了。
他想了想,如今玄廷之中擅長祭煉法器的,乃是林懷辛林廷執,這位廷執平常很少露面,便是出現在廷上,也常與首執同進同退。
只是這位與他無有交情,未必見得會給他情面。
而且請他人祭煉,一個是氣息不合,很難煉入自身身軀,還有一個,就是由外人祭煉的法器,誰也不知是否會留下什么暗手,不是親近之人,很難將這等真正的護身保命之物交托到他人手中。
故是他考慮干脆由自己來親手祭器,到了玄尊之境,做這等事并不困難,況且他還能翻看玄廷之中的各種秘冊道書,里面也有記載各種祭煉之法,只要回頭翻看一下,自便能了然。
縱然他的手段比不過那些長久浸淫此道的修士,可法器關鍵還是在與修士自身合契,若不能憑心如意,再好也沒有用處。
思定之后,他取拿了一只玉爵出來,便開始化煉玄糧。
定坐有一日之后,他心有所感,便自里內殿走了出來,來至正殿之上,卻見明周道人正站在了那里,其人手中托著一卷諭旨,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守正此次擒捉蒼蘆,玄廷授功玄糧六十鐘。”
張御走上前來,將諭旨接過,打開看有一眼后,將之收了起來。
這次授功之所以倍于上次,主要是因為蒼蘆的實力遠遠強于朱鶿之故,而且這件事是他最先發現,又是他最后解決的,故才賜給了這些玄糧。
其實不止是他,這次以兩儀梭遮蔽天機的鐘廷執,后來負責接引的武、戴兩位廷執,也是一樣可拿到些許玄糧,只是都是不多罷了。
他心下一轉念,這六十玄糧正好用來交換一些珍稀寶材,用來祭煉守御之器,不過此前當先觀覽一些這方面的道書,便道:“明周道友來的正好,我需一些祭器道冊,勞煩道友取些過來。”
明周道人笑了一笑,道:“這卻容易。”他伸手一召,當即有百余枚拓錄玉簡取浮現在了周圍,并言道:“玄廷祭器密冊,守正皆可觀覽,這里所記載的祭器手段都是較為詳細清晰的,守正若是不喜,貧道可再換得一批。”